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不知利害

    要说有文化的人和没有文化的人那是不同的。区别在于有文化的人更能审时度势，更能较好地把握时机，更能较好地洞察人的心理。
    张芸的爹虽说就一工程师，又并不是啥人文科学的工程师，但这个事儿可就在人了！张芸的爹再次找到蒋科长，为的是能让他跟新搬的家的街道派出所接上捻儿。
    蒋科长！你看！我这一有点儿啥事儿就来找你，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唉呀！张工！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我要真就能为张工做点儿啥，我还真就求之不得哪！说点儿官话，这还真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哪！张工，啥事儿？看我能为你做点儿啥？啊！你这也挺忙，那我可就有啥说啥了！我呢，新搬了家啦！这回搬到的那个街道派出所，那我也不熟啊！以后，要是有点儿啥事儿啥的，找起人家来，那也不方便哪！啊？你搬家啦？咋？我们两家住着的那地儿不是挺好的吗？不是！啊！是挺好的！咋？嫌不方便哪？咱那地儿是有点儿不太方便，街道窄不说，医院商店啥的离得还挺远。那你现在搬到哪儿啦？新凯街道那边……。噢——那地儿我知道，那可是咱铁山的边儿啦！也好，那地儿不象我们两家——啊！我家现在住着的地儿，街道窄，人太厚！还行吧！这接下来，不得迁户口嘛！啊！迁户口不用太着急，你啥时有工夫迁一下就行！那是！我找你呢，是想为下一步迁户口方便——张芸的爹说到这儿就不说了，有点疑疑痴痴的样子。蒋科长说道，张工，咋？遇到啥为难的事儿了吗？是——啊！不是啥为难的事儿！啊！说起来也是为难的事儿！张工，有啥事儿就说！我要是能帮上忙，我一定帮！说，啥事儿！我想，请你帮忙让我和新凯派出所的所长认识一下，那以后办个事儿啥的不方便嘛！
    蒋科长听到张芸的爹说出这话，就愣了一下，顿了顿，说道，张工，搬家迁户口是个简单的事儿，哪个派出所都是随到随办。你要是在办的过程中遇到 了啥困难，你找我就是！啧！蒋科长啊！到了这会儿，我看得出，你这人真是个好人！那可真是一点儿坏心眼儿也没有。在你面前，我要是再不说实话，那我可就不对了！
    那蒋科长听得张芸的爹说出这话，再一次愣了下子。说道，张工，咋？遇到了啥事儿吗？有啥事儿你尽管说就是！张芸的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保卫科的屋门前，朝外瞅了瞅，回身把屋门关上，这才又回到他坐着的那把椅子前坐下，瞅着蒋科长说道。蒋科长，这就是遇到了你，要是换个人，我还真就不敢说哪！
    这张芸的爹也真是，这一连抻了好几悠儿，真就把蒋科长的神经都整得有点儿紧张了！抻了好几悠儿，就是抻了好几回，铁山这地儿的土话。
    蒋科长说道，张工，你不用着急，慢慢说。
    蒋科长，没说之前，我得先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蒋科长点头，答应道，张工，没问题！你放心大胆地说！
    啊！我跟蒋科长说的话，蒋科长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还得答应我，不能再跟第二个人说。啊，不对，这个事儿还得跟人家那派出所所长说一说，要不，人家也没法子帮咱办哪！蒋科长！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你知道，我有个姑娘，今年都十九啦！这不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嘛！前年，我那姑娘也就跟着上山下乡了！大帮轰！按说，你说你上山下乡就上山下乡呗！在那乡下你就老老实实地干活儿，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就结了！可人这个东西，一到了十七八的年龄，这事儿就多了！天天跟那些乡下人在一块儿干活——啊！我这么说，可没有瞧不起乡下人的意思啊！人这个东西，天天在一块儿干活儿，干得时间长了，我那姑娘就跟当地的一个小子好上了。你说吧！也是，你说你就是看上了哪个小子，正当人家，人总是要嫁人的人，啊，女孩子，到归齐，不都得嫁人嘛！那要是个正当人家，你俩儿好就好呗！婚姻自由，我们当老的也说不出啥，别人也说不出啥！可偏偏我那姑娘看上的那小子是个四类分子的儿子！要说，这个事儿吧，那也怪不得人家，那四类分子的孩子不也得搞对象嘛！那你能说，四类分子的孩子就不能娶妻生子啦！
    说到这儿，那张芸的爹心中就有些不平气，声儿就高了！他也是意识到自个儿声儿有点儿高了，遂朝门口瞅了瞅。
    张芸爹接着说道，蒋科长，你知道，那四类分子是个什么东西……！啊！张工，你说的那小子家是四类分子中的哪一类哪？啊！反革命分子，听说，那小子他爹原来是个胡子！噢——！你接着说！你说吧哈！你好就好呗！我那姑娘和那小子——啊！也是年青人，一时把握不住，就到了一堆儿了！
    听到这儿，想必是那蒋科长也觉得事态严重，竟然蹙了一下眉头，脸儿也有点儿绷紧了。
    跟蒋科长我就有啥说啥了！我也不怕砢碜了！人这个东西，那谁说得准谁咋个事儿呀！咋？是那小子变卦啦？那倒不是。也不谁，就把这个事儿捅到了我姑娘下乡的那个大队，这把我那姑娘和那小子逮了个正着！砢碜哪！砢碜也没招儿！把那小子也游了街！说是迫害知识青年！还算行，对我那姑娘还没咋的！可这个事儿一出，我那姑娘在那乡下那也没法儿呆了！我琢磨，这个事儿，咱惹不起咱总躲得起！我就想一个是搬搬家，让谁也找不到咱们，再一个，我想为我那姑娘改名换姓。要不，你说咋整？
    那，你那姑娘现在哪儿哪？
    那还能在哪儿！在家呢呗！
    蒋科长无声地点头。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啧！这也真是！还是年青啊！不知利害！
    那，你想咋办哪？
    我想，请你帮忙介绍一下，让我和那个派出所所长见见面。待到具体事儿，回头我再跟那所长细说。
    好！那等我查一下那所长是谁。我们厂子离那边远，平时也不咋联系。等我查到了，我就跟他说。有啥情况，咱们随时通个气儿！
    蒋科长！别的就不多说了！容后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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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