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想回家吗？

    王小木傍晚到家的时候，王大成的车也刚好停在门口，父女俩见面后亲密地挽着胳膊一起进了家门。王大成今天很高兴，他这次出差除了公务，还办了一件大事，而且办的很不错。
    一家人在桌上吃饭时其乐融融。王妈妈的心情也非常好，她最近难得见到老公这么开心。饭快吃完时，王大成放下筷子，神秘兮兮地对着桌上两个人说：“我这次出差去见了一个人。”
    “谁啊？”王小木抬头问道。
    王大成低笑一声，伸出手来点了点闺女的额头，“我见到一个老同学，他现在是国际顶尖的脑神经学专家，想找他看病的人从地球这头排到那头儿呢！”王大成说着还伸开两个胳膊往外一甩，做了个夸张的动作。脸上连带着显出了难以名状的兴奋和骄傲来，“我，你老爸！帮你预约好了。”
    王小木和王妈妈俱都惊呆了。她们不解地看着王大成，一时没搞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爸爸，你帮我预约脑神经专家了？”王小木皱眉问道，心底迅速弥漫上强烈的不安。
    “是啊，你不是失忆了吗？”王大成没想到女儿会表现出反感的情绪。从女儿回国后，他一直对她失忆的事耿耿于怀，也一直在找最好的医生。过去的半年里，他没间断地在想办法使女儿变回原来的样子。在王大成心底深处，他对女儿现在的样子是既失望又不甘的，他把这一切归根于失忆这件事上。他认为只要找回女儿的记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过去那一年半只不过是个意外，就像人生偶然出现的一次不大不小的阵痛一样。只要他努力，一切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女儿还是那个乖巧伶俐的孩子，他还是那个无限宠爱她的爸爸。
    “我脑子没病！”王小木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离开了餐厅。
    王大成一脸错愕的看向身边不明所以的老婆，他们互相对视好一会儿后，王妈妈皱起眉头来。她微微叹了口气对他说：“老公，我理解你。木木也会理解你的，她只是需要点时间。”
    王太太说罢也起身离开餐厅。她就是因为太理解他作为爸爸的心思，才不忍心埋怨他的自作主张。王小木刚回国的时候已经明确拒绝过去医院检查，那时候她就知道女儿很抗拒去医院治疗。她甚至敏感地觉察到女儿也许压根儿在潜意识里就不愿意面对那段记忆，她是出于自我保护而产生的本能恐惧。虽然现在已经时隔半年多，但女儿对他们仍然没表现出像从前那般亲近，很多时候甚至对陆小凡表现出比对他们更多的信任和依赖。
    她以前一直劝说王大成要耐心，等到女儿愿意去接受过去的时候，他们再去找医生。但现在既然已经找到这么好的医生，她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她决定去和女儿好好谈谈，不管那丢失的6年里发生过什么，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爸爸妈妈会永远守护她。
    夜深了，王小木一个人窝在影音室看动漫。王妈妈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一动不动侧躺在沙发上盯着屏幕，丝毫没有回头看一眼。王妈妈坐到女儿脚边的位置，轻轻把她纤细的小腿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语气一如既往轻柔地对她说：“木木，我们就去检查一下好吗？就像每年我们去例行体检一样，没有问题很快就能回家了。”
    “如果有问题呢？”王小木坐直身体，静静看向妈妈，眼睛里透出很明显的不安。
    “不会的，宝贝。”女儿的眼神让她心疼极了。作为母亲，她很害怕从女儿眼里看到含有恐惧的眼神。这种不安和恐惧时刻提醒她，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让她遭受了一些未知的痛苦，这种未知甚至让她不敢深想，唯恐会因此暴露让她接受不了的事实。
    母女俩的谈话无疾而终，但去医院的事情还是按照预定计划进行了。
    周一早上，江叔去学校给王小木请假，王父王母带着女儿去了B城。王小木没有反对，她表现得很乖，一如父母希望的那样。她也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检查，不会有问题的。如果有问题，配合医生治疗就好了。只是，她在从心底不断涌出的恐惧中慢慢变得焦躁，她莫名其妙地想催眠自己快睡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她就是本能的想要逃避。
    天黑的时候，他们到达B城一家酒店住下。王小木和妈妈住一间，王大成住在隔壁。王小木在车上一直浑浑噩噩，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车上。
    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忐忑不安。王小木在不同的梦境里来回穿梭，她不记得梦境，却被梦里压抑的情绪紧紧包围。王父王母担忧明天的检查和女儿是否配合。而陆小凡则压根儿就一夜未眠。从前天送王小木回家以后，他再没收到过她的信息。发的微信不回，打的视频电话也不接。为了不影响她，他一般不直接给她打电话。但熬到晚上9点，他实在受不了了，拨了电话过去却提示已关机。无奈之下，他给李小杰打电话求助是否能给他王妈妈的联系方式。李小杰劝他先冷静，由他去和王小木的家人联系。李小杰很快给他回了电话告知：王小木和父母去外地看医生了，请他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陆小凡心知王父王母一定不会伤害王小木，所以一直劝解自己放下心来。可人越到深夜越冷静，他心里的不安终于在凌晨时分全部迸发出来。他明白过来：王小木不是心甘情愿去看医生的。
    陆小凡立马驱车前往B城。按照正常速度，从南城到B城需要12个小时，而陆小凡提前3小时到了B城最好的医院。他其实不知道王小木会去哪所医院，李小杰也没从王妈妈的嘴里得到信息。
    早上9点，陆小凡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心里像漏了个大洞一般。他惶然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找她。他给王妈妈打电话被拒接，无从得知王小木到底在哪里。
    李小杰找借口让父亲给王大成打电话，王大成在电话里只说人在B城，压根儿没提到具体位置。无奈之下，李小杰抢过电话，礼貌地说：“王伯伯，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B城市医院，你们到那边以后我让他去接你们吧。”
    “哈哈，小杰，不用了，谢谢你关心。我们直接去顶层VIP室。”王大成言语间暴露了位置。
    陆小凡很快坐电梯到了医院顶层，却被护士挡在门外，他报了王小木的名字后被带了进去。他进入预约教授的办公室，一眼看见了王父王母，却没看见王小木。
    王父王母本来就心焦气躁，看见陆小凡进来，王大成瞬间情绪爆发，“你过来干什么？”
    陆小凡不卑不亢：“我来陪木木。”
    “我看你是怕木木想起来什么吧？”王大成站起身，满身满脸都暴露出强烈的不耐烦。王妈妈在一旁赶紧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一下。
    “陆小凡，谢谢你来看木木。我们检查完就回去，你不用担心。”王妈妈也站起身，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陆小凡了然，转身出了办公室站到外面走廊去等待。
    “叮咚！”电梯门打开，王小木穿着病号服出现在走廊那头。她面色苍白，一副发懵的表情。她整个人太过瘦小，以至于病号服像个大号袋子一样把她套在了里面。
    终于找到她了！
    陆小凡冲过去搂住她，把她紧紧抱到怀里，俯身问她：“想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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