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90. 巧笑倩兮（3）

    “嘿，纪亦，这边。”
    悟生朝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默默抽烟的纪亦招了招手。
    纪亦闻声，抬起头看过去，一边很熟练地掐灭了手上只抽了半截的烟。
    “嗯。”
    纪亦渐渐走近，可又停下了脚步，硬生生地和悟生拉开了一段距离，示意她带路。
    “搞什么啊？”
    悟生抬起手臂闻了闻，就是脂粉味浓了一点。她剜了纪亦一眼，真不知道星语怎么受得了这么龟毛的哥哥。
    “风尘味太重。”纪亦直言不讳。
    悟生没有气恼，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纪公子是要给谁守身如玉啊？”
    悟生也不指望纪亦回答，头也不回地往缪斯里面走。
    纪亦的手指抽了抽，恢复了正常，跟了上去。
    “姐——”
    一路上，纪亦看到几个女孩见到悟生，都一副副恭敬的模样，狠狠地瘪了瘪嘴角。
    悟生感觉到了纪亦探究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也没在意，朝女孩们点点头。
    悟生回到化妆间的时候，绿珠半躺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听着新学的粤语歌。
    “慕慕——”
    绿珠回过头，微笑着和悟生打招呼。
    “嗯。学歌呢？”
    “是啊，谁叫那些人就喜欢这些呢？”
    绿珠抬起头，看到了悟生后面的男人。“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绿珠忍不住想到了这句诗。
    纪亦注意到了沙发上女孩的视线，懒得理会。
    “绿珠，这是我女朋友的哥哥。”
    悟生就近搬来了一张皮椅，还殷勤地用沾了水的化妆棉上上下下地替纪亦擦干净。
    “呐，没味了，坐吧。”
    纪亦没有动，这悟生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女朋友？真当他纪亦不存在啊？
    “不用，我站着。”
    说着，纪亦就推开了椅子。
    悟生习惯了纪亦的冷漠，一边暗自忖度着——其实纪亦打心眼儿里，是看不起自己的，估计找上门来也是为了星语。想到这，悟生也不觉得尴尬，摆正了椅子就大喇喇地坐了上去。
    “慕慕——”
    绿珠弱弱地开口，她不敢猜刚才悟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悟生看向绿珠，女孩一副受了惊吓，花容失色的样子，嘲讽地笑了笑。
    “就是你想的那样，叽歪什么。”
    绿珠知道悟生平时沉默寡言，但是从来不会发脾气，面对“佳丽”们的要求，也总是尽力地满足。而今听悟生的语气，才发觉悟生显然是动怒了。
    绿珠缩了缩脑袋，这么一个月，她渐渐学乖了，知道了怎么看别人的眼色。这个时候，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悟生，但她还是怯生生地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不敢多说。
    悟生看着绿珠的样子，闭上了眼。有些时候，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如果星语听到自己的话，也会和绿珠一样，像躲瘟疫一样地逃开呢？
    纪亦没在意眼前两个人的对话，抬头朝四周看过去。
    近80平米的化妆间，地上铺着黑白盘格子地砖，也许是有些年岁了，地砖都像是蒙了尘埃一般的色彩暗淡，甚至有的地方还被高跟鞋蹬出了一个洞。
    化妆间左侧的墙上，贴了一溜的化妆镜。镜子上挂着白炽灯，有几盏连灯罩都没有了，刺眼的灯光让人睁不开眼。
    对面的红色皮沙发漏了海绵，沙发上空着的地方散落着各式的时尚杂志。沙发上的女人光着脚，露出了涂着火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和有些骇人的拇外翻。
    刚进门的时候，纪亦就闻到了化妆间里刺激的柠檬味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混着被刻意掩盖掉的烤串味、发胶味、体液味……他很佩服悟生也能在这种条件下待一个晚上。
    “有别的房间吗？”纪亦觉得自己呆在这里，会忍不住想抽烟。
    悟生眯着眼，她自然看出来纪亦不喜欢化妆间，但还是想看纪亦吃瘪。
    “纪公子打算包房？要不要叫佳丽？”
    悟生说话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显出几分轻慢。妆容之下，悟生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纪亦两只手交叉叠在胸前，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
    他不是没去过夜场，大学的时候，楚勋一得空就拉着一个寝室的人往夜场钻。他对夜场的男孩女孩没有成见，但是极其地不喜欢他们近身。
    所以，看到悟生半真半假的调笑，他看惯不惯地配合着邪佞一笑。
    纪亦的五官棱角分明，这个时候的他又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肌理分明的小臂，再加上笔挺修长的西裤，整个人的模样，比悟生多了几分桀骜。可以说，在气质上，纪亦绝对狠狠地压了悟生一头。
    悟生摆正了脸色，不再开玩笑。她站起身，拍了拍化妆包上的粉尘，从里面拿出了密封的塑料袋，把化妆包装了进去，又把椅子挪回原地，走到纪亦的面前。
    “干净的，帮我拿一会儿，等我五分钟。身上脏，我去洗个澡，洗完换个地方谈事情。”
    纪亦不满地皱了皱眉，最后，想到星语，还是隐忍地接过塑料袋，沉着声音：“快点。”
    悟生开了自己的储物柜，拿了衣服就朝浴室走。
    纪亦不想和绿珠在一起多待，也实在受不了房间里的味道，转身开门出去。
    站在走廊的尽头，周遭的包厢隔音很好，走廊上出其的安静。楼下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的前台坐着一男一女两个没什么精神的招待。
    隔得太远，纪亦只能隐约看到，他们似乎是在打游戏。玩了一会儿，男人退出了游戏，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发呆。女人也不玩了，似乎是点开了什么社交软件，也许是凌晨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线，她又放下了手机。
    纪亦撇开视线，看了一眼手上的化妆包，觉得自己刚开始应该是误会悟生了。
    想着，纪亦疲惫地皱了皱眉。
    “好了，走吧。”不多时，悟生卸了妆换了衣服出来了，“你开车了吧？”
    纪亦晃了晃神，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初见这个女孩的时候，那天她和星语面对面坐在秋亦的卡座里。
    不得不说，悟生是一个很会伪装，也很矛盾的一个人。
    纪亦看着这样的悟生，觉得顺眼了很多，把化妆包还给了她。
    “去哪里？”
    悟生想了想，不确定地问：“你介意去我家吗？这个点，没打烊的，基本都是缪斯这样的情景。”
    纪亦的脚步顿住了。虽然他知道悟生喜欢女人，但是半夜让他去一个女孩子的住处，他还是不大能接受。
    “或者就在你车上谈，你负责帮我送回家就好了。”
    悟生也不想让纪亦为难，连忙说道。
    “女孩子在外面还是多留个心眼，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纪亦好心地提醒道。
    “呵——自以为是。”悟生满不在乎地嗤笑着，“首先，你是我家的第一个客人，不过现在应该不会是了。其次，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哥哥’，‘妹妹’？你们城里人还真会玩。最后，就算我真看错你了，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
    悟生说的义正言辞，纪亦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这么多管闲事。
    “当我没说。”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悟生也不走了，靠在栏杆上，没好气地蹬着纪亦。
    “车上说话。”
    纪亦丢下悟生一个人，拿着车钥匙就朝大门走。
    “哼——”
    悟生跟在身后，她能对自己的情敌这么仁慈，她也是很有修养了好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缪斯，没有注意到，走廊的转角处，一个整理着自己的墨绿色桔梗裙的女孩，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
    “纪老师和花老师？”
    欧阳浅靠着墙，直到父亲的电话响起，才坐电梯到了顶楼。
    “爸——”
    欧阳浅敲了门进去，办公室和楼下的奢华风格差不多。
    “小浅，最近在缪斯和绯夜感觉怎么样？会所的财务状况都熟悉了吗？”
    欧阳虎自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慈爱地看着自家的女儿。
    “差不多了。”
    欧阳浅对继承家业着实没有太大的兴趣，更何况，她对这种欢爱的地方有着说不出的厌恶。
    “对了，爸，这边的人员会有人事登记吗？”欧阳浅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还是问了一句。
    欧阳虎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一般接活的不会登记，但是领队有记录，可以查到。”
    欧阳浅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我先回房间休息了。”欧阳浅说着，打了个哈欠。
    “好，你也辛苦了。”欧阳虎满意地点点头，让她离开了。
    另一头，纪亦个悟生并排坐在车上。
    “你想说什么？”
    悟生没矫情，这个点，她也有点乏了，干脆先问了出来。
    “我和星语待了一个晚上，基本可以算作约会的那种。”
    纪亦清冷的声音在车厢中响起，悟生不得不感叹，这男人还真是有迷惑人的资本。
    “挺好啊。那看你这副样子，是表白被拒了？”
    悟生想到纪亦在星语那里吃瘪就幸灾乐祸，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小丫头，还真以为什么怪蜀黍都能把她拐走？
    “比这个还要糟糕一点。”
    纪亦整个人颓唐了下来，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哦？”
    “我觉得星语对我有感觉，但她最后逃走了。”
    “逃走？你对她做了什么？”
    悟生紧了紧拳头，似乎只要纪亦再说一句她就能捶死他。
    “就是再也不见的意思。”纪亦说到这，心里一疼。
    “你对她做了什么？”悟生重复了一遍，咬牙切齿地问。
    “没有。路上还好好的，到下车，星语说了三遍‘再见’，然后就跑走了。”
    纪亦越想越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就应该拉住星语，他明明知道小丫头就是只蜗牛，一碰到什么事儿就习惯了往壳里缩。
    “可能是你想多了，只是很正常的问候语吧。”
    悟生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经明白了星语的难处。
    她听星语说起过，星语喜欢一个隔壁班的男生，而且根据她在学校待的这么一段时间的观察，那个男生对星语也是不一样的。
    而如今纪亦的出现，让她乱了。
    且不说纪亦是她的老师，也是她认的哥哥，就想到纪亦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星语内心的自卑就足以让她退缩了。
    说到底，是星语年纪太小，阅历太浅，偏偏顾忌太多，这才有了心魔。
    悟生其实很心疼这样的星语。她看得出星语骨子里是个叛逆的女孩子，但是十多年的压抑让她极力地掩藏自己的野心和骄傲。
    在很多人眼里，莫星语是学校光荣榜上最前面的名字，所以她不奇怪那个隔壁班的男生会喜欢星语。
    但是，从一开始，悟生就看透了星语眼底的异样。在悟生的眼里，星语只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却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姑娘。
    星语见过世界最为人不齿的恶意，却最终选择一个人背负，甚至还一直坚守着自己赤子般的情怀。
    这就是她的女孩。
    悟生很清楚，她配不上星语，所以尽管失落，她仍旧选择不打扰。
    但是，纪亦不一样。他的优秀，让她觉得，他足以和星语比肩而立。
    所以，如果她没法让星语迈开第一步，她就只能尽力不让纪亦放弃。
    “你不用安慰我，我……”
    纪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很清楚，星语是真的打算告别了。他甚至有些自嘲地觉得，星语至少没有不辞而别。
    “纪亦，你是认真的吗？”悟生问得很真诚。
    “啊？是啊，当然是。”纪亦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星语会长大，会去外地读大学，甚至再也不回湛城。我也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追不上她，但是，我还是自私地想牵住她，哪怕只能是这一年。”
    “所以你没想过你们一年以后的事？”
    悟生的声音冷了下来，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我想过。但是，最后有权利做决定的人，是她啊。”
    纪亦苦笑着，他只恨自己早生了几年。他无数次幻想着，他和她一起上大学，一起找工作，一起过一辈子。但是，原本不信命运的他也渐渐明白，很多事，是造化弄人，他和她，都身不由己。
    “也是。”悟生没法责怪纪亦，毕竟两个人相差了六岁。
    “其实我最害怕的是，星语以后会碰上更优秀的人，我没有资格禁锢她。”
    悟生听到纪亦的话，也沉默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笃定地觉得，星语和纪亦本就该在一起。
    “纪亦，我知道，你不只是个音乐老师。所以，我可以帮你，只要以后，你也能配得上星语。”
    悟生压下了心底的阵痛，声音有些颤抖。
    纪亦猛地看过来，他没想到悟生会这么说。
    “你……”
    “我喜欢她，但是，我不想打扰她，不想让她为难。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悟生把头转向窗外，她不想让纪亦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好。”纪亦很激动，胸口上下起伏着。
    “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星语不会去上音乐课，而且会躲着你。”悟生立刻给纪亦泼了一盆冷水。
    纪亦愣了一下，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但是这么被别人说穿，他还是很难受。
    “我知道。”
    “你不用刻意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我帮你留意她。”
    悟生没有把话挑明。星语本来就是个一旦狠起来，就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她最担心的是，星语会为了躲避内心的情感，做出糊涂的事。
    纪亦没有深究悟生话里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兴奋。
    悟生看着平日里高冷疏冷的男人，这个时候只顾着傻呵呵地笑着，无奈地叹气——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怕。喜欢星不语幸曾遇请大家收藏：(663d.com)星不语幸曾遇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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