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一章 搏

        可是，血芒惊天，仿佛氤氲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饶是以射天狼灵韵盎然，竟也被血芒劈作两截，哀鸣一声飘散开去。
没了射天狼之阻，血芒势如破竹。
夜橼厉啸一声，周身翻腾起灰白云气，仿佛撑开一道渺远的帘幕。
然而，这帘幕依旧没能拦下血芒。
帘幕被粗暴撕开，血芒重重斩在夜橼身上，却好歹是避开了要害。
夜橼的右臂被卸下，但他硬生生熬着，未有半分软弱的表现。
他在半空踉跄后退，紧咬牙关，将唇齿间都印出了血痕。
他望向掠回的血芒，才终于看到，原来是化血神刀。
化血神刀旁悬着的身影，可以说是“老朋友”。
碧游岛凉新愁，和大燕修行者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夜橼脸色苍白，却犹然笑着：“化血神刀，名不虚传。”
凉新愁瞥了他一眼，便没有再理会他，目光落向那沉红色光柱。
夜橼心中一紧，想要上前，才动半步，无尽的疼痛就让他颤抖不已。
半步
哪怕只是半步。
就好像已经付出了所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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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变故，说来漫长，其实也不过是呼吸之间。
目睹了这些的白衣陆念情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现在很生气。
真的很生气。
尽管他的面容看起来依旧平静，但谁都能感觉到，那眼眸里燃烧的火。
体会最深的，当然是黑袍身影。
不过，这种让人忌惮的眼神却并不能对他的心境产生什么影响。
相反，他只是觉得有意思：“啧，陆小友，生气了？这种时候生气，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白衣陆念情不为所动，握剑的手轻轻一旋，纯白长剑上腾起一抹微芒，龙吟声动，径化白龙，驾莲而出，竟尔挣脱了黑雾手臂的束缚，直往黑袍身影心脉钻去。
黑袍身影不动如山，黑雾手臂骤然变化，归返本形，又凝作重重漩涡，环绕周围，就仿佛披上了一件诡秘的斗篷。
白龙撞在其上，发出金铁相交之声，如被刀剑切割，散作一缕缕白烟。
白衣陆念情并没有就此退缩的意思。
他踏前一步，进逼黑袍身影面前，一拳挥出，纯白的光辉变幻作琉璃色。
也不知为何，这一下，出人意料地砸中了黑袍身影。
黑袍身影的小腹处被洞穿，然而却根本没有鲜血，只有萦绕的黑气。
他周身的黑雾也在此刻呼啸着涌向白衣陆念情的手臂，似乎有将之困缚的意思。
而白衣陆念情确实发现，想要收拳时竟如陷泥沼。
他不禁蹙了蹙眉。
尽管全力催动法力，但手臂上的琉璃色光辉还是慢慢黯淡了下去。
“年轻人，莽撞是好事。”黑袍身影极为平静地诉说，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乎同时，沉红色光柱处传来一声沉重的裂帛声，那琉璃色光辉被化血神刀破去大片。
只是，那红袍人的情况显然也不太好，意识混沌下，对于那沉红色珠子也无法如臂指使。
沉红色光柱分明晦明不定地闪烁起来。
也许，还有转机。
白衣陆念情抿着唇，低喝一声：“破！”
无数纯白剑气绽放，直接从黑袍身影体内窜出，如同刺猬一般。
剑气凌厉，将虚空都切割出痕迹，隐隐发颤。
可是，哪怕这般，黑袍身影依旧如同无虞。
从黑袍下，他慢慢抬出了手，向白衣陆念情肩头靠近。
说是手，其实不过一片黑芒，纠集于一处。
白衣陆念情那贯穿黑袍身影的手仍然无法动弹，他和黑袍身影不过咫尺之遥。
他左手化掌为拳，轻柔作收势。
半空里顿时起了一道道剑影，万剑如归，洞穿黑袍身影的身躯后归拢到他掌心，凝作一团白光，闪烁着琉璃色的莹点。
而黑袍身影的手，终于在此刻，印上了白衣陆念情的肩头。
白衣陆念情脸色骤变，整个身形在一刹那间变得虚渺，然后才归复过来。
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心脏。
若仅仅是如此倒也罢了，白衣陆念情并不畏惧痛苦。
问题在于，那轻轻的一印，竟然直接割裂了他和施展的所有秘法之联系。
他自己只是承受了呼吸间即逝去的痛苦，可无论掌心的白光，还是绽开的剑气，都在瞬间消失无踪。
能够证明堪堪所发生一切的似乎唯有黑袍身影小腹处的空洞。
更关键的是，以白衣陆念情的感知与眼力，仍未能看破其中奥秘。
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现在，白衣陆念情本被挟制住的右手终于可以动弹了。
他抽回手，脚步轻动，微退数步，静静看向黑袍身影，眯起了眼。
而黑袍身影收回手，分明是悠悠然地站着，小腹处的空洞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白衣陆念情有些失落的样子，叹了口气：“南疆多奇法，阁下想来是集大成者了。”
“不敢当。”黑袍身影倒是有些讶异于白衣陆念情服软的语气，冷眼相待，淡淡而应。
白衣陆念情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这般对峙着。
看起来，倒是异样的“和谐”，可颜虞记别处，仍旧是风动云变。
就譬如红袍人最后的那一声惨叫，就让人侧目，只是白衣陆念情和黑袍身影专注于对方，皆不在意罢了。但若置之大局，便又是惊心动魄。
出手的人，还是夜橼。
代价，是用掉了保命手段，硬生生接下了凉新愁的一记化血神刀。
到了这一刻，夜橼算是真的几乎用尽了所有法力，半躺在红袍人的尸体边，努力喘着气。
凉新愁已经破去了大半的琉璃色光辉，但现在红袍人殒命，沉红色光柱中的力量以清晰可感的速度在消散。就算琉璃色光辉尽数湮灭，都没有用了。而看起来，凉新愁并不知道操控沉红色珠子的法门，否则他的脸色也不会这么难看了。
应该。
应该是胜了一筹吧？
夜橼这般祈愿着。
然而。
微渺的祈愿到头来，还是破碎了。
被现实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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