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化妆

    叶祈远维持着打开门的姿势，一双乌黑的眼睛茫然的眨巴了两下，显然没弄明白是什么状况。
    整个剧组静悄悄的。
    “噗嗤~”
    不知是谁没憋住，紧接着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憋笑声。
    叶祈远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他还伸手拽住了鱼尾的腰部。
    这衣服虽然紧，但是他总觉得有滑下去的危险……
    叶祈远这个举动无疑更加重了状况，周围的笑声更大了，缓缓带上了包容和善意的味道。
    更夹杂着女生小声的尖叫：“这也太可爱了吧！”
    任谁都没想到，这人竟然没麻烦任何人，自己吃力的跳了出来。
    可爱？
    叶祈远这个心理年龄三十几岁的“老”男人，被说可爱，立刻有些汗颜的低了下头，更是火上浇油。
    正跟施洋交流的钱东风听到声音也转头看过来，原本对引起剧组骚乱的源头有些不满的他，一看到叶祈远紧紧拽着鱼尾的模样顿时也乐了。
    眼看着导演也笑了，剧组其他人也不忍着了，干脆放声笑了起来。
    施洋也笑着摇了摇头，叶祈远的年龄和表现很难引起一个成年男人的好胜心，反倒让人下意识的宽容起来。
    “别笑了，人家刚来就快被你们给吓回去了。”钱东风又调侃了一句，这才止住了笑声，让人搬了个轮椅给叶祈远坐。
    叶祈远一边红着耳朵过上了“残疾人”的生活，一边还不忘了把自己脱下来的大衣拿过来盖在腿上。
    人鱼装只有薄薄一层，实在有点冷。
    这个动作让扶着他坐上轮椅的场务又有些忍俊不禁。
    莫名让大家开心了一回，叶祈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也明白，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特殊。
    更大程度上是由于之前的拍摄早就结束，现在只是为了给叶祈远的角色补戏而已，所以他受到的关注多了点。
    若是之前跟其余人一起拍摄，以叶祈远角色的那点戏份，绝对不会受到这样的瞩目。
    叶祈远没猜错，大家笑完之后，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整个一下午基本上没有人理会角落里的他。
    他也不嫌寂寞，也没有找存在感，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观察着剧组的工作，并且从钱东风的只言片语里揣摩自己在镜头前需要怎样表现。
    但是经过一开始的那场笑闹之后，剧组里每一个人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都带了点温度。
    就在叶祈远以为自己会在剧组里度过相当平和的一段时光时，第二天很快到来，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江芸虽然迟了点，但还是赶到了。
    听到江芸声音的一瞬间，叶祈远就眉头一跳，心里顿时闪过一丝尴尬。
    化妆间里，叶祈远坐在凳子上，顺着化妆师的力道扬起了脸。
    他要上的妆比较麻烦，因此天没亮就爬起来，但是现在马上就要吃午饭了，还有一部分没有画好。
    叶祈远已经很习惯上妆，无论是普通的妆容，还是复杂奇特的T台妆。因此就算一个姿势坐了一上午，他也没有表现出半分不适。
    而化妆师也不觉得厌烦，从早上到中午工作下来，连个懒腰都没伸。
    她力道柔和的捧着叶祈远的脸，颇有种爱不释手的味道。
    “小远，你是不是有点西方人的血统。”化妆师赞叹的看了一眼叶祈远的鼻梁，化妆刷打上去的力道都放轻了些许，似乎像是对待珍贵的易碎品一般。
    化妆师很少见过那么适合上妆的人，太过凸出的五官会限制妆容的风格，而平庸的脸庞又毫无特色，而叶祈远的容貌恰好属于中间最适宜的阶段。
    “应该有吧……”叶祈远浅笑回应。
    他上辈子是有四分之一的西方人血统，具体是那个民族他也不清楚，但是这辈子有没有他是真不知道了。
    叶祈远的五官骨相很好，优越的眉骨和鼻梁带着点西方人的味道，但又带着东方的神秘和柔和。
    纯粹的西方人颜值保鲜期太短，而象征着谦和和儒雅的华夏血统，极为包容的削减了这种缺点，让叶祈远的容貌能够长久的停留在颜值的巅峰期。
    “啧，看得出你父母颜值应该也都很不错吧。”旁边早就化好妆的施洋随口聊道，化妆师也跟着附和。
    叶祈远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不着痕迹的引到其他的话题上：“洋哥，昨天排位赛打得怎么样？”
    “得了吧，打到一半被老钱叫过去，差点被队友挂……”
    两人熟络的聊了起来，这时化妆室的门打开了，跟钱东风交涉完的江芸走了进来。
    化妆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叶祈远垂眸叫了一句“芸姐好”就没再说话。
    施洋则是笑着点了点头权当打招呼，看得出来虽然是男女主，但是两人关系并不特别熟络。
    叶祈远则是认出了这人就是之前在酒店公共洗手间里调情的人，不想多事。
    如果他没猜错……试镜那天他在洗手间里遇到的就是江芸和她的经纪人。
    而来剧组之前，叶祈远特地了解了一下要合作的艺人，江芸刚在上个月宣布了自己订婚的消息，对象是另一个颇有名气的富商。
    叶祈远一边仰着头化妆，而放在腿上的左手却是忍不住转了一下右手腕上的手环。虽然早就见识过这个圈子里的混乱，但叶祈远依旧严重怀疑自己遇到这种尴尬的事情，是因为这个破系统的原因。
    什么拯救婚姻系统？一听就不是个正经系统。
    系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手环屏幕上血红的倒计时还在一闪一闪的跳动着。
    叶祈远趁着化妆师再给自己腮边画鳞片的时候，垂眸看了一眼倒计时。
    这几天他已经发现，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能看到这个手环。
    但是叶祈远依旧伸手把有屏幕的一面转到了手腕背面，眼不见心不烦。
    江芸缓缓走进化妆间，坐在旁边一个化妆镜前。
    她长发乌黑，长相柔美，但是侧脸的线条又有些英气，因此能hold住各种各样的女性角色。
    钱东风既然选了她，就是证明排除她身后出品人的因素外，她还是有演技的。事实也是如此，江芸拿过视后的奖项，算得上真正流量与演技并存的艺人。
    让叶祈远意外的是，江芸很安静。她进来之后就坐在施洋旁边的椅子上，拿着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压根没有跟别人交流的意思。
    作为一个娱乐圈里的女艺人，她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叶祈远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施洋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小子，别看呆了。”
    紧接着一个三十多岁但是眉清目秀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显然是江芸的经纪人，一进来便径直朝着江芸走过去。
    但是走到一半，这人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叶祈远的模样，身形猛地一顿。
    这人眼神立刻有些慌乱，他一步步朝着江芸走过去，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叶祈远。
    走到江芸身边，他伸手重重的捏了一下江芸的肩膀。
    瞬间，与江芸之间隔了一个施洋的叶祈远，立刻感到两道绝对算不上善意的目光。
    “哎……”叶祈远忍不住叹了口气。
    曾经时尚圈里有些模特私生活也是极度混乱，但是合作的时候只要不把私生活带到工作里来，叶祈远便不在意。
    可是显然江芸和她的经纪人不属于这个类型。
    “小远你侧下脸，我来画右边的鳞片。”化妆师轻捏了一下叶祈远的下巴，光明正大的揩油。
    叶祈远顺势把头转了过去。
    就在这时，江芸那边突然传来打翻东西的声音，化妆刷“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怎么是你画？你老师呢？”一个年轻的化妆师被江芸的经纪人推了一下。
    “小林？”见状，给叶祈远化妆的琪姐顿时停了下来，走过去对江芸两人说道，“抱歉芸姐，小林的老师今天请假了。不过小林技术不错，您今天要画的也不是特效妆，小林能够胜任的。”
    在琪姐和两人交谈的时候，叶祈远发现身边的施洋皱了皱眉，小声的说了句：“又来了。”
    琪姐心情也很不好，目前拍摄进度本来就很赶，施洋同样也是小林画的不也没说什么？再说你要是对剧组的化妆师不满意，干脆自己带个来啊！
    叶祈远垂眸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心里已经清楚江芸经纪人举动的含义。
    果不其然，立刻就听这个经纪人说道：“他老师请假了，那你来不就行了吗？”
    “这怎么行。”琪姐转头看了眼乖巧坐在最角落里的化妆镜前的大男孩，拒绝道，“小远的妆我还没画完，临时换人妆面效果肯定会打折扣。”
    尖锐如刺的目光又扎在了叶祈远身上，他没转头，就听到江芸似乎不屑的哼笑了一声，而后江芸经纪人聒噪的嗓音随之响起：“就那个小角色？就那点戏份，让他去群演化妆室不就行了吗？”
    琪姐明显气了一下，气氛凝滞。
    但是这点小事她又不好去找钱东风，江芸也的确有背景。
    “琪姐，你给芸姐画吧。”就在琪姐为难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嗓音响了起来。
    叶祈远转了下椅子面对几人说道，然后又看着站在一旁满面为难的小林道：“你来给我画吧，麻烦了。”
    琪姐走回来，略有些不好意思：“小林技术不错，而且待会儿我会过来把关。”
    她也不太想得罪江芸。
    叶祈远没有故作委屈，反倒看了眼施洋和小林打趣道：“没事，这样我就拥有男主角同款妆面了。”
    “你小子想得美！”施洋也跟着闹。
    化妆室的气氛很快又恢复如初。
    刚给了叶祈远个下马威的江芸经纪人看了他一眼，眼里显出点慎重。这个不知名的小艺人比他想的要难缠，但是还是少了点经验。
    这种精细的特效妆临时换壮士，总会有影响。
    想到这人之前撞破自己跟江芸的事，经纪人下意识有点紧张，但是他转瞬又安慰自己。
    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给个下马威心里估计就清楚了。
    他倒没有想着以此影响叶祈远在电影里的形象，毕竟叶祈远戏份不多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方面打压。再说妆面不过关，钱东风也不会让叶祈远上场。
    但是问题就出现在钱东风身上，花了半天时间画出来的特效妆不合格，钱东风不发火才怪。
    就算不是叶祈远的原因，但这样折腾下来，导演对这样不省心的演员印象也不会好。
    导演的态度往往影响一个剧组的态度，到时候这个小艺人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被江芸和她的经纪人一通贬低，小林这个尚还年轻的化妆师明显很紧张。
    叶祈远通过镜子看了眼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安慰道：“别紧张，我刚刚看你给洋哥化妆，画得很不错。”
    小林闻言舒了口气，低头再看叶祈远的时候就有些脸红，显然对他有点感激。
    但是，叶祈远现在面临的情况依旧很严峻。
    他的脸上两边腮部的地方都要画上复杂有立体效果的鱼鳞，现在琪姐已经画好了左边。但是两个化妆师总有差距，即使小林的技术能让他营造出同样的效果，依旧个问题很难克服，那就是对称。
    同一个化妆师在两侧的时候都容易不对称，更何况两人呢？
    小林下笔画完第一个鳞片的时候，一看镜子就有点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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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