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围巾

        “沈老师, 能签个名吗？”
检票小哥强烈地抑制住了自己想合影的心情，这位沈影帝在圈内露脸越来越少, 签名更是有限, 似乎每年公司只会给后援会分发一部分签名。
在圈子里想要拿到沈湛的签名，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甚至这一张真正签名的价格在粉丝的市场上能卖个高价。
当然，他自己是不会去卖的, 全家都是沈湛的路人粉, 这一张签名要到手可以拿回去炫耀很久了。
沈湛点了点头，此刻他心情极好。
“当然可以, 有纸笔吗？”
这话一处, 检票小哥火速从兜里拿出了两张电影海报和笔。
“麻烦您了, 两张可以吗？小食台的同事也想要一张。”
沈湛有些讶异, 这海报是他前年的电影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淘弄出来的, 许是电影院的库存。
洛樱已经松开了沈湛的胳膊，他认真地签完了两张签名，想了想开口问道：“需要合影吗？”
检票小哥十分惊喜,
“可以吗？会不会......”
“没关系, 还麻烦你们保密了。”沈湛说着。
想要人家帮忙保守秘密, 还是多下点本比较好。
“我们不能离开工作岗位, 麻烦您跟我们两个人拍了。”
检票小哥语带歉意, 十分有礼貌。
沈湛与两位工作人员合影完毕, 看了眼时间, 九点半多，不知道洛樱要回老宅还是店里。
“樱樱，回哪边？”
洛樱想了想, “先回店里看看。”
沈湛微微点头, 目光挪移到洛樱的衣服上，黑色大衣是有点偏浴袍式的，即便内里是高领的内搭，但一会儿出门也会灌风。
刚好站在小食台附近，一旁有着贩卖电影周边的物品，一条灰色的围巾映入眼帘。
“你好，我想要这一条围巾。”
与沈湛合影签名成功的小食台小姐迅速地找出了一条新围巾。
围巾到手，沈湛没有要包装袋。
转过身来，他将围巾散开，轻轻撩起她的长发。
“刚才呛到了气管，出去容易受风，系个围巾比较好。”
沈湛刚好比她高了半头，低头为洛樱系着围巾再近一些就要面贴着面了，乌发带着说不清的幽香落在鼻间，他的双手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洛樱垂着眼眸，“咚咚咚”的心跳声快如擂鼓，她听得十分真切。
灰色的围巾绕了一圈简单地打了个结，耳边只听得一声明亮的“咔嚓”声。
小食台的工作人员讪讪笑了一声：“两位实在登对，一时没忍住，我这就删了。”
沈湛接过她掌中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拍得很妙。
略去稍显杂乱的背景，工作人员这随手一拍，拍出了即便是杂志大片也难以拍出的感觉。
沈湛先将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之后再把原片删除，道了声谢。
虽然他是开车来电影院的，但从京华电影院这里到洛家楼，走路十分钟的距离，开车也许还真没有走路更快，毕竟找停车位就要花费许久的时间。
两人走出影院，月色照身，冷风瞬时打来，扑棱一身的寒气。
但洛樱一点也不冷。
灰色围巾护住了脖颈前胸，半点风都灌不进来，小小的围巾像个暖炉，浑身暖融融的。
前门大街一行本就是古建筑扎堆的地方，除了临近宫城与老店一条街，剩下临近的多是官方的机构驻扎地，晚上十分的安静。
“想吃什么夜宵？”洛樱轻声问。
“也得看看店里还剩什么了。”沈湛轻笑说道。
这个时候店里也基本只剩下零星几桌，食材怕是也不剩下什么了。
两人漫步走到洛家楼的时候依旧是灯火通明，推开店门，大厅的钟表指向晚上十点，厅里还有两桌正在吃喝的客人。
看到两人回来，店员们还颇有些意外。
洛樱脱下外衣进了厨房，已经半歇着了的安爷和小厨师们看到她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洛樱瞥了一眼说话的小章胖子：“看完了不回来上哪？怕我回来是闯什么祸了？”
“没有没有，一切正常。”小厨师们齐齐摇头。
“小沈呢？你没扔下他一个人回来吧？”安爷爷的关注点显得有些奇特。
“在我办公室呢，看电影有点饿了，我回来做个夜宵吃。”
洛樱扫荡着后厨现有的食材说着。
洛家楼每日招牌菜的食材份量几乎都有着固定的份数，上下浮动，下午晚上看着如果不够的话再紧急采买一些，保证每日都是最新鲜的食材，不隔夜。
这个时间后厨委实不剩下什么了，只是灶上还熬着大骨汤，洛樱想了想，寒夜风凉，两人又在夜风中走了十分钟，吃点温热辛辣总是好的。
问过了其他人都不吃，洛樱用木耳豆皮肉沫海米混着骨汤，微微勾芡，快速地做了两碗不伦不类不正宗的胡辣汤出来。
说起来一家餐厅里还给老板开设了单独的办公室有些奇怪，但偶尔来了人也总得有个私密说事的地方。
洛樱端着胡辣汤进了办公室，这里地方不大，除了一个文件柜书桌，就只剩下沙发与茶桌。
平日里她呆在这小办公室的时间也不多，倒是安爷爷有时候会来小沙发上歇一觉。
外衣和围巾被沈湛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她把做好的胡辣汤端到茶桌上。
晚上吃夜宵过量不易克化，考虑到肠胃，胡辣汤的粉芡勾的也不过分浓稠。
瓷白的小汤碗里，胡辣汤色浓深沉，格外动人。
明明是深色的浓汤，看起来却另有一份清透，并不浑浊。
伴着扑鼻的辛香舀一勺入口，没有过多繁杂珍奇的食材，胡辣汤裹挟着寥寥的几种食材进肚，浑身上下顿生暖意。
浓色的胡辣汤看似粘稠，喝进嘴里却是极为顺滑，以醇厚的大骨汤为底，肉沫，木耳丝，豆皮在其间荡漾，胡椒与辣椒仿佛在舌尖上跳跃，一口汤酸辣适中，带着微微的冲劲儿，沈湛有些鼻尖冒汗。
茶台上的小茶壶咕噜噜地烧着水，洛樱顺便泡了两道清口茶。
一人一碗胡辣汤下肚，满身热气，血管通畅。一口清茶洗去舌尖的辛辣味儿，沈湛把碗勺送回了后厨。
大厅里仍有一桌客人未散，他再回了办公室就见洛樱穿上了大衣，只是围巾似乎有些系不好。
沈湛上前摆弄了起来，“这样绕一下，稍稍打个结，不用系死刚好。”
末了等系完了围巾，他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是之前剧组的一个服装师交给我的，那部戏经常带围巾，服装师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自己系了。”
洛樱“嗯”了一声，“小章送安爷爷回梁园，我回老宅，你......”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沈湛知道她怕是要说让自己自行回家，直接先堵住了话头。
蟹酿橙点亮了第九道图鉴，而之后洛樱折腾了一个多月的佛跳墙，也成功地让沈湛点亮了第十道图鉴。
当初蟹酿橙的那段梦境记忆，让沈湛对自己的内心一度产生了犹疑。
他第一次试着上网搜了搜，“做梦梦见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所处时代不同是怎么回事？”
结果第一个回答就是：“傻孩子，你的前世呗。”
这个答案简直令他醍醐灌顶。
梦境之中的那个男人，会是自己的前世吗？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他是沈湛，沈湛是他，仅此而已。
即便前世的自己与洛樱已有情愫，但就好似平行时空理论，世界千千万万，每一个时空都因为主人公的选择而拥有众多的发展方向。
他是今生的沈湛，现代的沈湛，并不会将自己局限于那疑似前世的梦境之中。
花非花，雾非雾，我只是我。
前世的另一个自己与洛樱是怎样的结局？
他不知道。
但这一切都并不阻碍他在这里，在现代，甘愿为她沉沦。
深秋半夜的老宅显得有几分萧瑟，沈湛陪着她点起屋内灯火，大风吹得院内枣树沙沙摇曳，枣香扑鼻。
斜照的弯月似水，照出了硕果累累的枣树枝头。
沈湛准备与洛樱道别，她忽的喊住了他。
“低头。”
虽然不知道樱樱要做什么，但他依旧乖巧地照办。
带着幽香与温热的围巾束在他的脖颈，沈湛低着头，恰好看见小巧圆润似珠的耳垂，樱樱有些笨拙地系着围巾，打出一个稍显臃肿的结扣。
...
沈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到家的，迈进家里的脚步都有些不真切感。
空寂冷调的装修提醒他这里还是真实的现实，他掏出手机翻出影院小姐拍下的那张照片，换成了新的聊天背景与屏保。
又将手机镜头对准自己来了张自拍，悄无声息地发到了微博上。
【沈湛V】：月亮.jpg
微博没有文字，除了一张自拍只有微博的深夜弯月表情符号，整条微博看起来就像是随便应付粉丝发一张自拍说晚安。
沈湛上一条微博还是半个月之前《食神记》电影上映时候的友情转发宣传，这一条新微博刚发出来下一秒就有无数粉丝抵达现场。
“天呐撸，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老师居然会发自拍了。”
“老干部居然有会自拍的一天，不过这个自拍的死亡角度，嗯，一看就是沈老师自己拍的，哪有人自拍不对着脸，反倒是对着底下围巾拍的。”
“沈老师这是发的睡前晚安自拍博？”
“23333这死亡角度的自拍，得亏是沈老师神颜撑得住，换一个人都立刻拉胯。不知道明早沈老师会不会删，我先截图保存为敬！”
“本带文学家前来解读：配文是一个月亮符号，加上沈老师多年不曾现世的新鲜自拍，表明了作者在提问，吾与月色孰美？”
他站在落地窗前，高层的视野将夜空浓色一览无余，望着天边的皎洁弯月。
今夜月色很美，
但她比月色更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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