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疑

    司源松开手，打开车门，让奚雨坐进去。
    车门关闭后，小小的空间静谧温暖。奚雨意识到，车子并没有熄火，暖气还开着。
    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奚雨盯着开了另一边门坐上来的司源。
    有事，奚雨想着就伸手过去，捏住司源的下巴，迫使他转脸过来。
    四目相对，一个蹙眉忧心仲仲，一个淡漠心事重重。
    就这么互相看着，沉不住气的那个肯定是先熬不住的，奚雨撤了手，颓废地坐回座位。
    清醒状态下的司源，奚雨毫无办法。直接问吧，等会肯定会变成“你有心事。”“我没有。”“你绝对有！”“我没有。”……这类毫无营养的对话。
    旁敲侧击吧，奚雨智商不够，做不到滴水不漏。于是乎，她就算了，反正天天待一起，一有风吹草动她铁定先知道。
    “发生了一些事，心里不安。”司源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淡淡开口说道。
    “白色的小朋友来找你麻烦了？”奚雨抓着安全带问他。
    司源抿唇犹豫了一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宋先生的孩子生病了，想要我帮他。”
    “什么病？”奚雨问道。
    “白血病。”
    嗓音沙哑，透着沉重，似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到了奚雨心上。逼着她回想起陪着杨慧度过的那最后一段时光……
    奚雨震惊地看过去，眼眶发涩，因为压抑着情绪身体轻颤了起来。
    她以为司源这位前养父会有求于他是看他现在发达了，想趁机找找感情捞一笔。一个孩子生病的医药费，就算再高，对于司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举手之劳而已。而司源不开心大约是因为心里有道坎，纠结于到底帮不帮的问题。
    可……白血病不一样。那位宋先生能搭上方婕的线坐到主位上缺的肯定不是这点钱……
    要的不是钱，那就只剩下一样了……
    他要的，是司源！
    奚雨紧紧地抓着安全带不松手，好像她一松开就失去了撑着她的支柱，后背抵住座椅，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奚雨，你说我帮…还是不帮？”司源静静地看她，伸出手，将她垂落在脸颊边上的发丝别到耳后。
    司源指尖冰凉，触到温热的皮肤，冷得她后背不停地发颤。奚雨咬着牙关说不出话，浑身上下绷得发僵，紧盯着他挪不开视线。
    久久僵持，司源瞧着奚雨如临大敌的模样，咽下心中的苦涩，轻轻地笑了，另外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两只手一起揉她软软的脸蛋。
    “我会帮他的，”司源把自己的额头和奚雨的靠在一起。
    听到他自己做下决定，奚雨眼神飘忽了一下。额头相抵，司源仿佛安慰自己一般继续说道，
    “也是一条人命啊……”
    听到这话，奚雨惊觉自己心思好像被他猜透了一样，慌张地挪开身体和视线，欲盖弥彰地问了一句：“全相合？”
    “好像是……”司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思索了一会。
    “外周……”奚雨嗫嚅着，像是松了一口气，“还好……”
    “对不起，我，”奚雨又看回他，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懂的。”司源笑道，“倒是我明知道会勾起你的伤心事还要拿来为难你，是我该说对不起。”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奚雨把话说完。
    “嗯。”司源没再多说，开动车子。
    “猪腿是要红烧还是炖汤。”开了一路，静默许久，停下来等红灯的空档，司源找点话同她说，缓和气氛。
    “司源，问问你爷爷。”一直看向窗外的奚雨猛地转头，朝着他道。刚才的事一直萦绕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苦苦思索得不出结果。
    杨慧当年病重的时候，也有骨髓配型成功过，只是，没人愿意捐罢了……
    也就那时候，养父母都拦着她不让她去验血，结果，她自己偷偷去验了，就是那一次，确认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事实。
    再多的怀疑猜测也好，终归都是浮在面上的，当事实摆在眼前，才真正地像是被砸到了水里，任由你花再多的力气，也游不出来。
    可当时的情况紧急，远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她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摸着冰冷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人，唯一能想的，就是难过和痛恨自己不是杨慧所生……如果是，她就有机会救她了……
    杨慧刚刚故去的那段时光里，她恨极了那些拒绝捐赠的人，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些人，并且在很长的时间里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这件事过去很久了，她渐渐长大，也能慢慢地理解别人的想法，再多地，就是学着劝自己看开点。
    司源和她的立场不同，她不能拿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虽然她真的打从心底的觉得司源应该帮一帮，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可造血干细胞捐献这事不小，又牵扯了这么些人，莫名让她觉得不安。奚雨对司源的情况还是有点了解的，司源好歹算是司家明面上唯一的继承人，老爷子不会丢着他不管。
    “我知道你不想见他，但是至少，至少问一声。”奚雨劝道。当年她查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越查心里越没底，要是真的一点危险都没有，他们也不会所求无路了……
    正是因为曾经感同身受，她做不了决定。她做不了，司源也在犹豫，所以，能交由别人来做最好，这个人还必须是能理智地为司源做长远打算的人。而司源的这位爷爷，即便是再不喜欢司源之前的身份，司源都是他仅有的继承人和唯一的孙子，他不会害他的。
    司源愣愣看她，愣神的这一下，耳边尽是后面传来的喇叭声，司源惊醒，赶紧地开车走。
    奚雨看着他的侧脸，等待他的回答。
    司源嘴唇抿成一条线，被盯了一阵，服软了，答应她：“我会试着问他的。”
    “嗯，那我放心了。”奚雨又靠回窗边，不再绷着自己，“要汤的，再加点枸杞和花生。”
    ***
    年三十那天司源邀请了荣榕和阿秀去念园吃饭，作为回礼，荣榕决定邀请司源和奚雨也来林家吃一顿，虽然……这事不用说，司源也会在他放假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溜过来和他倾诉一下求而不得的痛苦。
    只是那时候……他还很单纯，完全没看出来某人的狼子野心。
    一起上学放学，喝酒打牌，尽在她感兴趣的地方下手。专门空出一间房给奚雨，高三不告诉他自己悄悄和奚雨去G市游山玩水……基本每次奚雨失恋了都陪在旁边，荣榕琢磨着司源之前的各种小动作，越分析越可怕，仔细想想搞不好之前奚雨和戚雅唯这快刀斩乱麻的分手都和司源有联系，明明说好文科班，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按照奚雨重色轻友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改变想法，出国分手？骗谁呢？一定是司兄弟使的手段太高明，令人察觉不出。再有后来那几个，哎呦呦，哪个撑过了半年的……
    林侦探追寻着蛛丝马迹，得出结论，连怜，不久矣！
    你看，他们现在已经过上了新年带着媳妇去兄弟家串门，再邀请兄弟带着媳妇来家里做客的婚后生活，荣榕相信，他离结婚不远了……
    于是，异想天开的荣榕给司源发了条消息约时间。
    司源……拒绝了？
    嗯？？
    啊？？？！
    「你要吃饭还是过来吧。」司源回复的信息。
    荣榕搞不懂，为啥呢？
    他转换策略，发了一个信息给奚雨，只要奚雨答应了，司源铁定顺着她来。
    然而，奚雨，也拒绝了？
    「你要吃饭还是来念园吧。」奚雨如是回。
    ？？？小林军官黑人问号一排排。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套路，这字字成双的回答方式，让他遥想起多年前，他们几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荣榕恍（剑）然（走）大(偏)悟(锋)，你们都他娘的嫌弃老子！
    这种情况下他只有一个解决方案，于是，荣榕点开了[鬼混三人组]微信群，在里面狂轰滥炸了起来。
    司源拿着电脑坐在一边，看着同样坐在他身边却翘着二郎腿耷着拖鞋，双手忙着打字，旁边文涵正往她嘴里喂水果的奚雨。
    司源……问了一句自己都认为是废话的话：“为什么不去荣榕家玩了？”
    奚雨笑着跟文涵道了谢，文涵笑吟吟的端盘子离开，司源瞧着这一幕，更加确信自己说的是废话。
    “荣榕家是少了几个人服侍……陪你，可你这样荣榕会很伤心的……”等到文涵去厨房洗盘子了，司源小声劝她。
    奚雨转过来脸瞅他，那眼神，就是平常看荣的“你是不是傻”的升级版，奚雨郑重道：“你有观察过荣榕房间是什么样的吗？”喜欢这个总裁/姑娘…不正常？请大家收藏：(663d.com)这个总裁/姑娘…不正常？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