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九章 医与毒

        雨宫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微微点头：“只是之前见了华姐姐治病救人，心生向往，所以才想着来灵荷庄求教些药材的效用。”
华晴珞在旁柔声道：“雨宫姑娘天赋是极好的。”
陆念情眼睛一亮，笑嘻嘻道：“前辈，既然有缘，不如便收雨宫姑娘为传人如何？”
雨宫樱吃了一惊，华晴珞却似乎习以为常，抬起玉手微撑下巴，悠悠然道：“你这小子，生死间走了那么多遭，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陆念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道：“脸皮厚才吃得开。再说，连前辈都称赞雨宫姑娘的天赋，那定然是万里挑一。”
雨宫樱在旁听了，脸颊烫得不行。她真想拉住自己这个便宜师傅，偏偏又局促地不敢动。
华晴珞娇俏地歪了歪脑袋，很快又归复清泠，淡淡道：“这件事呢，倒不是我不愿意。”
“只要前辈愿意，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陆念情欣然拍手。
雨宫樱忍不住掩嘴而笑，华晴珞则是没好气地眯起眸子，语调灵秀：“别着急，听我说完。真是的，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把戏怎么也用在我身上？未免太粗暴直接了。你这么聪慧的人，该用些更高明的手段才是。”
陆念情被识破，不禁干笑起来。
华晴珞清润道：“这个弟子我是想收的，却毕竟收不了。做医仙传人，须随我游三川、遍五湖、观百草万灵。浸润其间的光阴，是很说不准的。五载？十载？那都未必。可是，雨宫姑娘的身上，却还有北天十歧宫的担子。雨宫姑娘，你真的能放下一切，心无旁骛随我学医么？”
雨宫樱神情微黯，怅然摇头：“总有一天，我要回东瀛的。”
这句话，她其实说了两个意思。
这句话，她其实只说了一半。
总有一天，我要回东瀛的，不可能随医仙前辈学医，一样也没办法真的永远跟在陆公子身边。
总有一天，我要回东瀛的，也许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她不愿把所有的伤心表露，是不愿让身边的人陪她一起承受伤心。
可她忽略了，这片院落里，有一个家伙，灵慧得不像话，明明没有读心的能力，却仿佛真的能读心一般。
陆念情完完全全地能感受到雨宫樱的心情。
有些羁绊，是斩不断的，也不能斩断。
于是，就不得不舍弃很多。
陆念情静静望着雨宫樱，没有说话。
华晴珞也很时宜地没有说话。
因为她知道，她的话，大抵像个引子，牵起了别的悲伤。那些悲伤，她无意介入，只需要、也应该雨宫樱自己来品味。
片刻后，雨宫樱微呼一口气，认真说道：“医仙前辈，我知道我没法一直跟着您，可我还是希望能从您这里学一些救人的本领。”
华晴珞眸中浮起欣赏，微笑道：“这样便足够。所谓传人，不过是个名号。学医未必就要当我的传人。医者难医天下，却要有医天下之心。怀此心，行此道，所谓济世救人，不外于此。我在辽阳的这段时间，自然会倾囊相授，往后，只要多读书、多行医，医道自长。毕竟，医术很多时候并不是教出来的。”
“多谢前辈。”雨宫樱很是感激，欣然行了一礼，却是东瀛的礼节。
她只有在情绪激动难抑时，才会下意识地如此做。
华晴珞点点头，眉眼间却是闪过一抹狡黠：“若我离开之后，你还有什么疑惑，可寄信于我。又或者，不妨问问你的这位便宜师傅。”
“师傅，你也懂医术么？”雨宫樱真挚问道。
陆念情悻悻然摸了摸头：“略懂，略懂。”
他的医术，全得自洛海棠的耳濡目染，不知不觉间就学了很多东西。
这是小海棠的恩赐。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若她还在，会不会在将来也会成为另一个绝世小医仙？
然而现在终究不是神伤的时候，他将心中的黯然悄悄地藏了起来。
雨宫樱则是眨了眨眼睛：“师傅，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陆念情莞尔：“医仙前辈实在是太看得起我，至多不过是互相讨论一二，又哪里能比专心潜学的雨宫姑娘。”
“那也是极好的。”雨宫樱的眼中像是闪着星星。
陆念情心中微起波澜，不知为何似乎有些恍惚。
幸而华晴珞泠泠动听的话语倏然剪断了那千头万缕的思绪，让他重归清明：“雨宫姑娘的事这般说定了，却不知陆少侠又因何而来？”
陆念情一个激灵，肃然道：“此来，是想向前辈请教有关一种奇毒的事。”
“不知是什么毒？”华晴珞轻盈盈挑了挑眉。
陆念情轻吸一口气，翻手将那青紫色晶片取了出来，悬在掌心，周围泛着些赤金色的细线，是他以防万一布下的禁制。荆字九伥毒毕竟是十大奇毒之一，当然还是谨慎为上。
看见这青紫色晶片，华晴珞秀眉蹙了蹙，却没有急于下论断，纤细手指凌空轻轻一划，一抹冰蓝色的光华像穿针引线般从晶片上飘过，继而归入隐没。至于那青紫色晶片，也微微震颤了，幽光晦明不定地闪烁了数次才渐渐平静。
她歪着脑袋像个女孩似的思索了一会，才正色道：“陆少侠，以你的眼力，想来能看出这是荆字九伥毒。”
“嗯，能看出来。”陆念情谨然道。
华晴珞眨了眨眼睛：“可惜呀，陆少侠，这次你可是看走眼了。”
陆念情怔了怔，没有想到会是这个转折。
他顿时有些尴尬，连连干笑。
若非早就知道华晴珞这位看起来清冷出尘的医仙私下里确乎就是这般调皮活泼的性子，怕是要更震惊。
开了一个小玩笑后，华晴珞立时换了一副认真脸，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她伸出手，纤纤玉指轻捋鬓角发丝，幽幽道：“说这毒是荆字九伥，那可就高看它啦，不过，真算起来也差不离，毕竟是差别不甚大的仿品。能够骗过陆少侠这样的人物，我那位师叔知道了，估计会得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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