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九章 恍惚

        连州城外，旌旗林立，营寨绵延。
当年的困局似是重现。
只是，围城的，不再是高沂，而变成了燕。
而曾经驰援的陆念情眼下却是抱着必陷之志在攻城。
直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其实，按理来说，燕在兖州聚集起来的兵力想要合围连州城还是有些困难。
可是，当玉祁雪原莫名多出一支燕军后，困难虽未致解决，至少是有了转机。
不仅如此，这支奇兵，也让楚国在这一场连州之战中失去了先机。
因为其使得辽阳方面运来的援兵与粮草折损了十之七八。
辽阳方面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奈何有人还要想在了易絮等人的前面。
这人，自然就是从辽阳返回没多久的陆念情了。
这支奇兵，便是他的手笔。
不过，陆念情伏下这支奇兵的时间，恐怕要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走。
事实上，他在初入辽州的时候便作下了安排。
陆念情是个谨慎的人。
但光有谨慎，便不足以让谋划这一切。
更重要的。
是大局观
既然决定了要为大燕觅一条生路，既然决定了要努力实现爹娘的愿望。
那么，从那一刻起，陆念情的目光就已经是整个天下。
就像当初，他深知临淄必生变故，才有了那些暗伏的后手，他同样清楚，连州是楚燕必争之地，所以有了玉祁雪原的伏兵。
陆念情让燕子营在燕州和东辽州收拢人心，并尝试联络一些未被发现的燕国遗老，以此尽可能快地聚集起人手。在燕子营的努力下，竟然真的组织起一支三千余人的军队，并且按照陆念情的吩咐各自伏匿于玉祁雪原周围。待得兖州燕军转移到堪青城后，玉祁雪原上这支军队便也开始汇集，静待时机。结果真的大有收获。
这一切，可以说完全是陆念情自己在作主。
甚至连李彻元他们都不知道陆念情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作了如此的安排。
不可否认，这中间多多少少有几分赌的味道。而且，幸运的是，赌对了。陆念情曾不止一次说，自己很像个潇洒而决然的赌徒。这么看来，他的赌运很是不错。
玉祁雪原的这支奇兵在击溃了辽阳方向来的援兵后，就东向与兖州燕军大部汇合了，并开始了对连州的合围。
尽管燕州军在玉祁雪原新挫，但他们士气的仍然很高，并没有气馁或懈怠。
这便是幽燕军伍的特质了。
同时，燕州方面，上至易絮等人，下至普通兵卒，仍然对连州的守御保持着绝对的自信，哪怕他们都无比清楚，曾经的少主在统兵作战方面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天赋。
因为，坐镇连州的，是袁延焕，守御在内的，皆是袁延焕亲手调教出来的军卒，甚至单独观之以“袁家军”的名号都不为过。
如果说，整个幽燕，除去雁翎军和孤狼军，何方军伍战力最强，那么连州军伍必然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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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皆有两极。
绝对的信心带来是绝对的坚定。
可若这信心被击溃，带来的震撼也是很难想象的。
所以，当连州城告破，整个幽燕，整个大楚，甚至是整个天下，都感到了震惊。
兖州燕军开拨连州城下并与玉祁雪原的伏军汇合用了十日，围城之后时骤急如风雨时安缓如涟漪的决攻用了十日，莫名难言、奇境迭出的破城用了十日。
也就是说，仅仅一个月。
仅仅一个月，固若磐石的连州城被击破了。
于是，所有人都在好奇，好奇燕军到底是怎样攻下的连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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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延焕也在好奇。
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懵，城是怎么破的。
像他这种久历沙场的名将，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很少见的。
此刻的他，正在城中东南的那片竹林中，于小竹楼前的石桌边上与陆念情对坐。
石桌上，摆着一坛酒、两只碗。
袁延焕看着陆念情拿起酒坛各自斟酒，一时间有些恍惚。
陆念情倒是很平静，放下酒坛，微笑着说道：“袁叔叔，喝酒。”
袁延焕点点头，感慨道：“放在十日前，我一定想不到你能进城里来和我喝酒。”
“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有想到。”陆念情眉眼微垂，似乎也有些恍惚。
“真的么？”袁延焕笑了笑。
“嗯。”陆念情很认真地应道，“我确实没什么底气，毕竟对手是袁叔叔。从临淄，到这里，我自己都觉得梦幻。真要说，感觉都是赌过来的。”
“呵呵。这世上本来就不存在有百分百把握的作战。”袁延焕饮了一口酒，“大家都是赌徒。”
陆念情洒然道：“这一战也确实没法说什么输赢，大概只是我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袁延焕看了陆念情一眼，摸了摸下巴，“不过，这次连州失陷，起于城中内乱。可我怎么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怎么样，跟我说说？”
陆念情‘贼兮兮’地摇头笑道：“这可不能说，是秘密。”
袁延焕没好气道：“我都成俘虏了，还不说？”
“嘿嘿，袁叔叔，你可是地仙境，我又不好意思给你下毒施咒布阵什么的，真要把你当俘虏，岂不是还得分一名地仙看着你？否则，你要逃走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我现在可还没这么富裕。”陆念情悠悠道，“而且，袁叔叔，这不刚好给你一个机会么？小花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你也早就想带着薛姨去逍遥了，我把你放回去，你刚好能把这次连州失利当借口，自罪削职，岂不妙哉？”
说着，陆念情向着小竹楼的方向挑了挑眉，在小竹楼的门口赫然有一道倩影静静站着。
“就你鬼灵精。”袁延焕白了陆念情一眼，“就算没这一出，我向你爹告老，难道你爹会不答应？哼，早知道这样，就该在收复燕州的时候请辞得了。现在倒好，最后一战竟然是败绩，真是见了鬼了。”
陆念情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温然道：“没关系的，袁叔叔，这些胜啊败啊什么的，以后你都不用在乎啦。”
袁延焕大笑，尽是畅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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