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霍金郡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抱着霍金宜一个劲儿地哭，可毕竟是喝多了, 她哭累了也就睡了过去, 霍金宜俯下身子拿手绢把她脸上的泪痕擦擦干净，自己也跟着流泪, 转身看着进来的张玉碗和姜妈妈。
    “金郡肯定是遇着什么事了，不然她不会这样的。”霍金宜了解这个弟弟，平日里虽然胡闹但绝不会乱来, 瞧着今日喝的这样烂醉又这般哭嚎，想必她心里肯定是难过极了。
    张玉碗蹙着眉头，方才她就在外头, 金郡那样的哭声她又何曾没有听见, 可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这孩子到底遇着什么事了，她自幼凡事都有人宠着, 想要什么不用说便有人奉上, 难不成是受人欺负了？
    姜妈妈先送走了霍金宜，随后才又重新回到屋子里, 关好门窗弯下身子给床上已然熟睡的霍金郡褪去了衣衫。
    “今天夫人的手确实有些重了。”姜妈妈看着霍金郡后背上的竹鞭印子, 又摊开已经上好药的手掌心“背上倒还好, 就是这手怕是得要养一养了。”
    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诞下的孩儿, 说不心疼都是假的，张玉碗摸着她的头问道：“你说她真是遇到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十六七的孩子心思最是难猜。”
    “会不会是被人欺负了？”
    “不能够, 在苏城谁敢呢！”
    “那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姜妈妈小心翼翼的给霍金郡换上睡衣, 猛的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大事情“该不是遇见哪个心仪的了吧？”
    张玉碗心头一紧，目光投向床上的人，瞧着她鬓边被修剪干干净净的头发，还有那褪下身的裹胸布，顿时满心愧疚，她意识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却被她这个自私的母亲捆绑着，能让人突然性情大变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夫人——”姜妈妈看出了张玉碗的愧疚，连忙握上她的肩膀“我们不也是瞎猜的嘛，或许什么事都没有呢，金郡这样喝醉了哭喊也不是头一回，说不定她就是酒吃多了，控制不住自己。”
    张玉碗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原因，可也总不能让她这样装一辈子吧？”
    姜妈妈凝眉了好一阵，忽然说道：“要不，明天等她酒醒了问一问吧，眼看着过完十七的生日就要喊十八了，她也是个大人了，若真是有了喜欢的人，咱们再作商量。”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霍金郡这一觉睡的格外好，一晚上别说起夜，就连做梦都没有，一睁眼就是该吃晌午饭的点儿了，因着她的手受了伤，这午饭便让丫头婆子的端去了屋子里，霍金宜也陪着她一块在房里用。
    “这饭没味儿。”霍金郡吃了几口便扭过脸去不愿再吃。
    霍金宜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不同往日的味重辣浓，都是些清淡的素菜“你的手不是伤了吗，等好了再让厨房做你爱吃的，先将就着。”
    “不吃了不吃了。”霍金郡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两只手昨晚才敷的药，这会儿裹着纱布，稍稍用些力气，都能疼的龇牙咧嘴。
    霍金宜心疼弟弟，端起碗又拌了些豆腐汤，舀了一勺送到这人嘴边“你呀，哪里是觉得饭菜没味道，明明就是心气不顺。”
    “什么心气儿不顺。”霍金郡躲着送到嘴边的勺子，鼓着一张脸嘟囔着。
    “好了，这屋里头就咱们两个人，你就别再端着了，昨天闹了一晚上，今天就消停吧。”说罢又柔声哄着：“乖，快把饭先吃了。”
    “不是！我闹什么。”霍金郡嘴上犟着，可这回却没再避开，乖乖的吃了一勺饭。
    “这就对了嘛。”霍金宜又舀了一勺喂过去，抬眼看她把饭放进嘴里，才又问道：“你说，这回又得是因为什么？”
    “什么什么的？！什么都没有！”霍金郡眼睛一瞪，骨碌碌的直打转。
    霍金宜当的一声把手里的碗往桌子上一担，没好气的瞪了回去“你少跟我在这儿装傻充愣的！好好问你的时候就好好说！”随即便撇着嘴一副了然的样子“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肯定又不能少了唐姑娘吧。”
    “怎、怎么我喝点酒都能跟她沾上边儿？这里头有、有人家什么事啊！”霍金郡现在是典型的纸老虎，光会瞪着眼睛瞎咋呼，实际上你一戳她立马就原形毕露了“九姐，你、你也太高看她了吧！为她不能够！”
    霍金宜才不理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只淡淡的问了句“你结巴什么？”
    “我、我没有啊！”霍金郡喊着话人就猛的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都被她顶的嘎吱响。
    “坐下！”霍金宜的眉头登时就拧了起来，霍金郡也只好乖乖坐下“我能冤枉你不成，昨天你房里的小厮，私下我去问过话了。”
    霍金郡这回不再梗着脖子瞪眼睛了，但还是为自己找着台阶“我是看他爹一个人的来找我，于心不忍，想着帮也就帮帮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没说不让你帮人，她一个姑娘不见了着急找人也是应该的，可你看看你昨天晚上那叫什么事儿！”霍金宜想到昨天既生气又心疼，瞥了眼她那双裹着纱布的手“府上那么多家丁你言语一声多少人能帮着你找，非得一个人谁也不告诉的就出去，晚了还喝的烂醉，一个劲儿的让妈打你，你是不是每回心里不舒坦都要这样找罪受？然后全家人在陪着你一块难受？！”
    “我是昨天喝多了才说浑话的。”
    霍金宜抬手摸了摸霍金郡的额头，把头发往后捋去“你要是真的喜欢人家，就去同她讲清楚，妈那边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去帮你说——”
    “千万别！”霍金宜的话刚说一半，霍金郡就出了一脑门的虚汗，准确的说是被吓出来的，这事要是真说给她妈听，别说自己只怕唐若愚都要受牵连“千万别说，我跟唐若愚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同她就是要好些的朋友。”
    “朋友能这么让你上心？”霍金宜才不信她的鬼话“不见人家无精打采，一见人家痴痴傻傻？这算哪门子朋友，还这么大的魔力呢？”
    “我——”霍金郡是有口难言，眉头早就皱成了个川字，一肚子的委屈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她极其认真的看着霍金宜“九姐你得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这事你都不能跟妈说。”
    “你这是？”霍金宜不明白，明明都已经这么在乎人家了，可为什么还死咬着不松口。
    “你得答应我！”
    “我答应就是了。”
    得这句承诺，霍金郡才松了口气，方才的严肃也卸了下来，人也泄了气般靠在椅背上。
    一顿饭霍金宜喂了没几口霍金郡便吃饱，刚让丫头把饭菜撤出去，张玉碗同姜妈妈就来了。
    霍金宜趁着人还在外屋，极快的弯下腰贴在霍金郡耳边说道：“你可别再犯轴了，娘要是训你就听着。”
    “知道了。”
    张玉碗掀开帘子就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眼霍金宜，随后目光便落在了霍金郡身上。
    “娘来了，那我就先回房了。”
    “嗯。”张玉碗拍了拍霍金宜的手“昨夜里你也没睡好，回去好好补个觉。”
    “知道了，娘。”
    霍金宜转身出门时还不忘又对着霍金郡使了使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准顶嘴。
    等着霍金宜一走，屋里的饭菜也都撤完了，姜妈妈打发了伺候的丫鬟出去，自己则关好门守在房门口儿，不让任何人靠近。
    屋里头关了门关了窗，虽是晌午也有种黑压压的感觉，张玉碗拉开椅子靠近了些坐下，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我不疼了。”霍金郡低着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以后也再不喝醉了。”
    张玉碗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望着眼前这个男儿打扮的女儿，眼圈就湿润起来。
    “妈，您别生气了，我错了。”
    “唉。”张玉碗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是妈的错，妈对不起你。”
    “您别这样说！”霍金郡最见不得母亲的眼泪，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跪在张玉碗腿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妈生气，让妈伤心了。”
    张玉碗眨了眨眼把泪硬是憋了回去，扶起跪在地上的霍金郡，欲言又止了半天“你、你———”
    “怎么了？”
    “你老实跟妈说，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儿了？”
    “啊？！”
    霍金郡一个头两个大，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昨天喝醉了酒吗！怎么所有人都来问自己喜欢谁了？喝醉跟这事有关系吗？！
    “你跟妈说实话，要是有也不怕，妈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没有没有！”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霍金郡看了眼镜子里自己这副打扮，哪个男的眼瞎不爱红颜爱男装啊？这都瞎扯到姥姥家了！
    “妈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女孩子的东西一样都没让你碰过，现在你也大了，懂了男女之别，心里头有想法是正常的。”
    “不是？！我有什么想法了？”霍金郡哭笑不得往后退了几步“我不就是酒喝多了吗？怎么就跟这些联系上了？”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张玉碗看着霍金郡一脸抓狂的样子，也不确定自己想的到底对不对了。
    “当然不是！”霍金郡一个劲儿的摇头，就怕她妈耳背听不明白，声音都大了起来“我跟谁喜欢去？谁喜欢我啊？就我这名声在苏城哪个见到我不得躲的三丈远？一天到晚的可真能想！”
    有喜欢的人张玉碗发愁，可没有喜欢的人张玉碗也发愁，十七八的年纪不应该啊。
    “说来说去的还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好，不然你也跟——”
    “跟什么跟！”霍金郡没等她妈说完就跳起来了，拍着手“我跟谁都不一样！我就是我！您要真让我换个活法，我还不知道怎么活了呢！”
    “那也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
    “那不也是后话了吗？您现在要是让我穿裙子扎小辫，就等着爸爸回来把您、我跟还有九姐都毙了算了！”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张玉碗越是听她这样说，心中的愧疚越是难当“当初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你九姐她的命够苦了，而你再怎么样还有我这个妈，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这个当妈的对不住你。”
    把霍金郡当作男儿来养一直是张玉碗心里的痛，哪怕有时候就这样看着自己女儿一头的短发，她都会不由自主的难过。
    “您看您这是说什么呢？”霍金郡最见不得她妈这样，走过去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滴“我没说我难过啊，而且我觉得当个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我这性格您要真把我当女儿来养，弄不好我早被爸爸打死了，您看我现在想喝酒喝酒，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一天天的多自在，我心里高兴着呢！”
    张玉碗别过头掩去眼角的泪水，抬手摸了摸霍金郡的头，又看着她的手“以后妈再不打你，可你也别再喝酒了。”
    “嗯，我以后不喝了。”霍金郡扶在张玉碗身边又说道：“那您也得答应我，往后别老乱想，我这儿都好着呢。”
    “唉——”张玉碗点了点头，除了叹气又能做什么呢。
    ※※※※※※※※※※※※※※※※※※※※
    加收藏的就别取消了，我虽然更的慢，但总归是每周都在码字感谢在2020-02-27 20:26:33~2020-03-05 17:1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kp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喜欢苏城轶事请大家收藏：(663d.com)苏城轶事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