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

    他转而看着那食盒，又想起她那日的爽约。
    怎么？一盒糕点就想将他给打发了？
    沈谢轻挑了下眉，又兀自低头将剩下的几行字写完。
    裴颜将食盒放到案上，而后轻轻揭开盖子。
    里头放了五个小碟子，每一碟上头的点心颜色都不一样。
    瞧着似还怪好吃的。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即便从里头取了一块，送进了嘴里。
    沈谢轻轻掀起眼帘看了她眼，那目光里似在询问，这点心到底是带过来给谁吃的。
    裴颜嘴里还叼着半块刚咬下来尚未吃进去的点心，乍然对上他这目光，险些嘴里的都没能叼住。
    她讪讪的瞅了沈谢一眼。
    瞧着他似乎也很想吃的样子。
    裴颜不禁又朝食盒里瞧了瞧，之后又瞥瞥郎君云淡风轻的脸，而后斟酌着从里头取了一块。
    她手肘抵在案上，一手托着脸，笑盈盈的将手中的糕点伸到对面坐着书写的郎君嘴边。
    她笑道：“殿下也尝尝看。”
    沈谢一顿，抬眸看她。
    鼻尖隐隐萦绕着一股香甜，却也不知究竟是糕点里的果香，还是娘子手上的花香。
    沈谢喉结不觉滚了滚，他不喜食甜食，可还是鬼使神差的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这糕点里裹着的是山楂片，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在齿间蔓延开，惹得沈谢眉宇间不自觉的便皱出了个若有似无的川字。
    裴颜见他模样，愣了一下。
    “不好吃吗？”
    不该啊？她特意选了个酸甜口的，就是因着上回杨梅丸子的事。
    裴颜神色疑惑，总不会是酸过头了吧？
    想着，她便不假思索的自己也咬了一口。
    沈谢一时阻止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他先前咬了小半口的地方也咬了一口。
    裴颜觉得这口味酸甜正合适，暗道这人口味挑剔，转眼却见他一言难尽的盯着自己瞧。
    裴颜不明所以，垂眸间瞥见那糕点上咬开的月牙形，脑子倏时空白了一瞬。
    她自认自己不是个脸皮多薄的娘子，可此时气血上冲，仍觉得自己脸上烫的很。
    手上的糕点一时拿也不是扔也不是，似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灼的她连耳朵都跟着烧了起来。
    沈谢原本的一点不自在，在见到小娘子假作镇定的样子时，倏时散的干干净净，连带着心里不觉都跟着软乎乎的。
    小娘子玉雪肌肤上红霞晕染，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贪嘴的小娘子，偷喝了府中新藏的酒。
    她手忙脚乱的将那点心丢进食盒里的盘碟中，装腔作势的咳了声道：“这也太酸了，难怪殿下不爱吃，拿走拿走。”
    她边说自己边将食盒又推远了些。
    沈谢没忍住轻笑了声。
    小娘子恼羞成怒，朝他狠狠瞪了眼。
    沈谢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掩笑，须臾，他将手中的笔搁下，心情颇好的逗她：“既不好吃，你还敢送来给我吃？”
    裴颜一噎，鼓鼓腮帮子，坦白从宽道：“倒也不是，本来是姨娘让我送去曹国公府的。”
    这话略想一下，沈谢就琢磨出了是个什么意思。
    他目光重新转到那雕文刻镂的食盒上，这才注意到那上头刻着的还是鸳鸯缠枝纹。
    沈谢心里嗤笑一声，裴国公府的这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
    裴颜将张氏想诓她去曹国公府的事大致说与他听，沈谢嗤道：“所以你这是把我这儿到庇护所了？”
    裴颜对天比了三指，一脸认真道：“那绝对没有。”
    沈谢淡淡扫她一眼，显然没信。
    裴颜将脸凑到他跟前，指着自己眼睛道：“那您瞧？”
    沈谢看着面前那张骤然放大的娇颜，一噎，只觉她又要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果然，下一刻就听她笑眯眯道：“殿下在我的眼睛里，除了殿下谁都没有！”
    沈谢：“......”
    行，他服了。
    裴颜见他吃瘪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适才丢了的脸面又给拾捡回来了。
    裴颜在书房里走走看看，长安城的王府比吴州城的更宽广，书房的布置却和吴州城相差无几。
    沈谢的身后是两个博古架，依着他的喜好摆放着的都是些书册和玉器。
    眼下正是四月的最末一天，粗略算算，距离宫廷夜宴也不过就五日的时间了。
    裴颜瞧着桌案前又提笔写字的郎君，忽然问道：“殿下宫宴的衣裳可选好了？”
    沈谢对她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一时没大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裴颜想了想道：“毕竟是宫宴，我琢磨着应当规矩挺多的，若是不慎冒犯，许会对贵人们失礼，我以前也没进过宫，对宫里的禁忌也不太清楚，怕不小心冲撞了贵人们。”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笑眯眯道：“所以来同殿下开个后门，希望殿下可以指点迷津。”
    沈谢抬眸瞥她一眼，他还以为她是要同自己穿同色的衣裳。
    “......”他道：“穿你喜欢的便是。”
    裴颜回想了下张氏给她选的衣裳，同他比划道：“那青色柳枝纹的如何？”
    沈谢一滞，微微皱了眉：“怎么想起来穿这个？”
    裴颜见他神色，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谢道：“关于柳字的东西，在太后跟前都是禁忌。”
    裴颜闻言，心下一惊。
    她就知道张氏会不安好心，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这上头做文章。
    张氏话里话外皆是为她着想，诚然那番话若换个人来听也绝对找不出错，倒不想却是想让她捅个大篓子。
    沈谢许是也猜到了些什么，他思忖须臾，道：“既然准备好了，那便穿着吧。”
    裴颜一愣，摇摇头：“只是量了衣，还未裁呢。”
    沈谢见小娘子有些蔫的样子，倏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笑笑，语带安抚道：“穿也无事。”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她人就站在太后跟前也没人敢动她似的。
    裴颜唇角蓦地扬了起来，看着郎君道：“那万一我正好被太后瞧见，治我一个不敬之罪怎么办？”
    沈谢瞥她一眼，她那一脸热切眼睛亮晶晶盯着自己瞧的模样，可不像怕的样子。
    倒像是要把他给吃了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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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颜：2020年的最后一天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沈谢：2021年我也会是你的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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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