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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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是临近端午的前两日送到的府中。
    张氏让人替她裁的是一身齐胸襦裙，五月的天气已渐渐温热，长安城里一些爱美的娘子早已换上了轻薄的罗衫。
    张氏看着裴颜，笑着让她赶紧换上试试，趁着还有一日，若是哪里不合适还能赶紧送去再改。
    裴颜那日回来后，张氏便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可见裴颜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她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给咽了回去。
    虽说裴林训已口头应了那曹和，但裴颜一日未进曹家，她这心就一刻不觉得踏实。
    那曹和瞧着人模人样，可后宅里却是出了名的喜欢玩些非常手段。
    她可不想眼睁睁瞧着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娘子进了那么个火坑，裴颜若是要怪就只能怪她偏生在了国公府这么个地方，既然拥了嫡女的名头，总也得担上点世家嫡女的责任。
    谁让她和她阿娘一样命不好呢。
    这会儿见裴颜绕去了内间试衣裳，她坐在桌前，故意找了话题同她道：“我那日都忘了问了，那点心也不知道合不合国公夫人和三郎的口味。”
    裴颜系衣带的手一滞，隔着海棠铺绣的画屏朝外间淡淡瞥了一眼。
    她想起沈谢那日被山楂酸着的样子不觉莞尔。
    可转眼又想到自己同他吃了一块糕点，脸颊蓦地又热了热。
    她手下登时一抖，不慎将指间的系带打了个死结。
    “......”
    裴颜回忆着道：“那山楂糕许是酸了些，我瞧着郎君酸的都皱了眉。”
    张氏听她语气，松了口气：“那我下回让人多撒些糖？”
    裴颜带笑的声音隔着画屏传出来：“不必了，郎君口味刁钻，下回我来给他做吧。”
    张氏一听，顿时笑着连应两声好：“是我疏忽了，这点心啊还是亲自做的更有诚意些。”
    她顿了须臾，又刻意补了一句道：“你阿耶也是不喜食这些小点，好在我亲手做的他还能吃上两口。”
    裴颜眉梢轻挑，这就炫耀上了？
    她将衣裳换好，转而绕过画屏到了外头。
    张氏替她衣裳选的布料都是极上乘的，穿在身上轻若无物。
    这上褥是若有似无的轻履薄纱，下褥是浅青折柳纹的长裙。
    丝丝条条，若隐若现，尤其裙摆铺展开的时候，更显得小娘子肤白娇嫩，身姿窈窕，好似一朵酽酽春色下的海棠娇花。
    因着上褥料子轻薄，张氏还特意给她裁了件大袖，裴颜套上后，原本身姿轻盈的娘子顿时添了一分婉约。
    她不得不承认，张氏虽不怀好心，可该做到的规矩一丝不漏，也难怪她虽身为妾室，却在长安城中鲜少被人诟病。
    张氏瞧着眼前的娘子，眼睛都愣了一瞬。
    看着那裙摆上丝丝垂柳，她回神过来，脸上复又堆了笑道：“可有哪里不合适的？”
    裴颜心下微哂。
    哪里不合适难道她自己心里没数吗？
    “阿娘。”
    恰在这时，一个带笑的声音插了进来。
    裴颜循声去看，就见门前站了个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娘子。
    明明瞧着是个水灵灵的娘子，可眉宇身段间似又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不等她二人说话，眼前的娘子站到了张氏身后，似是想看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好奇道：“这个便是阿姐吧？”
    “还不快给你长姐问好，”张氏牵过她的手同裴颜道，“这是瑶瑶，你回来那日她正巧去开元寺替我祈福，倒是没赶巧。”
    裴瑶同裴颜做了个礼，甜甜的唤了声“阿姐”。
    她比裴颜只小两个月，个头却要稍矮裴颜一些。
    裴颜同她微微颔首，便见她熟络的拉住自己的手道：“阿姐方来长安城许是许多地方还不熟悉，我素来喜欢往外跑，阿姐若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裴颜不太喜欢不熟悉的人碰自己，抽了抽手，却因裴瑶握的太紧没能抽出来。
    反倒因着她的动作，轻薄的衣袖朝后退了一截，露出了莹白的手腕，恰巧也露出了腕上的镯子。
    这镯子的玉质过于上乘，以至于一下子便吸引了跟前两人的目光。
    都说季南山疼爱这个孙女，眼下看来倒是一点儿不假。
    裴瑶笑道：“阿姐这镯子可真好看，这上头雕的可是牡丹？”
    裴颜轻轻瞥了她眼，将袖子拢下笑道：“是。”
    裴瑶见她不欲多说的样子，倒也没再问，她适才瞧见了，那镯子上有个磕痕。
    玉有损便不能被称之为美玉，她身上的每样东西皆是无瑕的，若是她，无论这玉有多好她都不会再要了。
    可反观裴颜，裴瑶不禁暗自思忖，想来这镯子对裴颜而言是宝贝的。
    她悠悠垂下目光，盯着那被衣袖掩盖住的手腕看了一会儿。
    “对了，阿姐方来长安城不久，许是还没来得及逛过，”她忽而笑道，“后日便是端午，江边届时会有龙舟赛，定是热闹不已，阿姐可要去瞧瞧看？”
    张氏宠溺的瞪了她眼：“整日就知道玩，若让你阿耶知道又要好好说教你，你阿姐和你不同，可别闹腾你阿姐了。”
    裴瑶撒娇道：“阿耶疼我还来不及，才不会说我。”
    她一脸天真无害，扯了扯裴颜衣袖笑道：“阿姐你说是吧？”
    裴颜扯了扯嘴角，她才不关心裴林训疼爱谁。
    她想了想道：“可后日不是还要去宫里吗？”
    裴瑶道：“宫宴晚上才开始，我们赶在申时五刻前出发就好啦！”
    她看着眼前明艳的娘子，又道：“这宫宴去早了也甚是无趣，年年也都那样，也就是同其他娘子们谈谈天，阿姐初来长安城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不如我们晚些再去。”
    裴颜不着痕迹的觑了她眼，她忽然想到了孟湘灵和李拂露。
    她笑道：“这端午龙舟我在江南时也年年都看，因着文安侯世子喜欢凑热闹便总拉着我，还是绝佳的观赛位置，其实看多了也不算有趣，可实在是世子盛情难却。”
    见裴瑶默了一瞬，她盈盈笑道：“我见妹妹似乎实在想看，那便去吧，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或许我还能替妹妹解答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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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