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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佛系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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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长长醒过来整个人都有点懵逼,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一身都在痛,全身上下唯一能轻松抬起来的就是手指。
    “醒了?”锋驹坐在靠近床边的椅子上坐着,听到了轻微的响声,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醒来了。
    他已经守了两天两夜了,没怎么睡好,趁着白天坐那旁边打盹。
    “嗯。”凉长长嗓子有些干痒,一时间找不准说话的音调,只点了点头,又轻声应了一句。
    “我扶你起来喝个水。”锋驹起身去茶桌上倒了一杯水,慢慢把人扶起来,缓缓地给她喂水。
    喝了水之后的凉长长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可这肌肉真的是酸疼,内腔里面还感觉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我这是?”她记得自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菊园里面,如今却到了祥云阁厢房里头。
    “当日你被那个副将军背回来,意识全无。现在是在祥云阁谈事处的府邸里头,你有内伤,也不敢乱移动你。”锋驹心情有些复杂,连带着神色都有一些莫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阿舟和那个副将军其他人都不知道。
    “当日?”凉长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已经昏迷了两日两夜了。”锋驹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再把她的脉。“比你刚回来那个惨状可是要好一些了,不过接下来你这没个月把两个月的是好不起来了。”
    “……”两天两夜是什么概念?眼睛一闭一睁两天就没了!
    凉长长吞了吞口水,面色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锋驹,“我……伤得很严重吗?”
    “你说呢?你不疼的?”锋驹白了她一眼,没个好气。人没醒的时候他焦心焦肺的,不知道有多担忧,这人醒了他心里舒服一些了,可看她这傻气的样子,还是莫名的觉得这丫头不会照顾自己。
    “疼……”就像被卡车碾过一样,就像抽了一跟事后烟一样。
    “疼怎么身上半点毒药都不带?你这还是没受外伤,要是外伤内伤一起来有你受的。”内伤显然是更严重的。
    阿舟没带毒药放身上,身子又那个样子,真的打起来那不只得肉搏了。
    “我……哪里想到会这样,就出去吃个饭,还以为很平和呢。以后再不敢了,一定随时带在身上。”提到没带毒药她就后悔,她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解酒药丸子身上,只顾着防范自己别喝醉了误事儿,哪个晓得会发生这种事情?
    解酒药是一点儿也没用上,该带的却没带。
    都是邓秦挖坑啊!当然也有她的问题,她总觉得邓秦还是读书时候的样子,所以所有的防范都放在不要破身份之上,现在吃了个大亏了,人家心思深沉着呢。
    “我日后一定随身携带。”不然这毒不就白制了吗?实战之上一定要用到才行。“我内伤哪儿了?”
    “肺,可能有些微的皲裂。”锋驹抿唇,这个事情并不好处理。“这一个月你别想下床。”
    凉长长听的心里猛地往下沉,肺皲裂……这在现代可是要动手术的!如今光不下床喝药就能好吗?
    “有几分把握能好?”凉长长知道自己缺少中医知识,中医和西医它是两个表象上来看完全不同的体系,也许中医里头有法子呢。
    “七分吧,这是你乖乖听医嘱的情况。你要是不听医嘱,小心我抽断你的腿。”锋驹狂瞪了一下床上躺着的人。
    凉长长嘴巴苦涩,她在阿驹这里的形象是有多么不听话啊!“阿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听话,该喝药喝药,该休息休息。”
    “这还差不多。”锋驹点了点头。
    “那和朝廷那边……”凉长长想起这一茬来了,她这么伤着,那些事物怎么办?
    “副阁主说你安心养伤,一切等你好了再说,那里他会负责。”锋驹拿了件衣袍给她披着。
    “嗷……”真的囧,才来了几天就出幺蛾子。
    凉长长深刻反省自己,看来身体不允许她做光明正大的外交者了,难道转幕后?
    “你与那副将军到底遇见什么了?为何你这个样子,他也好几处伤?”锋驹的两根眉毛皱得不行,显然是很不满邓秦。
    “当日在菊园遇刺了,十个杀手扮做小倌的样子,被邓秦识破,所以就斗争起来了。看那样子,邓副将军认出来是廖国派来的杀手。”凉长长盖去心里那股又升起来的怒火,又问:“邓副将军可还在府上?”
    “回了,带伤走了。今日清晨走的,叫我把这信给你,然后让我带一声抱歉,说是牵连你了。”锋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赫然五个行书大字:少理事亲启。
    凉长长拿了放在一边,心里暗道一声这货走的倒是快,她还没来得及算账呢。
    邓秦不认识现在的她,不过就算是从前,她也不觉得自己对邓秦来说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邓秦在边疆基本上可以横着走,她不和他斗。若是让她逮着机会了,她一定谋算回来,并且要收利息!
    “阿驹,你有没有那种笑笑丸或者痒痒粉,就是一直笑除非有解药的那种。”凉长长有些邪恶地笑了一下,眼睛微眯跟个小猫儿一般。
    要是有的话,再见邓秦的那一天就是他享受这药的那一天。
    锋驹双手环胸,狐疑地瞅着她,这丫头想干什么坏事?“没有,不过七窍流血穿肠烂肚的我倒是有很多,你要么?”
    “那不了不了,太猛了。”凉长长摆摆手,这个用邓秦身上会出大事的。不过,邓秦这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过去的。
    “太猛?”什么宅心仁厚的说法,要反击那就要一击毙命。
    “额……太过头了。”凉长长尴尬地笑了,这兄弟就是个大猛男。
    锋驹见她这副样子所有所思,阿舟有古怪,锋驹很肯定。
    接下来的半个月凉长长安安分分在祥云阁里头做废材,把药当水喝喝到生无可恋,然后每天都在向天‘赞美’邓秦。
    邓秦那封信她看了,总结一句话就是:对不起,看她顺手就利用了,顺带可以答应她一个要求做道歉,留了个玉佩做信物人就撤了。
    凉长长:……
    中间有一句:虽弱尤强,伤己八百损敌一千,实逆风而上,故秦敬之。
    凉长长看到这句话脸抽搐了两下,逆风?逆风你个鬼!这人好嚣张啊!这真的是表达道歉的意思?
    还有一句瞬间把她点炸了,居然说她油桶老翁,又重又弱又滑,背着略吃力。
    凉长长:……
    真的很气啊,拖他邓秦的福享受到了生命里第一次被杀手砍,居然还要被说重。:)
    她越来越觉得邓秦不是想道歉,而是拖死她不成要把她气死。
    边疆是把杀猪刀么,几年不见就这么……贱兮兮的,过去和她称兄道弟兄友弟恭的模样都是假的吧?
    越想就越火大,她这是受什么窝囊子气呢!说她老,还说她重是吧?凉长长气到写了封信,放放嘴炮解解气可还行?
    其实她是旁敲侧击问过副阁主邓秦这个人能惹到哪种程度,本来以为按先前那种架势这是祥云阁不能惹的人,没曾想副阁主有些无所谓地说实在看不过惹了就惹了祥云阁不怕,她先前的不告诉倒像是多想了一般。
    于是……
    带伤操练完小兵蛋子们的邓秦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头,小兵把这封书信呈了上来。
    副将军亲启。
    上面的字意外的……丑。丑到辣眼睛,丑到邓秦不想再看。这人看着有几分钰沅兄的风采,怎么字就能丑如狗爬?歪歪扭扭的,不成体统。
    凉长长表示:左手写的,见谅。
    为了不穿帮,她在还在邳州的时候就练左手。现在字确实看着丑,但比刚刚开始好太多了。
    邓秦把信提溜着放得老远看,还是觉得丑,最后不在意地把信封撕了口子出来,掏出里面的信纸,扫一眼,轻哼了一声。
    内容尤其大胆。
    ‘舟唯一愿,叫声阿翁来听。’
    连个礼貌客气都没有,十个字,邓秦不怒反笑,倒是没看出来这少理事有这个胆子。
    他敢叫这人敢应吗?
    凉长长:我敢,快叫爷爷。
    邓秦表示很好,只要这人不怕折寿,别说一声,天天喊他都行。
    他素来就不把名声看得重,如今在这边疆更是豪放,人人都知道他邓秦男女通吃,不然能在小倌馆子呆着?不然人家杀手会扮成小倌来杀他?
    他倒不是那么重口味,不过放出□□,来这种地儿真的都只是欣赏欣赏一下人体。
    他本就离经叛道,之前演的真真假假的,邓秦被冒犯的感觉并不是很严重,反而觉得他确实成功把人逼急了。
    这信是他故意写的这么张狂的,那张脸上看了要开裂了才好,才更贴近他记忆里的脸,轻冷木头脸是个什么意思?糊弄他邓秦?
    虽说不至于把人当替身的地步,但他忍不住去测,当日在菊园那少理事用的功夫……他总觉得不是简单的重合,用起剑来食指与大拇指之间的弧度和钰沅兄惊人的相似,只是没有那么有力气罢了,看着就是个身体不好的。
    他派了探子回京城去探,这些年钰沅兄怎么过的,怎么会就这么没了,总归会有些消息的。
    邓秦勾起唇角拿了支笔又拿了张信纸,心情居然还颇好,嘴里吹着口哨写了几个大字:阿翁亲启。
    又开始洋洋洒洒地写着正文。
    ‘老阿翁,近日安否?秦遥祝您安康。今日军中银饷吃紧,秦日日吃糠喝粥,望爹您疼惜一二,接济些银两予儿度日。
    邓秦。’
    邓秦写完后拿起来吹,吹干了墨汁后装进信封里,又点了蜡封口。
    随手拿起旁边用羊肉做的‘糠’用了起来,怎么办,他突然有些期待起对方的表情了。
    慢条斯理的用完膳,招呼了外头的小兵过来。
    “副将军。”小兵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他是副将军专门用来递信的。
    “这封信拿着。”邓秦递过去。
    “递往京城?”小兵看着信封上面的字说道。过往是这样的,这不就是家书吗?
    “不是,递给凤城祥云阁少理事处。”邓秦这会儿倒是黑了脸面。“下回再自作主张说话,自己领板子去。”
    他虽然不计较人看他的东西,但是也不代表随便就能看吧,真是越发皮紧了。
    小兵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求饶,他理解错了?可……
    “是,小的知错。”谁管他是不是真的错了,告饶才是真的。
    “去吧。”邓秦冲营帐口子抬了抬下巴。
    “是。”今天也是不太懂副将军的一天呢。
    邓秦从枕头下头拿了本书出来,这本书被保护的很好,可因为经常翻看还是有些卷了边儿。邓秦太小心把卷边压平,安静的看起书来。
    这书……赫然就是曾经邓秦让凉长长抄的书,还有几本,他轮流看。
    还是这个字儿赏心悦目,先前那都是什么鬼爬字,就那种字别说做个官,考秀才都困难。
    那哪里会是钰沅兄写的字呢?邓秦想来有些好笑。
    突然,翻页的手一顿。
    头猛地抬了起来,只是细细的抚摸上这一页最后一个字。这个‘余’和那个信封上的‘余’最后一点……重合了。
    钰沅兄写楷书最正,可是写余字的最后一点总是会稍稍往左一带,书院里头大家都没关注,只有他常常看他抄的书,然后留意于心。
    他看人写字算是多的了,从没人和钰沅兄撞过,因此他也只把这当个自己认为的‘秘密’来看待。
    那封来信的字歪歪扭扭,看着就是左手写的,可这少理事分明不是左撇子!伤人用剑用的右手,极端保命的情况下不可能会说谎,那只能说这字在说谎!
    邓秦再看不进去书,把书放到一边,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兰香盈袖,神色清冷,字迹极丑……是不是为了掩盖什么?
    兰香盈袖是为了改去从前从来不焚香的习惯;神色清冷是因为什么神色都容易暴露;字迹极丑是因为过往写字极美!
    说来这人声音虽然和记忆中不同,略略低沉些,可回想起来说话停顿,思考的样子也像极了。身形像,这点小习惯也像,会不会……就是钰沅兄!
    相貌会撒谎,可细节不会。
    邓秦笑了,突然放声笑到泪都出来了。
    ‘高玉泽啊高玉泽,如果……如果这里的是钰沅兄,那当年你又是什么呢?你不过就是个心思狠毒之人,会用谋略来压我罢了!你要的都得不到!’
    邓秦冷着脸,似乎想起了很多心底的往事。
    想起了那年他带钰沅兄去青楼的事情。也不知道高玉泽从哪儿知道的,过了很久以后来找他,狠狠威胁他说要他离钰沅兄远点。
    高玉泽找他,他不以为然,没想到最后差了一招,去考了武科,来了边疆。
    太遥远了,可又太清晰了。
    那是一个冬天,书院才开学没多久,高玉泽来他房里找他,正好他另外一个同住的人不在,在房里就说开了来。
    “秦兄,龃龉之事,独独为之尚可,牵强他人便是过了。”高玉泽笑着说的,可一双笑目带着寒意直直刺向邓秦。
    高玉泽过去是不在意,如今那家伙已经跟他一边儿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带着去其他青楼里头怎么是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洛阿沅去青楼,只是最近发现邓秦没事总往洛阿沅身边凑,那勾肩搭背的样子,比周哲礼还让人窝火。
    “哎呀,高公子从哪里晓得的?怎么?看不出来你还想拉拢钰沅兄啊?”邓秦记得自己当时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高玉泽说什么,有些气又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可以反应的这么快。
    继而更加吊儿郎当,拿着桌子上的茶杯细细把玩不看高玉泽。“我这破房子没个茶水,就不招呼高公子您。”
    壶子里其实茶水满盈。
    邓秦这是生气,玉泽兄也懒得喊,破礼仪谁爱要就要,他邓秦不奉陪。虽然高太师比他爹高了很多级,可谁还不是个贵公子了?
    能算得上龃龉的也就那么一回,之后钰沅兄再不去青楼,可见有被他吓到。后来他就是纯粹说笑来逗逗钰沅兄,他蛮喜欢钰沅兄脸上尴尬的时候的神情,他没有那么频繁开这种玩笑,高玉泽上哪里来盯得这么仔细?
    “呵,不再装无为无谓了吗?”高玉泽也识破邓秦这副模样下的情绪,这样更好,省事。
    当初他来这书院隐隐成为地位不如他的贵子的头,这个人没有反对,做什么也只是隐在众人当中顺着他意思,吊儿郎当的。可是高玉则隐隐觉得自己碰到了同类,只不过这个同类够听话,所以他一直没有说什么。
    “高公子聪慧,聪明人面前还装就没有意思了。”邓秦低低地笑。“不过,高公子,什么时候钰沅兄交友也是您管的了?我怎么记着……钰沅兄可是和哲礼兄很是亲近。再说,平日里头钰沅兄对您可是并不客气哦?”
    高玉泽心里被扎了一箭,他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让洛阿沅继续在外头和周哲礼作一处,在他人看着是没立场说这种话。
    可是近日来这邓秦一直各种找洛阿沅,每每看到他们俩挨在一起他就心烦的很,就是想把人打散开来。他心里清楚源头在于邓秦,所以可不就来找邓秦了?
    “所以你这是不了?”高玉泽站着浑身往外面冒寒气,他也不装什么温润如玉,现在就是一头领地被侵占的狼,亮着獠牙让对手自己退去,不然他一定要教训一番才好呢。
    “秦欣赏钰沅兄故而亲近,正大光明。高公子又是以什么来苛责秦呢?”邓秦笑呵呵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秦虽不及高公子贵气,但也不是泥人气性,钰沅兄这朋友我交定了,有能耐您就让钰沅兄别理我,钰沅兄不理,秦自然尊之重之。”
    语罢又添了一句快语:“您如此在意,莫不是动了龙阳之心?”
    “信口雌黄!”高玉泽被这句话戳中怒值阙点,马上呵斥了邓秦。他怎么会动龙阳之好?他不过是因着洛阿沅救了他一回,记挂几分罢了。
    “温润如玉的君子如此失态,啧啧……”邓秦晓得自己戳到了高玉泽要害,嘴巴更加欠扁。找他麻烦?就凭高玉泽这没头没尾的占有欲?
    “玉泽竟然不曾发觉邓公子伶牙俐齿藏得这么深,邓大人……教导有方啊。”高玉泽不再与他争辩,不若就让邓秦觉得他是中意洛阿沅。龙阳之好就龙阳之好了,目的达到就行,这声邓大人就是他给邓秦的警告。
    “我不管高公子哪里来的消息,也不必用我爹来压我,我素来是混世魔王,家里头管束我不住。这世上只有我自己能给自己带上紧箍咒,你瞧着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我欣赏你,过往也就不曾多言。差不多得了,起码钰沅兄这事情上你做不得任何主。”
    他‘您’也懒得用了。
    “倾心于钰沅兄,钰沅兄可不见得就待见你。钰沅兄说了,他最爱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能掐出水儿的那种,你怕是差远了。”
    “逼急了我,我就带钰沅兄去遍京城青楼和小倌馆,一起乐呵。”邓秦乐得做个混不吝,放下手中茶杯,毫不示弱地对上高玉泽审视的眼睛,谁怕谁?!
    两人对视好一会,谁也不让。
    一番下来,高玉泽反倒没那么气恼了,在他看来,邓秦此时不成火候。他有一百万种方法让邓秦感受到压力,不必争这一时嘴上快活,毕竟笑到最后才是目的不是吗?
    邓秦这种人就是要吃了苦头才行,同类之间,只有搏斗才能把人打服了。
    高玉泽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戾气,又回到那副温温的样子。“玉泽叨扰,告辞。”
    高玉泽熄火的这么快让他觉得有些突兀,邓秦还是以为自己胜了,哪里想到自己是输了个彻底。
    他以为钰沅兄是讨厌高玉泽的,初夏某夜他想去钰沅兄房间找他的时候,那人一宿未归。
    当时家里送了荔枝来,想着夜里给钰沅兄送些,可门紧关。为了不引人说道,他就在房顶上坐着,荔枝被他用皮囊装着,荔枝下头是还没化的冰。
    荔枝在本朝称得上是贡品,家里得了这些不容易,用厚冰送了来的,皮囊这些冰是还没化的那些,他捡了尚好的冰块就是为了保证荔枝更加新鲜,钰沅兄可以多放一会儿。
    他和钰沅兄目前看着是有些酒肉朋友的意思,但是他是真真欣赏钰沅兄的。他本来不怎么上心,但高玉泽来找他之后他心态开始变得微妙,仔细关注起钰沅兄来。
    观察越仔细就越发明白为什么高玉泽犯龙阳这种事了。
    钰沅兄真是可可爱爱的,有时候那神情竟然比女子还自然,美在骨、美在气质。皮肤也是白白嫩嫩的,让人想捏上两把,一双手骨节分明,抄起书来与墨相衬,美得惊人。虽然说话有时听着古怪,但意思总是很准,让人听着心里发笑,总是能心情舒畅。
    他常常厚着脸皮缠着钰沅兄抄书,然后赖着不走,名曰观其书写学习几分。他喜欢钰沅兄想拒绝但又不好意思的神情,很有趣。
    钰沅兄静坐抄书的时候最美,这个时间也过得最快。看多了就心意乱,常常能看到他嘴角上扬过度,脸颊肌肉发酸。
    这种清俊人物,值得记挂。
    不怪高玉泽看他邓秦的眼神越发狠厉,这是吃醋啊?不过他不怕,他越看钰沅兄越喜欢,喜欢么……不如去试试?难得称心人,他又不忌讳。
    邓秦在房顶左等右等,一直在脑子里想着等会钰沅兄见到荔枝会是什么表情。可谁曾想到他整整等了一宿,等到皮囊里头的冰都化成水,等到他身上早晨的薄雾打湿了一身,钰沅兄才回来。
    他惊喜地想要叫住人,却发现钰沅兄满脸笑容手里头提着一个红木实底篮子,里头放着冰镇的荔枝。
    篮子里头的冰还没化,荔枝大颗饱满,即使是蒙蒙天色,邓秦也看的一清二楚,显然是高玉泽家里头用了一夜都可以不化的冰量伴着送上山来。
    为什么是高玉泽?因为那篮子上的花纹,刻着高玉泽家族的徽章纹饰。
    那一瞬间,邓秦心里头有点痛还有点冷,比这早春的风和露还要冰凉刺人。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看着钰沅兄轻手轻脚地走入走廊,又听见稀唆开门声,很快,那扇门又锁上。
    他还以为钰沅兄是讨厌周哲礼的,这势头,只怕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那天早上他回了自己房里,同住的同窗问他去哪里了,他只是摇头说他忘记给奴仆要带回家的东西了,自己亲自送一趟。
    顺手又把家里送来剩下的荔枝全数给了那同窗,他自己则是把沉在皮囊袋子里头的荔枝一颗一颗捞出来吃掉。
    甜,中和一下他心中苦涩也不错。
    他邓秦这么容易被打败吗?不可能。只要钰沅兄不是不理他,他就能振刷精神继续往前凑。边凑,他边看高玉泽面色,呵,沉得掉水那又怎么样?
    邓秦一直在等高玉泽再来警告他,却一直没等到,他都以为高玉泽再不会动作。
    可哪里知道高玉泽手早伸到他们家族里头了。
    时近秋闱的时候,他爹来信让他回家。刚刚着家,就见他爹沉着脸,娘闷声地在哭,姨娘及庶出的弟弟妹妹鹌鹑一样待在一边不做声。
    “孩儿叩见爹娘。”邓秦撩了袍子跪在地上,恭敬磕头请安。长久不曾归家,礼数一定要周全。“不知这次召孩儿回来所谓何事?”
    “你舅舅在军营里头遭了贼人陷害,以叛国罪就地正法。”他爹目光里带着仇恨,显然知道妻弟是冤枉的。
    邓秦胸中一滞,舅舅和他关系最好,和他爹关系也好,是一名武将,为人正直,叛国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说他爹叛国都比他舅舅叛国来的可信。
    “谁做的!”邓秦说的咬牙切齿,惊诧绝望之时一股恨意涌上心来。他这一身功夫都是舅舅教的,是他如父亲一样的敬重的人。“哪怕被捕了定罪,也不会就这么就地正法了吧,外祖尚在军中谁敢动手?”
    邓秦只见他爹变得更加沉默,叹了一口气。他娘听到外祖这两个字哭得更是汹涌。
    “外,外祖杀的?”邓秦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邓大人点了点头。
    “这事情并不光彩,人证罪证俱在,没法开脱。”邓大人又想起妻弟临行之前来找他喝酒,说这回要在外头杀个痛快,保家卫国。
    “你也知道你外祖和你舅舅是个什么关系,不管是杀人腾位也好,还是趁着圣上怪罪下来之前大义灭亲也好,你舅舅没了。”
    没了。
    他舅舅都做到了副将军一职,压在他上头的也就只有外祖这位将军了。
    外祖和舅舅的关系素来不好,外祖虽然护国有功,但为人糊涂不堪,宠妾灭妻这种事情更是眼睛都不眨。宠小妾的儿子,冷嫡妻嫡子女的心。
    外祖母郁郁寡欢,生了小舅舅后不过几年就去了。娘和舅舅两个人相依为命,在那诺大的府上受了多少年委屈,后来娘嫁给了爹日子才好过些,舅舅也才有了出头的影子。
    这些年舅舅就是在边关杀敌,一步一步得了今天的地位。怎么了?如今这地位是碍着人眼睛了?
    外祖不想舅舅将来继承他的位置从而导致小妾一脉就没了地位保障,居然能狠到这种地步?!虎毒尚不食子,看来外祖真就没把舅舅当做儿子来看过。
    “说是你外祖做的,但背后总是有人做推手的。你外祖来信给你母亲,说是为了九族大义做的决定。”
    邓大人想起当年遇到他妻子的时候,一个将军嫡女竟然抵不过庶女,小舅子跟在他妻子身后,还被庶子拿石头扔。
    他中意于他妻子前来求娶都差点被那姨娘摆一道,那姨娘眼巴巴的把自己女儿送到他床上来,要不是他脑子活泛为人正派,指不定得着了道。
    听说那姨娘是他岳父年轻时的梦中人,就是出身很差,家里不允许娶了做正妻。岳父心不甘情不愿的和岳母成了亲,生下他妻子和小舅子之后再也不管,只当是完成了任务,然后赶似的把人娶进房来,做了姨娘。
    想起陈年那些往事,邓大人心中就是一顿烦躁,当年就知道叫妻子家是不靠谱的,他爱慕妻子那自然要负起责任来连带她家也一并包容了。可再怎么打算也没想到岳父这人到老年了,竟然糊涂到弑嫡子给庶子让位,连刑司程序鸣冤叫屈都不曾,断然走了杀子的路。
    他得了消息,又是气又是怒更是伤心。毕竟小舅子当年在他面前恶狠狠的让他好好照顾姐姐的样子还在眼前;孩子幼时,教导孩子武功立身的也是小舅子……这次喊邓秦回来,是为了亲口告知他这个死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是你和舅舅一直亲近,我需得告知你一声。这快要秋闱了,伤心过后就打起精神,好好准备吧。”
    边关离京城不知多少里,消息过了一个月才到了这来,说什么都是晚了。想为小舅子击鼓鸣冤,可是杀他的是岳父啊!正也不是,不正也不是,只能吞着苍蝇似的硬生生忍着。
    邓秦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磕了一头。“外家什么德性儿子也知道,儿子不孝,请求考武科!”
    “胡闹!考什么武科?就凭你?考了武科以后进军营,你当你外祖又是个什么好人?这明显是给你那庶出舅舅腾位置,你去做什么?”邓大人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气晕过去了,本来是伤感的心现在都是怒火。
    “秦儿,不可啊!”邓夫人也顾不上哭了。真的要考武科入军营那是什么路?戏命之路哇!
    姨娘和庶子们更加鹌鹑似的不敢抬头了,这都是什么事情啊?这个家里可没有什么宠妾灭妻之说。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老爷有什么定然都是嫡子的。
    早年她们还心思活络,可一点儿一点儿被老爷亲手给磨没了。这个家里地位正统的很,嫡就是嫡,庶就是庶。
    说句不好听的,她们这几个姨娘老了以后也还得靠嫡子心慈手软,有儿子的放她们和儿子出去立府,没有儿子的能拿几个钱养她们。
    可有儿子的也就一个,没儿子姨娘却有三个。这大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们怎么办?还是要大公子有名头才行,府上的庶出的姑娘也必须得有个嫡母嫡兄来做主才能有好亲事啊!
    大公子做个文官,有老爷照料着一定能前程似锦,而去了军营,谁知道是个什么路数呢?外家又是那副德行,想要有什么照料,是不可能了。
    姨娘们也犯愁。
    “爹,娘,儿子心中有一杆称,这背后定是有人在推怂,我要为舅舅鸣冤!我要上阵杀敌!”邓秦又狠狠地磕了一头,额头隐隐的有些红肿。边疆太远,要收集什么东西必须得过去才行。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这眼瞅着要秋闱,文试就很好!闹什么要去武试?你究竟把不把我和你娘放在眼里?”邓大人知道儿子和他舅舅关系好,却没能料到他竟然为他舅舅至此。
    边疆有那么好去的吗?去了他外祖还不知道他是来为舅舅鸣冤的吗?这傻儿去和老狐狸斗什么呢?
    “是否能成看儿命数,儿心已决,望爹娘成全。”他磕下了今天的第三个头,舅舅这半生戎马,死在父亲手上还要背个叛国的罪名,这是什么天理?
    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用了他外祖看不惯儿子的心!说是主动去弑子是不太可能的,外祖多半是半推半就,趁势而为。
    那,谁给造得势?
    那日不论爹娘如何打骂,邓秦都死了心要去考武科。他硬生生在大堂跪了两天两夜,书院里的什么事情都想不起了,心里只是迷蒙蒙的,血气翻涌,却不知道恨意朝哪里去发泄。
    往日舅舅如何照料的他,那爽朗的笑容一一在他脑子里闪过。
    舅舅在边关积极以求,奋勇杀敌保家卫国,最终居然是这么个下场,天道不公。
    外祖杀了舅舅,等同于直接把罪名兜到了舅舅身上。舅舅本来也没指望继承他的将军之位,他自己都到副将军的位上了,这是他一招一式杀出来的。
    舅舅怕父亲忌惮,只身一人,连成家的心思都不曾有过,如此这样外祖依旧是动了杀心!那外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魔鬼?父子一场居然比君臣更加可怕。
    此番前往边疆,自然是要为舅舅报仇的。外祖对他母亲只有这么好,他和外祖自然是不亲近,可这个不重要。
    绝食明志,这就是场拉锯战。邓秦铁了心要弃文从武。
    亲身儿子从小就是宠着的,如今惨白着脸跪在那谁能舍得?他爹娘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过说了,如果他能得了武状元,就同意他前往边疆。
    邓秦很满意,日日勤加练功,不敢多休息片刻。往日对钰沅兄的泥泞心思也通通收回,一心扑在了练武之上,偶尔实在辛苦了,就远远地多看钰沅兄两眼。
    钰沅兄见他孤卓,不时也会来问候两三句,邓秦没法骗自己,这个时候他心里是很开心的。够了,这样就够了。
    钰沅兄注定是要当文官的人,他这种一心奔去前线,也不知能否有活路的人,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高玉泽、周哲礼、钰沅兄高中的那一天,也是他中武状元的那一天。
    当朝历来只有文状元夸官的行程,武状元是没这个待遇的。武将之中能有走街的,那必定是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之举。
    如此甚好,他没有那个心思。
    他隐在人群当中,看着钰沅兄夸官,丰神俊秀踏马而来。他一路跟着,直到夸官结束,从腰间掏出一壶酒,背对着远去的身影挥了挥手,然后干了这一壶酒。
    前程不定,钰沅兄珍重。
    边疆的生活是苦的,外祖并没有给他半点优先待遇。那副将军一职换上了其他的人,是外祖的人,可以拿捏的死死的。
    一边收集证据,一边奋勇杀敌,喝着这漠洲的漠上桑,遥想舅舅当年该也是这副模样,该是如何意气风发的样子啊。
    这几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有胜利有失败,他受过的伤无数,背上全是打斗之中留下来的疤痕。曾经的书生气息全部都褪去,只留下这个战场之中慢慢杀出来的恶鬼。
    他从一个小卒慢慢爬到了副将军之位,外祖……外祖和那个副将军都死了,能者上位。如今接手将军之位的,是个负责任的好将领,这军营生活就好过了很多。
    外祖如何死的?敌军一只箭穿了心,他看着没管。当年杀子多少是要一些良心的,外祖父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人道,故而一直遮遮掩掩的,想要把以前的那些亏心事都盖起来不让人提。
    外祖对他多少留了点心思,他是外孙不错,更是朝中要员的儿子,外祖没有要他性命或打压,只是没有管过他的。
    他年少,虽是武状元,但大多数人对他还是持观望态度的。
    军中之人多少惧怕外祖父的威严不敢说,他手上的消息只是几个和舅舅实在亲近有过硬的交情的将领提供的。
    外祖死了,一些证据才能很好收集起来。
    说来也好笑,当证据全部收集齐全,他才发现这内斗一般的情境竟然全是由一个人造成的。
    高玉泽。
    那个京城贵公子,那张狐狸面皮。用了一手兵不血刃!
    先是摸准他外家混乱情况,又引了舅舅死敌栽赃,给外祖杀子造势。重创了他们家,娇捧舅舅死敌,还狡猾地隔了两年才对棋子下手,最后换上自己的人。
    看着他们家内斗,有看着他找死敌算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高玉泽真的好深的心思,把什么都算进去了,什么都按着高玉泽的走了。
    血仇不共戴天!
    可气的是他知道是高玉泽用的策谋却拿高玉泽无法,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高玉泽敢动这个手,说明他背后的势力极深,往深处去想一想,是不是连高玉泽也都只算是一个棋子呢?高家背后是太子,是不是他们家触怒了太子?
    这些年没调查出来个什么,只能追踪到高玉泽身上。高家势力极大,高太师不是个好惹的,高玉泽也不是。更何况后来高家大子贪污死了,二子蒙冤也死了,看着是一命抵一命,但实际上圣上会保护他们的,一时半会儿他动不了高玉泽。
    他不愿意回京城,也有一部分是怕自己真的回了京城,会忍不住杀上高玉泽府邸,和他生死斗上一场。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如不看。
    爹爹应允了他考武科,也没想到他真的能拿下武状元,因而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邓秦懒得哄,他爹自然越来越炸,搞的人人都知道邓秦和他爹关系不咋滴。
    其实……也还好吧。
    他老爹除了啰嗦了些而且虚浮了些,其他的过得去。他爹不懂,只以为就到舅舅死敌这一层关系就完了,因而有种大仇得报还不赶紧赶回来成亲的念头。
    邓秦烦着呢,不愿意,一切还没完,他要耐心等。高玉泽可给他上了一堂课,告诉他要成事不用急于一时,他受教了。
    高玉泽,若真的钰沅兄去了,你心仪于他却不能得是报应;若这少理事是钰沅兄,那更是你的报应!
    这少理事究竟是不是?邓秦轻声问,试图找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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