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佣人们传话说小姐们回来了的时候，沈祥磊正对着落地镜欣赏自己。
    最令他懊恼的是，自己不太高。好在长相不错，看上去仪表堂堂文质彬彬的。
    沈祥磊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让自己看上去更和善了些。
    他算是成功人士里面比较儒雅的了。
    当然。几年前，他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职员。也就是近几年愈发厉害了，职位扶摇直上。做到了总经理。
    ……如果董事长换成他，那就更好了。
    听佣人说两个孩子回家了，沈祥磊整了整衣领迎了出来：“今天去新学校习惯吗？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沈玉静心里头烦躁得很，又不肯在继妹面前显现出来，强笑道：“还挺不错的。”
    “同桌怎么样？”沈祥磊关切的问。
    想到那个看起来脏兮兮且家世一般的胖子，沈玉静有些撑不住笑脸了，斜着眼看爸爸。
    沈祥磊会意，赶紧揽着女儿的肩膀往里走：“饿了没？赶紧换衣服吃饭。今天发新校服了吧？明天得穿校服了，今天让刘妈给你洗洗。”
    父女俩相亲相爱地走了十几秒钟，仿佛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刚换学校的学生，齐齐回头去看。
    “麦麦今天过得怎么样啊？”沈祥磊的笑容无懈可击。
    乔麦麦也笑：“很好。”
    她的笑容倒是让沈祥磊猝不及防地愣了下。
    这臭丫头拽得很，平时都不正眼看他们父女俩，就算是乔清芳在场也不改模样。
    正因为这个，他和静静在乔清芳面前说臭丫头对他们父女俩很差的时候，乔清芳从没怀疑过。
    也不知道臭丫头今天怎么一改脾气，不和他针锋相对了？
    反常必有妖。
    沈祥磊警惕起来。
    谁知他刚刚打算琢磨着继女怎么回事，就见乔麦麦把打包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还警告说：“我拿回来的东西是想自己吃的。你们可别乱动啊。”
    说完乔麦麦就回二楼卧室洗澡了。
    讨厌的人离开屋子后，父女俩顿时轻松了许多。觉得空气都清新起来。
    所以。
    打包袋里透出来的菜式的香气，变得格外明显和诱人。
    “这么香？”沈祥磊觉得继女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么骄纵的脾气。
    他有些饿了，悄声问女儿：“这里面没海鲜吧？”
    “没有。”沈玉静放松身体，大喇喇瘫坐在沙发上：“我问过餐饮部经理了。那死丫头还挺有良心，知道把菜里默认的海鱼海虾换成淡水的。”
    沈祥磊快速打开包装袋，取出里面的两个大打包盒，哼了声：“她那算什么有良心？你没看她不让我们吃吗。想必她是习惯了吃淡水鱼虾才让人换的。”
    “也是。”沈玉静闻到食物香味，也觉得饿了，站起来朝餐桌走：“我怎么觉得今天的格外香？”
    “家里的饭吃烦了，当然觉得外头饭店的好吃。再说了。”沈祥磊嘿嘿一笑：“不花自己钱的总是好的。”
    “爸你也就是个吃软饭的料了。”沈玉静开玩笑地说着，和沈祥磊坐在桌边，拿起饭碗自顾自地开始用餐。
    乔清芳很忙，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
    他们两个早就习惯了撇开那个碍眼的死丫头，只有父女俩一起吃饭的情形。
    如果那死丫头敢反对，气走她就行了。就凭她那暴脾气，都不用他们俩动手，磨磨嘴皮子就行。
    当然了。
    死丫头吵了几年发现没用，现在在家里的时候也懒得和他们多叨叨。她也习惯了打包回来的东西被他们俩吃。
    只要给她留出来一些，她也不耐烦和他们争论什么。反正她饭量不大，能吃到就行。各吃各的互相不碍对方的眼就好。
    ·
    乔麦麦回了卧室后，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调温度打得高高的。脱去校服后，再脱一层厚羽绒服，套着毛衣去浴室。
    干干净净舒舒服服走出卫生间后，她想起来今天刚拿到的新校服。就去书包里翻了出来。
    这校服挺好的，冬季校服有羽绒。也挺合身，就是不够宽大。她想着，不知道里面能不能再塞件羽绒服进去。
    教室里有空调，坐着读书的时候倒也不用三件羽绒服那么厚了。两件足矣。
    今天在教室的时候她还不太适应那没有长毛后的寒冷，裹着三件过了一整天。还被宋明言笑着说了几句。
    洗白白后下楼去餐厅。乔麦麦正巧碰到了在楼梯口急得团团转的刘妈。
    见她来了，刘妈急得不行，拉了她到旁边没人的会客厅：“小姐你怎么搞的。那是海鲜吧？是吧是吧？你怎么能拿那种东西回来哦。就不怕他俩进了医院，太太说你吗？”
    乔麦麦一脸无辜：“什么海鲜？我不知道啊。”
    “那你打包回来的那些菜……”
    “哦，饭店里这两道菜是默认用海鲜做的。不过我让人换成河鲜了。”
    “但是那味儿闻着不对啊！”刘妈急得都快哭了：“现在太太马上就要进家门了。这边他们俩还吃着海鲜！”
    刘妈来家很多年了。一向偏心原主，所以这次乔麦麦去洗澡前，特意叮嘱了刘妈去餐厅旁边伺候着。
    当年乔麦麦的妈妈乔清芳女士离婚离开了她爸家，其他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刘妈。
    据原主留下的些许相关回忆，乔麦麦隐约知道，好像是乔清芳女士在前面那段婚姻里，由于丈夫出轨而受伤颇深。
    每每乔清芳午夜独自落泪的时候，只有刘妈默默地陪着，给乔清芳做东西吃。
    后来乔清芳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就带走了刘妈。
    离开夫家后，乔清芳才发现怀孕了。也是刘妈照顾着，乔清芳生下了乔麦麦。
    许多个日夜下来。乔清芳和刘妈的感情不单单是主仆那么简单，更像是亲人。
    自然而然的，刘妈的话在乔清芳面前非常有分量。
    并且。乔清芳在没有和沈祥磊结婚前，常常在家吃海鲜。
    刘妈做海鲜手艺一绝，又爱吃海味。就算在家里不能吃，也总有其他时候能吃到海鲜。
    她自然一下子就能闻出来那些鱼虾有问题。
    而沈家父女俩，为了守住谎言，做了很多努力。
    据乔麦麦所知，在她看到的《麻雀变凤凰》那本书里，也提到过沈玉静海鲜过敏。
    包括沈玉静婚后。
    因为《麻雀》这本书里，女主刚开始向男主诉苦的时候，就提到过自己不能吃海鲜，恶毒继母和继妹还逼她必须吃海鲜……吧啦吧啦。
    可见父女俩为了维持住这个秘密，家里家外都秉承着远离海鲜的宗旨。长时间不接触海鲜，已经分不清那些味道。
    乔麦麦知道刘妈的衷心，笃定刘妈既能分出来海鲜的味道，又会在发现了这一点后，为了她而不当面和那父女俩说。所以选择了刘妈去餐厅守着。
    果不其然。
    她的选择没错。
    “你放心，他们应该没事。你听听，他们还在屋里有说有笑呢。咦？你说什么？我妈回来了？”乔麦麦是真的有些惊讶，乔清芳回来得比她预想中还要早些。
    “对啊！”刘妈是个性子软的，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问题：“太太本来说明天回来的。结果明早的会议取消了，今天就能赶回来。她说要给先生和小姐们一个惊喜，并没有提前告诉你们。”
    刘妈急得快哭了：“现在太太马上到家。先生他们还在吃海鲜……如果太太怪罪下来，小姐你该怎么办呀。”
    归根到底，她最怕的还是太太会责怪小姐。
    而不是怕屋里那两个人出事。
    “您别担心。”乔麦麦真心感动，握住刘妈的手：“他们真的没事。凡事有我担着。”
    “小姐您担什么呀。您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他们算什么东西。万一太太怪罪下来，刘妈帮您。哎呀，我的老天爷。”刘妈仔细分辨着外头的动静，脸色煞白：“太太好像是回来了。”
    她的说话声刚刚落下。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主楼外面。
    不一会儿，身穿宝蓝色风衣的高个儿瘦高女子从后座走了下来，风风火火走进楼里。
    “麦麦，刘妈。”乔清芳把手里的包顺手递给了旁边佣人，笑着朝两人走来：“你们怎么在这儿？也不嫌楼梯口风大。”
    与女儿乔麦麦精致的五官和娇小的身材不同。乔清芳脸型略方，浓眉大眼，身材高挑，整个人十分飒爽。
    刘妈嗫喏着：“太太，餐厅。先生，大小姐。”
    话都说不连贯了。
    虽然她和太太主仆情深和亲人似的，但先生和太太是夫妻俩。
    太太早就叮嘱过家里不允许出现任何的海鲜。万一出了事儿，她可担待不起。
    可是为了小姐，她把心一横还是要承担起责任。
    刘妈咽了咽口水正要把话说完整了。却被乔麦麦打断。
    “妈。”乔麦麦握了握刘妈的手，快速把话语重新整理了一遍：“我今天打包了两样东西回来。不知道怎么的，成了海鲜。”
    “海鲜？”乔清芳脚步一顿，笑容凝固在脸上。
    “嗯。我上楼洗澡了，刚开始没发现，洗完澡才发现。您猜怎么着？”乔麦麦朝着乔清芳神秘一笑：“沈玉静和沈祥磊他们吃了海鲜，完全没事！”
    乔清芳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他们吃了？”声音瞬间拔高，变得尖锐起来。
    说完她就打算往餐厅冲。
    乔麦麦赶紧去拉住她：“那两个人没事，还有说有笑的呢。”
    乔清芳正要挣脱女儿的拉扯。
    却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两个人从餐厅闻声跑了过来，正是沈祥磊沈玉静父女俩。
    “你们俩，没事。”乔清芳一字一句地道。
    父女俩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又看见乔清芳的车子从窗外经过，所以跑过来瞧瞧的。
    他们并不知道刚才这边进行过怎么样的对话。
    “什么有事没事的？”沈祥磊温和说着，走到乔清芳身边，温柔地扶住她的肩膀：“累了吧？赶紧洗洗澡休息一下。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也没和我说一声。”
    乔清芳一把推开他，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跑到餐厅。
    进屋就嗅到了特别鲜美的味道。
    两道菜都已经吃掉大半。菜式旁边摆了两副碗筷，正是父女俩平时喜欢用的。
    “这是海鲜？”乔清芳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这是海鲜！”
    沈家父女俩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茫然地跟着跑了过来。
    乔清芳却心思敏捷地察觉到很重要很关键的点。
    如果说他们俩吃了那么久的海鲜都没事的话，那岂不是说当年的事情……
    不不不。
    又或许，这些东西只是闻起来像海鲜罢了，应该只是淡水鱼虾。
    乔清芳正想自我安慰一番，力图劝说自己那不是海鲜。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乔清芳下意识地就想挂断电话。
    哪知来电显示居然是“何家小少爷”。
    何老统共就这么一个孙子，宝贝得很。乔清芳不敢不给这位小爷个面子，赶紧按了接通。
    深吸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努力让语气听上去愉快些，乔清芳缓缓笑说：“世箴，很久不见。最近怎么样？找我什么事？”
    何世箴的声音平缓且清晰：“乔阿姨，不好意思。今天我去朝兴大酒店打包了两份海鲜想要带回家吃，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您女儿，害得她差点摔倒。然后我把她的东西捡起来还给她的时候，拿错了。把我打包的两份海鲜给了她，把她的东西错拿回了我家。”
    说罢，他歉然地叹了口气：“这事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您女儿的电话号码，只能打给您来道歉。真是对不住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何家少爷断然不可能欺骗她。
    那些东西是什么，已经十分确定。
    挂断电话后。
    乔清芳扬起一巴掌，狠狠抽在沈祥磊的脸上。
    “你个不要脸的狗男人。”乔清芳咬牙切齿地说：“竟然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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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