小憩与喧闹

    在明朝生活难免会缺很多现代社会应有且常见的东西——譬如体重秤。
    可能是被陆大人的疑心病传染了, 这阵子莫菲总觉得自己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自在, 站着容易累, 坐下堵得慌。害得陆铃也跟着紧张起来, 特意请了人来替莫菲诊断。
    那大夫捋着胡须忖了半天，很严肃地给出了结论：
    胖了。
    当然他的表述方式比较委婉, 但陆铃一听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莫菲回过头来对她怒目而视，那小丫头马上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凑到大夫旁边问东问西的，就是不看她。
    “醉了呀，每天起早贪黑起床的日子里居然还能长胖。”
    回到卧室坐在床边, 莫菲摸着发紧的腰带欲哭无泪。这会儿陆铃很懂事地爬到她身旁，绝口不提这件悲伤的事情。
    “什么嘛, 想笑就笑吧！”
    “那我可......可要笑了啊——”
    铃儿还真地趴在她膝盖上闷声笑了起来。
    莫菲将手伸到她肋边挠了挠，铃儿很怕痒, 一挠之下就缩成了一团边笑边向莫菲求饶。这幅光景看在外人眼里只觉得两人好得如同亲姊妹一样。
    铃儿终于憋住了笑, 坐在一旁的样子乖巧又无辜。
    “今天要练的字练完没有？一上午就赖在我这儿不肯走了。”
    “还上午呢, 我昨天就把该练的就练完了，本想腾出空来陪你去看大夫, 谁知这么快就看完了, 唔......”
    “呵, 原来还是我的缘故。”
    莫菲本待伸手去揪这个顽皮的女孩, 但看今天的铃儿似乎比往常文静了许多。连这个小姑娘都开始有心事了？真是不能小看她。
    她只以自己的视角来看待她, 很容易就会忘记古代人在陆铃这个年纪时相对成熟得多。陆铃放松身子瘫在了床上, 两眼盯着床顶上的蚊帐发愣。莫菲斜躺在她身旁, 用手轻轻戳了戳她。
    “在想什么呢？”
    陆铃有些困惑地撅起了嘴，“莫姐姐，我想问你个事儿......”
    ......
    自从在皇史宬与周守行见面后陆炳就很少让她跟着自己去南镇抚司衙门了。偶尔有事要处理也是把档案带回家去让她自己看。莫菲对这种在家办公的先进模式很不适应，一连三天她都是在书堆里度过的。
    陆炳的父亲对历史很感兴趣，他家也收集了不少类似的小册子。
    只不过同时代的人记述的那些内容不甚严谨，莫菲拿来只当小说看，觉得还挺有意思。但今天她全然没了读书的兴致，把陆铃赶回房间练女红后她就急匆匆赶去南镇抚司衙门了。佣人们几乎已将她视作陆家的成员，这会十分殷勤地套上车马准备接送她出门。
    “直接去南镇抚司。”她向赶车的人关照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越快越好。”
    从陆府到南镇抚司这段路是车夫走得最熟的了，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方向。他吆喝着赶马前行。南司衙门的守卫们都认识这辆车，看到莫菲下车时众人都有些意外。
    “莫姑娘来了？好久没见你了。”
    “也没有久到这种地步吧......”莫菲小声嘀咕着，提着裙子下了马车，“我才三天没来你们怎么见了我都跟看到客人似的。”
    “那是因为看你忽然一下子连着几天没来，大伙都以为......咳咳。”
    “以为什么啊？”
    她狐疑地看了几个守卫一样，大家这会儿都很识相地闭了嘴，谁都不肯再说了。
    “陆大人这个时辰该在校场巡视吧，我直接找他去。”
    “您猜错了，他今天只点了几个人和他一起在偏厅里议事，其他人不得擅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个人还会改变日程的啊，稀奇。”
    莫菲啧了一声：陆炳那么规律的生活日程终于有点变化了。
    “那就不耽搁几位做事了，我自个找他去。”
    她说完便径直朝向偏厅走去，留下几个守卫在原地发愣——拦也不是，送也不对。
    大家纠结了一番后终于达成共识：家属不算“其他人”。众人目送莫菲迈步走向偏厅的背影，少不了私下议论着陆大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要把人往外赶，以至于人家坐不住，自己找上门来了？
    初到南镇抚司时她被陆炳带着兜了个大圈子还不自知，但现在这里的路她已经走得很熟了。偏厅大门直接敞开着，但其他人未得命令是不会主动进去的。莫菲在进门前停顿了一下，数了数房里的人全是自己认识的这才放心进去。
    “布三岗哨够了吧？”
    “不够，我觉得要四岗才行。”
    说话的是祁慎言和夏翎两个相声搭档，两人的话听在旁人耳中意味不明，但莫菲知道这是他们在讨论监视时的人员换班。
    三岗哨意味着一天换三班，同理四哨四班，两种方式都是伺候那些重点监视对象采用的。莫菲好奇心上来了：这三天来看锦衣卫们都很闲，什么时候忽然来了这种重要人士？她不作声地凑了上来，悄悄靠近了人群。
    “嘘——”
    顾淮青见她过来正想出声招呼，莫菲连忙做个手势让他别出声。淮青很自觉地别过了视线看着背对他们的陆炳。此刻陆炳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一副挂在墙上的人像画，对莫菲的到来毫无察觉。
    “四岗哨有点太大张旗鼓了，我们的人手也没宽裕到那个地步......就按慎言说的三哨足矣，但每哨要配两个画工，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给我记录下来。”
    陆炳站在画像前，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听声音也知道此刻他的样子认真非常。莫菲也好奇是谁引得陆大人如此关注，她踮起脚努力从人群头顶上望过去，那画像上是个年轻男子。虽然她还是很不适应古人的肖像画风，但单从画上看是个相貌比较俊朗的青年。
    “今天开始就把要求布置下去，由刘端督办——不，刘端不太适合这个任务，淮青你去吧。”
    他转过身来正要点起人手，却一眼看到了藏在人群后面的莫菲。众人立马自觉地分开了一条道，以便两人能毫无障碍地视线交流。
    大家这集体神经质的举动让莫菲一时都没回过神来，是陆炳先开口说话的。
    “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几天么，怎么没事还自己跑过来？”
    “谁说没事啦！就是有事才来找你......”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意思让陆炳过来跟她私下说事，倒是陆炳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直接就朝她走来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
    看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陆炳微微一仰头。
    刘端立刻会意，他拍了拍手喝一声“既然都明白了就各自去办吧！”，十分自然地把人群遣散开来了。
    众人乐得有个借口逃脱陆炳的加班魔爪，不待刘端解场已经主动走脱了一半。剩下那一半都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态一步一回头地不舍得提前离开。
    “嗯？你们是不是真的太闲了。”
    陆炳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们一眼，众人胆寒，纷纷赶着挤出门去了。偏厅里此时只剩下墙上那副肖像画与他们作伴。
    “现在你可以说了，到底什么事情不好等我回家再说的？”
    “当然是要紧事了！是和铃儿有关啊。”
    “那小鬼又闯了什么祸？”
    也许在陆炳眼里妹妹还是个一直长不大的孩子，提起她时也是条件反射地疑问她犯了什么错。莫菲摇了摇头。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但好像又更糟糕一点，我今天和铃儿聊了会天，看她的兴致格外地高，心情也很好，我就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高兴事。铃儿不肯告诉我，但听她说话那语气似乎外头有什么人设法递了一封信给她，而且还是个男人。”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让陆炳在了解事情严重性的同时又不至于怒从心中起，直接把人抓来喀嚓了事。
    “你别老把你妹妹当小孩，她都快十六了也不算小了。只是有人给铃儿传信的事你得留个心眼，如果真有这事就得小心处理，以免有人在外头说铃儿的闲话，这种事传起来多难听啊。”
    “原来你找我是为了这个事。”
    陆炳莞尔，“那你和我真是想到一块去了，看墙上这幅肖像，你说的那个传书的人可不就是他了？但有一点你说错了，那人没有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他是光明正大请人来说的媒。”
    “有人来说媒啊？我说呢怎么铃儿这两天这么兴奋，想想也该到她惦记这些事的年龄了。”
    陆大人略带责难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同样是到了年纪你就很不着急这种事？
    他取下墙上挂着的画卷成了小筒放回桌上。
    “放心吧，铃儿还是个好孩子，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倒是这个男的底细我确实需要事先了解一下，所以才把大家叫过来。”
    “对呀，所以......所以你把祁慎言他们叫来还安排上最高级别的监控配置，敢情是替你挑妹夫来了！”
    莫菲汗颜，虽说到皇上祭祖前这段时间锦衣卫们暂时没事可做，但她也没想到居然能闲成这样。
    “什么妹夫，这种不清不楚的人就想来讨铃儿？我做兄长的得替她把好关，不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
    “我......”
    她发现此刻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要按照陆炳他们这样的搞法可能铃儿是真别想嫁出去了。曾经有人上门提亲最后却被陆炳修理了一顿，莫菲不禁为这位新挑战者的命运感到深深的担忧。
    “哎，随你们吧，可怜铃儿又白激动了。”她无奈地看着窗外，顾淮青正在指挥着一群人做这做那，看来陆炳的部署已经很快地实施下去了，“说起来我都在家里歇了三天了，怎么还不让我出来活动嘛。”
    “又没有禁你的足，想去哪儿都行。”
    陆炳沉稳地回答着，他那副表情让莫菲觉得似曾相识：每当陆炳想对某个话题避而不谈时就会露出这样狡猾的神情。
    “说得好听！自从上次和周大人见面后你就老想着把我关在家里，什么事都不让我干，连他向我们暗示的事情都不准我去调查，只让我帮着物色送给铃儿的宅子......”
    她一件件数着陆炳的罪状，陆大人挨着批评反而毫不介意，他坐回椅子上耐心让她数落了老半天，最后才反问了一句。
    “所以呢，有看到什么中意的宅院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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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被陆炳收拾的提亲者在前文有提到过，每个到陆家提亲的人都难免被他追查到祖上三辈去，压力都非常大。不过这也只是小说情节，现实中我自己帮妹妹找对象可是慎之又慎。
    这阵子工作上遇到变故，空闲时间变得非常少，我会在保证章节质量的前提下尽量维持更新，先给读者们交个底，明天还要加班，大家晚安。喜欢南镇抚司幻想夜请大家收藏：(663d.com)南镇抚司幻想夜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