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内定

    四目相对, 叶祈远有点懵。
    不止他，门边登记的小李, 还有刚刚认真盘查的中年男人都是一阵懵逼。
    纪尧站在门边, 既没有抬脚进去，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仅维持着眉毛微挑的表情垂眸看着叶祈远。
    不知道是在惊讶面前青年的“不识抬举”，还是在借着定格的动作来缓解刚刚一瞬的尴尬。
    他不动，在场没人敢动, 全堵在门口当雕像。
    就算其中俩雕像颜值奇高，凑在一起更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配着空气中飘荡的尴尬那也吃不消啊！小李腹诽道。
    如果沈睿在, 遇到这种情景, 这个对谁都一副笑模样的胖子早就打个哈哈把尴尬化解了。
    可偏偏这次他没跟着纪尧。
    指望着纪尧自己搭个台阶下？做梦吧，这个男人不把别人搭好的台阶差个一干二净都是他仁慈。
    遇上这事儿, 叶祈远也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 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开口。
    最终还是刚刚拉住叶祈远的中年男人干笑起来道：“弄清楚了就好……”
    他在叶祈远的名字后面加了个备注，犹豫了一下在剧本来源那没写钱东风, 而是写了纪尧的名字。
    暗地里他忍不住给叶祈远竖了俩大拇指。
    剧本哪儿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么不给纪影帝面子的人,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行, 叶先生我带你去里面。”
    中年男人刚想在前面的带路，却看到之前镶在门框里的高大男人先行一步, 转头扔给他一句：“我带他过去。”
    叶祈远很想回他：“谢谢不用了。”
    奈何纪影帝扔下一句话就自顾自的往前走, 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叶祈远只能闷头跟上去。
    《颠覆》的试镜点也是电影的一个拍摄场地，这部电影场面宏大，即使是内部搭建的场景也占地颇多。
    跟钱东风的剧组比较一下，叶祈远敏锐的发现了两者的不同。
    《误入人间》这部电影本质上还是一个旨在盈利的商品，成本缩得很厉害。虽然钱东风下了血本做特效，但是在资金上还是抠抠搜搜的，就差在脸上挂着“没钱”两个大字。
    但是《颠覆》则不同，叶祈远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发现这片场到处都透出一股砸钱造梦的疯狂。
    要是钱东风听到叶祈远的想法，定会怼他一句：那是因为《颠覆》剧组有个有钱的爸爸。
    现在这位有钱的爸爸正给叶祈远领路。
    男人背影宽阔，身上西装没有一丝褶皱，他步伐不快，却领先叶祈远几步，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走着。
    场地很大，叶祈远跟了一会儿，不由感慨，这位纪影帝口中的领路，还真的就只是单纯的领路。
    他不回头，不聊天，甚至都不担心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
    叶祈远化个妆都能跟化妆师聊成朋友，自然有些不适应现在的气氛。
    他想到刚刚在门口的尴尬，上前两步，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纪老师，昨天谢谢你送剧本给我。”
    纪尧记得给他送剧本，帮他解决了一个□□烦，这的确是需要亲自道谢的事。
    叶祈远多少清楚这人的性格，本以为纪尧不会理会他，或者最多头也不回的扔给他“不用”两字。
    谁料听到他的话，一直沉默的走在前面的男人却陡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挑了挑眉语气淡薄的说道：“哦，钱东风给的。”
    叶祈远没想到这人冷不丁的放了个冷枪，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事儿还没过去啊……
    严岱临走前还叮嘱他不要提钱东风，但叶祈远却觉得试镜时总瞒不过去，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出来做个铺垫。
    因此在门前才说了钱东风的名字，而不是纪尧。
    谁料偏偏被正主给遇上了。
    以纪尧的身份，肯定知道钱东风和顾导不合，也会猜到试镜前严岱定会叮嘱叶祈远相关的事。但是，即使是这样叶祈远被问到的时候依旧选择说钱东风，这让纪尧怎么想？
    男人停在那里，借着身高的优势自上而下的看着身后抬手扶额的青年，似乎想要个说法。
    叶祈远有些想笑又有些犯愁，他有心解释，又觉得纪尧估计没那个耐心听。
    愁了一会儿，他只能无奈的抬起头，哭笑不得的叫了一声：“纪老师……”
    这事儿咱就揭过去了行吗？
    青年的嗓音本就柔和悦耳，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柔，这会儿混杂上带上了无奈的鼻音，隐约蔓延出一股绵软的味道，让人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纪尧垂眸，对上了叶祈远那双清澈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
    叶祈远被看得没头没脑，他刚升起点疑问，就见男人已经转过了身，继续朝前走，他忙跟上去。
    两人由以前一后变成并肩而行。
    又走了一会儿，纪尧主动开口问道：“剧本看了吗？”
    问完，男人似乎陡然反应过来这是句废话，微滞了滞。
    还未等纪影帝NG重来，叶祈远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纪老师都是不看剧本就来试镜吗？”
    不好意思与脸红在现实生活中向来与纪尧无缘，他微微侧头，那双冷色调的眸子又看了一眼身侧的青年。
    敢这样问，胆子不小。
    “选得什么角色？”纪尧又问。
    叶祈远这次乖巧的答道：“程斐。”
    这个角色算是个反派，他母亲是当时西欧一个强国的公主，是要被“颠覆”的阶级的具现化。程斐自小接受西方的贵族文化，并以自己的身份为荣。
    在他身上有着这个阶级最理想化的一面，也融合了最残忍的偏见。
    在贵族的眼里，平民和奴隶生来就是低贱肮脏的，这样的观念早已完美的融合在程斐的生命中，可想而知这样一个角色会跟平民出身却成为将军的男主有怎样的碰撞。
    这个贵族少爷的所作所为足以恨的人牙痒，但搞笑的是，估计连《颠覆》原著作者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反派角色却在书籍畅销之后疯狂圈粉，人气几乎超越了男女主。
    程斐这个重要配角，注定不太好拿。
    叶祈远原以为听到自己的选择，这位纪影帝会“夸”他一句有志向，但是没想到听到程斐的名字，纪尧却皱了一下眉头。
    前面就是试镜分组的地方，纪尧停下了脚步，嗓音有些认真的说道：“换个角色。”
    叶祈远疑问的看向他。
    身居高位的纪尧向来没有解释的习惯，他只道了一句结论：“你拿不到这个角色。”
    叶祈远嘴角轻勾了一下，这是看不上他的能力？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叫了纪尧一声：“纪老师，顾导叫您过去，说是那边试镜快开始了，让您去准备一下。”
    纪尧眉头微紧，他跟着工作人员走了两步，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折回来，给叶祈远简单介绍了一下接下来领号分组的事宜才又跟着叶祈远离开。
    可惜话少的纪总裁很不适合当导游，他说得简洁，叶祈远却听得云里雾里，还是又找人问了一遍才彻底弄清楚。
    他领完号码，刚好遇到一开始在门前拦住他的中年男人。
    这人主动朝他迎了过来，开口笑道：“叶先生？号码已经领好了？”
    说着他又补充道：“我姓梁，叫我老梁就好。”
    老梁的态度略殷勤，毕竟叶祈远是纪尧亲自领进来的。而且叶祈远当时说剧本是钱东风给的，估计也不是信口胡说。
    就算顾导想起来就把钱东风损一顿，但钱导的地位，他们这样的人物还是在意的。
    老梁一边领着叶祈远往试镜排队的地方走，一边打趣道：“按照纪影帝的一贯作风，我怕他把人带过来扔这儿就不管了，所以特地跑过来看看。”
    其实现在也没差多少，叶祈远笑了笑，在心里腹诽。
    “叶先生试镜的是哪个角色？”两人说笑一番后，老梁问道。
    叶祈远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号码，跟当时对纪尧的回答并无不同：“程斐。”
    虽然纪尧让他换个角色，但叶祈远只是表面乖巧罢了，他要是真听话就不会在外面刚答应严岱，又转脸就把钱东风的名字扯出来。
    “程斐，程小少爷？”老梁反应比纪尧更大，他带着叶祈远停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委婉的说道，“这个角色有点麻烦，叶先生要不我带你去换个号码，重排一下分组？”
    叶祈远嘴角挂上了温和的笑意，他问道：“怎么？这个角色有什么问题吗？我看试镜通知上没说这个角色不可选啊？”
    青年嘴角的笑容明明很柔和，却带着一种隐形的压迫，让人无法回避他的问题。
    老梁支支吾吾把原因给叶祈远说了，这个角色虽然还在试镜名单上，但是基本上算是已经内定了。
    叶祈远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被内定了？
    这可有点麻烦了。
    他之所以选这个角色，不仅是因为觉得这个角色有意思，更是因为程斐这个角色是最先试镜的。
    形势比人强，叶祈远手环上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可怜的两个小时。
    现在每一组试镜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排好了队，这时候更换角色，号码不知道要排到多后面。
    到时候才真是还没轮到试镜就先没命了。
    仿佛察觉到叶祈远的犹豫，手环屏幕上又弹出了一个不断闪动的窗口：
    【请宿主谨慎选择！系统没有权限延长倒计时！】
    系统一连也用了两个感叹号，显然遇到这种状况它也已经急了。
    直到这时叶祈远才感到一丝危机感，他当机立断，对老梁道：“没关系，去试试吧。”
    无论角色有没有内定，只要这个角色还在试镜，他就是有机会的。
    如果真换了角色，无论从准备的程度还是等待的时间上来讲，都更为危险。
    但是……对叶祈远来说还有个难处。
    既然纪尧刚刚提醒了他，这就表明，在纪尧的判断里，他的演技比不过内定的那位艺人。
    老梁嘴里发苦，一边带着叶祈远往里走，一边心想这位叶先生真不知道厉害，内定这个角色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导的亲侄子。
    等候室里，顾哲正捂着肚子。
    今天跟着他的不是上次的那个助理，而是经纪人。
    顾哲脸色苍白，他抬头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听说今天试镜纪尧在，是假的吧？”
    “他既是主演又是制片人，还是出品方的法人代表，你说呢？”经纪人怼了顾哲一句，然后拿着纸巾帮纪尧擦冷汗，“你说你这是何苦，想要这个角色缠一下你姑姑不就行了？还非得梗着脖子来试镜。”
    “哪儿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怎么不把主演的角色写在试镜名单上，偏偏把程斐写上去？这代表她对我还是不够满意知道吗？我就是个备胎，选不到更合适的才给我。”顾哲注意力一转移，肚子也不疼了，他恨恨的握了握拳头，“我今天就要用实力，光明正大的把所有来试镜这个角色的人都打回去。”
    “你省省吧。”经纪人翻了个白眼，“没看见都这个时候了，这间等候室里还只有你一个人吗？”
    经纪人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漂亮的影子被室外明亮的灯光打在了自己脚边，还没等他转头看清门外来人，就见顾哲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哟，熟人啊？”
    叶祈远顿住准备敲门的手指，略显茫然的眨了两下眼睛，虽然没有言语，却完美的传达出自己的意思。
    您哪位啊？
    艹，顾哲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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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