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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佛系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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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玉泽这人说蛮横不蛮横,大体上还是处得来。阳奉阴违……嗯,阳奉阴违。
    外头人都称高玉泽和洛钰沅不对付,高玉泽硬是把人抓着教训,到休沐日定要威胁洛钰沅让给抄书。听说那本书极厚,还只许休沐日抄,为的就是长长久久折磨人。
    被折磨的凉长长:嗯~这蹄筋有劲道!
    凉长长多数没什么表态的,不过偶尔对着高玉泽装得没什么好脸色,剑拔弩张的让人一度以为两人私下结仇了,连带周哲礼都观看了好些日子,愣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世家学子们屁都不敢放,到时候引火上身了怎么办?夫子面前一个比一个乖巧,八卦也不过私下讨论罢了,因此郝伯还不知道这发生了什么。
    寒门学子则是没时间管,这秋收季节,学院里头也念及学生家里活多,每日早放两时辰,第二天只管回来读书。这样一来,寒门学子们就回家睡觉,宿舍一时空空的,夸张到寒门学子居然就剩下周哲礼一个人在宿舍住了。
    凉长长是个闲人,被迫被高玉泽投喂一次之后,简直就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已经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心情,彻底被高府厨子征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快活似神仙。
    作为回报,她确实有帮高玉泽免费抄书,那个高玉泽威胁他抄书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不过真相是她主动抄书。
    高玉泽有知识,看着也挺有志气,没事就拉着他看那种严肃的政论书,名曰拉高学习水平,不能只长身子不长脑子。
    敢相信当初瞎七八糟说图她身子的人,现在还图上她脑子了!
    凉长长气急,凭什么说她胖!偏偏无法反驳,因为伙食太好,她真胖了一圈。郝伯都说她胖了……
    倒数第二次月考,她又是倒数第二了,郝伯让她悠着点,别来年开春分班了掉到他班上去,郝伯教的就是乙班。高玉泽也是恨铁不成钢,大概每星期一聚,已经让他彻底看清楚她的本质了,除了吃就是玩,学习只占三分之一。
    高玉泽阴测测的想,日子无趣,不如让洛钰沅忙起来好了。三分之一说明离□□乏术还剩两倍的压榨呢!
    有什么能比让一个不重学习的人被迫学习更快乐的事情呢?于是凉长长抄的书不再是诗词雅赋,被高玉泽换成了一本又一本晦涩不说人话的政论,被迫输入。
    嗨……她咸鱼,却还是被迫学习。
    后头高玉泽也不知道是不是上瘾了,她俩学习小组日渐牢固,学习范围从政论到军事理论,偶尔再来点武力教学,硬生生让她胖了的肉肉又瘦了下来。
    郝伯扫了她很多眼,然后很是慈祥的说:“不错嘛,可见学习用功了。”
    “……”行吧。
    最后一次考试在春节前夕,大概是高玉泽平日灌输的,又老是没事跟她说怎么答题老师会喜欢,居然奇迹般的考了第十名,卡在中央。
    郝伯大笑拍她肩膀,说她有进步啊,还给了奖励:一小坛梨花酒。
    “过年热着喝,只一点,不许贪杯。”郝伯点了点她额头,神情有些骄傲又有些惆怅。“也是正儿八经喝酒的年纪了……时间真快。”
    初见的时候,小落子可才是七八岁,半点酒不都许沾的,现在……是个大孩子了。元兄,不知玉落成了现在这样,你是否会怪我啊?
    “不会的。”
    郝伯一怔,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心中感叹被听了去了。
    “不会多喝的,郝伯放心啊。”凉长长笑眯眯道,她才不贪杯呢。
    郝伯从到了京城当夫子之后,每年过年都是离去的,问起来只是笑,说去见一个故人,也不说是哪一城。往年都是书院一放假就走,今年估计也不例外。
    凉长长不多问,只是乖乖拿着酒,然后说:“过年我会守福的,为郝伯守福!”
    这儿过年有习俗,家里有父母,子女一定是要彻夜守福的。过往洛钰沅也守福,因为她真的把郝伯当半个爹来看,她面皮薄就没好意思说,因而郝伯也不曾知道。
    如今她来了,她不吝啬说。有些关心不说出来不算关心,在乎就大声说,以免留有遗憾。
    郝伯愣了好一会,眼睛里似乎有些雾气,然后笑说:“那感情好,最好让我活到九十九。”
    “那是,我心日月可鉴呢!”凉长长有些小嘚瑟,笑的跟个小狐狸似的。
    “就会耍嘴皮子。”
    “没有~真的!”
    “那郝伯可信你一回了。”
    “嗯嗯~”
    烛光闪动,郝伯收拾惆怅,乐呵呵的和她交代事情。心叹:元兄,玉落是个好孩子。
    郝伯回自己房间后没多久高玉泽来了。
    凉长长开了门,等他进来后又把门拴上,外头寒风凌冽,跟刀子刮似的。
    高玉泽一点不客气的坐下,含笑说:“这次做的不错,没丢我脸。我年后给你带份礼物,做奖励。”而后那双多情眼专注看着她。
    这副神情把凉长长心看得都跳快了几分,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心思,被美男子花眼了而已。起头一块读书还会失神许久,后来凉长长看习惯了也就好很多了,不过偶尔还是会被这人美貌杀到。
    “好啊,可以先透露一下么?”凉长长挤了挤眉眼和他打商量,颇为狗腿。
    高玉泽呲了呲大白牙,在她期盼的眼神下说道:“不~行~”
    “害,行吧。”狗贼。
    “先给这个给你。”高玉泽从袖头掏出一个小盒子,推给她。
    “这什么?”凉长长看到这漆盒,顿时觉得这礼物值钱了。
    “你看啊,看就知道了。”高玉泽邪靠在圆桌上,很是放松。平日家教森严,必须站如松坐如钟,吊儿郎当的是会被家法伺候的。
    可这些日子相处起来,洛钰沅常常就这么坐,能瘫就瘫,尤其是在躺椅上的时候,更是没形状。不过看起来是舒坦的,久而久之他也会歪来歪去的了,不过仅限在这人面前,因为他永远歪不过洛钰沅的。
    凉长长打开搭扣,眼睛都瞪得铜铃大了。“玉?”
    水滴状的玉坠子,摸起来是暖和的。这成色值钱的嘞……
    “是了,暖玉。你这冬天身体就不怎么争气,一抄书那更是手脚冰凉,没用极了。这暖玉你带着,能润养身体。”高玉泽好几次碰到他手都是冰凉的,问起来就说血气不足。大老爷们血气不足也是不多见了,这最近寻了块暖玉,赶在放假前送来。
    “我没用你第一天晓得吗?关心就关心,非编排我两句。”凉长长放回盒子,退回去给他。“不收,肯定很贵。”
    “贵不贵是你操心的事情?老实带上。”高玉泽斜睨一眼,怎么但凡想塞点东西,洛钰沅开口都是拒绝?就这么受不得?想的忒多。
    “……”凉长长猛摇头。
    “真不收?”
    “嗯嗯!”猛点头。
    “嘿,还治不了你了?”高玉泽没二话,直接伸手点了穴道,打开盒子拿出玉佩就给戴上了,然后塞进他衣襟里。
    高玉泽手有些凉,凉长长能感觉到。
    “高玉泽,过分了啊!快解穴!”她自己不会点穴,学院里头也没教,她以为大家都不会,打脸了。真动不了了,好在嘴巴还能说话。瞧给她气的,连名字都直呼起来了。
    “再敢喊一遍?”高玉泽挺喜欢洛钰沅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觉得很有活力,还有那么些可爱。“没大没小的。”
    高玉泽确实比她大,不过三个月而已。高玉泽知道以后私下就再不喊他钰沅兄了,死磨着要喊字,奈何套了很多次都没套出来,就给取了个喊法叫阿沅。
    叫阿沅的,独他一份,高玉泽挺满意。
    唯一有些不满意的就是他让她喊他字,她愣是不喊,说是担不起。没事,自己还没腻乎他,那就来日方长。
    “玉泽兄……解吧?”凉长长真的可怜,她背靠在桌沿,现在硌得有些痒,想挠啊……
    “你收了玉我就解了,如何?”高玉泽言笑晏晏地,他可不怕洛钰沅不收。
    “好好好,行行行,快解快解。”凉长长嘴上说着,眼睛也疯狂眨,快点!
    “真收?不反悔?”
    “是是是,求求你了。”
    “就求饶了,没出息。”高玉泽嘴上吐槽,还是给解了。这要是被敌军抓住了,挺不过三秒。
    凉长长懒得说,赶紧挠背去。
    她现在要重新审视高玉泽了,这人不仅读书厉害,家里有钱,武功看来也很不错。平日学院功夫考校,表现也可以,但也就反映骑射和拳脚底子。点穴什么的大家都不会,这人却会……有点东西啊。
    这是个轻武的世界,最多拳脚了,会点穴的人很少,基本上属于那种现代人看少林寺功夫的那种。知道有,但不了解。
    高玉泽抓着她练拳脚,她都是胡乱应付的,现在看来她可以跟着多学两招嘛。将来科举不成当不了官,也可以做点小本生意,手上有点功夫做什么都是好的,不至于被人欺负。
    自己虽然也有点儿功夫,可是哪里抵得上那些高手们呢?这个比文章来的实用,实用角度上来说可以学,多学就是多张护身符。
    他一思考问题眼睛就滴溜滴溜的转。高玉泽知道他心中肯定又在琢磨什么东西了,只是笑着也不点破。
    “这个多谢啦。”凉长长又拨出玉来,摸了两把,晃悠着。
    “明早来我那里来拿汤婆子,一个用着暖脚,一个拿着暖手吧。我房里还剩一些碳,我回家过年用不着,你也拿着。”高玉泽今晚就是来给添物资的,他回家过年,再过来就是正月尾了,还有一个月呢。“还有灯油那些零碎东西,我一个人拿不了,你过来,我跟你一块拿过来。”
    洛钰沅房子又暗又潮的,多添些实在的东西这个冬天能好过些。
    “知道了,谢谢金主爸爸。”凉长长并不矫情,郝伯也把这些东西给她了,这种取暖照明物资真的很重要,这个冬天的生活质量就靠这些了。
    “胡言乱语,什么金主爸爸。”高玉泽无奈,有时候洛钰沅嘴里说的话他都不懂,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怪怪的词汇。
    可不就是金主爸爸,给吃给喝给物资,还包住!这是什么神仙。凉长长至今都还没懂高玉泽在图什么,总不至于人傻钱多没地儿花吧?
    这人比她聪明多了,真要把她当韭菜割也没办法了,这是一颗佛系韭菜的自觉。
    “没有,就是谢谢。”凉长长嘿嘿一笑,一拳头轻砸上高玉泽右臂,一脸哥俩好,典型得了便宜的样子。
    “你到底男儿气些,早前没走近你的时候还觉得你算个好男儿,现在怎么老觉得你娘兮兮的。”高玉泽被这一小捶捶出了鸡皮疙瘩,心里头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却又没想出来。
    一个男子,为什么总是这种软软的样子,在绯秋馆除了害羞了些还有些男儿的样子。这在书院,不知道为什么他越看越柔了。
    “娘气?”凉长长怒瞪了高玉泽一眼,感情她捶轻了呵。她挥手就是一巴掌呼向高玉泽手臂,这回用了八成力,保准够爷们!
    “爷们不?”
    “你谋杀呢?!”高玉泽没设防范,硬生生受了这一掌,登时就觉得皮肤火辣辣一片。“成,够大胆,你等着。”
    这一巴掌给高玉泽搞清醒了,这会他有点怒火攻心,怎么的?对她太好了,都没惧怕心了?“证明爷们是吧?来,洛阿沅,我们来一场比试。”
    “来就来,怕你了还?”
    “让你三招。”
    “客气了!”凉长长出拳攻上去,她才不管让几招,说她娘就是不行!这不是否定她的努力成果么!
    高玉泽闪了三下,而后也开始出招了。
    勾手、扫腿、挥拳……你一来我一往的,硬生生在小房间里过了几十招。
    凉长长打的又凶又狠,一会有章法一会没章法的,一时间倒是抢了些主动权。可惜坚持没几下,体力不太行了,高玉泽则正在发力,一下子就把人擒住让他动弹不得,真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阿沅,服不服?”高玉泽把她两只手反在一起,一手擎着,蹲着敲了敲撇过头不看他的洛钰沅。
    “我!”凉长长还想奋起挣扎,然后连腿弯子都被他用腿摁住了。“不服!”
    凉长长也不爽,这明显打不过了,硬生生吃灰。
    “服不服?”高玉泽又使了点力气。
    “服服服!”凉长长只觉得手都要断了。“您爷们您爷们,我娘气可以了吧。”
    高玉泽好笑,果真软骨头。松了手又拉他起来。“谁要你认了,你且改了才是,不然日后做官了叫人看扁了去。”
    “得不得的到还是另说呢?况且怎么就你说我娘气,瞎搅和。”凉长长没好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抹了抹脸,虽然没灰但总是在地上磨了两下。
    “扶不起的阿斗。”高玉泽轻叹。不过确实,这人人前也没人说他娘气,难道是他要求太高?
    “明日过来,早些。虽然大把人今天就走了,明日还会有不少人走的,撞到了可不怪我。”
    “走走走,我肯定早来,可别我来找你你还没醒。”凉长长心里不爽。
    “定然不会。我给你个思考题,明年我来了你再回我。”
    “你说。”
    “若是为官了,可愿意跟着我?”高玉泽微微压低声音。
    凉长长噘着嘴,脑子疯狂运转,他做什么问这个。
    “可别说你哪边都不去。寒门和世家,占一边都能有路走。哪边都不占么,可就两边都来踩了,你聪慧,想清楚些个中关系。”高玉泽看着洛钰沅眼睛滴溜,不动声色,只是把他心中那份侥幸戳破。
    “来年开春,给我答案。”
    “哦。”凉长长深吸了一口气。
    高玉泽说的这个话题很沉重,她平日尽量不愿意想。她做打算去参加考试的,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能考得好,估计就是小官。小官……是容易被踩。
    高玉泽含笑走了,一谈到未来阿沅老是没个好气,前些一起读策论的时候也是想办法不占脚,可是真到了官场上头,那都是厉害关系盘错,没个背景还想不得罪人只能成为灰烬。
    让他自个儿想吧。
    她被这话题折腾这睡不着,都到第二日了,她憋了一口气,三点钟就爬去找高玉泽了,折腾她睡不好是有报应的。
    高玉泽无奈,男子汉这么小肚鸡肠。罢了,他不讨厌。于是两个人三点多钟在书院里头搬东西,说来还有点小刺激,活像做贼。
    “东西都给你送到了,且照应好自己。”高玉泽把东西都给塞到了,拍了拍洛钰沅的肩。
    “好。”凉长长点头。“恭喜玉泽兄回安乐窝去了,替我向贵府厨子道个谢,多吃两口。”
    “就这些?”高玉泽脸木了木,就记得吃。
    “还有,玉泽兄多多照顾自己,提前祝玉泽兄新春快乐,过年好。”
    “你也是,新春快乐。”高玉泽脸色好看了些,心中较为熨帖。“我走了,开春见。”
    “玉泽兄,再会。”
    高玉泽这一走,就是近一个月,她日子舒坦也不舒坦。主要是没人投喂了,要自己觅食。舒坦就舒坦在没事窝在房间里烤火炉子,烧一壶水,抱着汤婆子不撒手。
    郝伯果然第二日就走了,临走拍她肩膀让她好生照顾自己,又给了些银子,凉长长只拿了一点,剩下的说什么都不拿,把郝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她才不拿,郝伯外头要用银子呢。真一点不拿郝伯又会犟,所以拿一点哄哄他。郝伯走的时候,凉长长居然有些酸鼻子,毕竟也有感情不是。
    邓秦走的没那么早,不过临走居然也来找她了,给塞了一大罐灯油,又给了些碳,也是家里送给他的,说是不呛人的。又拉着她讨论绘画,硬生生画了一副咏梅图,让她题了诗才算完,乐呵呵地说要挂到家里的书房去。
    凉长长扶额,突然觉得自己人员还算不错是怎么回事?
    书院定了来年二月一日开学,现在不过十二月二十几,还有一个月呢。一个月啊……
    越靠近春节,书院人越少。最后连厨房都没人了,整个书院竟然就剩下了她和周哲礼,往年还有那么些人留下来,起码能在食堂蹭吃蹭喝,给银子罢了。如今,不过一年,该去的去了,该娶妻的娶妻了,各自有家了。
    该,一年有一年的光景。
    厨房做饭的孙大娘家里头有个新添的孙子,说是正好过春节,回家可以照顾媳妇坐月子。她俩关系挺好,听说她会做饭就拿了做饭用具,又借了小炉子给她,匀了些柴火,堆了一缸子菜,让她可以在房间里做菜,米油面什么的也是给了大半。
    “都说君子远庖厨,我瞧着会些东西也不错。烟火味重,可以放在走廊弄,少挨呛。”
    “谢谢孙姨!这是给小娃娃的见面礼,您老收着吧。”凉长长拿出一两银子,主要是感谢孙姨心善。
    “使不得使不得,您这银子快自个儿收着。学子们得这钱不容易,我老婆子不能拿。”孙大娘不收,她知道这是为了谢她。
    “哎呀,这要过年了,我也是沾点喜气,您老就收着,我抄书来钱快,别担心。”凉长长和孙大娘左推右推的,总算让孙大娘手下了。
    这下孙大娘更是不藏私了,又塞了很多肉菜腊菜来,起码不用下山去,可以顺利吃到开学了。
    十二月二十八,书院只剩下她,周哲礼和漫天大雪。
    整个书院静悄悄的,让人心慌可怕。凉长长忍了白天,晚上就不行了,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真的黑啊,也是真的静。这书院不剩什么人了,总让她觉得身边有阿飘。
    白天懒得动,邓秦给了些糕点,她吃那个就窝在床上了,和汤婆子相依为命。这会天已经黑的浓稠,外头风刀子似的呼呼吹,有些人窗户没锁紧,硬生生被吹开了,打来打去作响。
    主要是风,太特么像哭声了,吓人的紧。
    她必须拉伴了,自己比想象中要胆小的多。
    汤婆子一天了,饶是放在被窝里头那也冷了,汲取不到热度,外头又鬼叫鬼叫的,把她吓的寒毛直立。这偌大的书院空荡的不行,她心方的要死,拉人一起能让书院不像个荒芜之地,必须拉人气壮胆。
    周哲礼房门一直关着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因为都在房间里呆着。昨日孙大娘下山了,书院里头彻底没吃的了,她想了想,也就两个人,总不能饿死吧?看周哲礼什么打算,如果在书院不下去,那就一块搭个伙过年呗。
    “哲礼兄?”她敲了敲门。
    “钰沅兄?”里头传来声音,随后走过来开门了。“有何事吗?快请进。”
    “打扰了。”凉长长迈步进入,沃德妈,这也太冷了吧……除了小书房一盏灯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火炉?没有。圆桌上摆了半个没吃完的干粮,看这样子打算啃干粮度日了。
    突然觉得自己生活好奢华!
    “哲礼兄可是打算在书院呆着?有别的安排没有?”凉长长坐下,看周哲礼先栓了门又拿了书房那盏油灯过来。
    房间过于幽暗,有油灯也不太亮堂。
    “是,在书院呆着。”周哲礼没处去,这已经是他在书院的第二个年头了,没事。
    不过今年厨房没人,周哲礼就下山买了一个月的干粮,这漫天大雪最好是少出去,下山路并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滑倒了。再过些日子,雪怕是能把所有路都埋死了。
    他知晓洛钰沅也是一个人在这山上的,不过他没多问,不关己事,只是点头的关系,不需多用心,不过他有些没想到洛钰沅会来问他。
    “是这样,我从孙大娘那里借来了厨房物资,如果哲礼兄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吃。”又扫了一眼那干饼子,唉……这人如何面不改色吃这些的?“我一个人吃不完一个菜,太少又不好炒,劳烦你帮帮我一起消灭吧。”
    周哲礼很是诧异,洛钰沅很明显是在找理由,吃不完下顿吃就是了,拉他另有缘由。
    “我已备下干粮,就不浪费钰沅兄的食物了。”周哲礼抬手行礼回绝,他吃干粮就行,不知何目的就不接触。
    “……”嘿!让你吃你就吃!
    凉长长突然理解高玉泽每次给塞东西她拒绝后头突突跳的心情了,确实很是哽人。
    “吃吧,不用你动,我来。”求你当个人桩子行不行?
    “真的不用。钰沅兄去吧。”周哲礼仍然不为所动,面上也没什么波动,就是清清冷冷的,和这房间一样。
    凉长长都要吐血了,不吃就不吃,她一个人嗨!哼!“那我不打扰了,先回房去了。告辞。”
    “钰沅兄慢走。”周哲礼不紧不慢的开门,一个请的姿势送他出去。
    啊啊啊!真气!巴巴送吃的来周哲礼都不要,哼,不吃就不吃。她凉长长胆大的很,她就是山大王!哎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当天晚上,烧了碳火,取了外头干净的雪水煮开,泡了壶茶定心,又烧了水放到两个汤婆子里头,早早地睡了。
    妈的,怕就早睡么!谁还不是个男子汉了!
    半夜三点,凉长长做噩梦了,梦到这山上有可爱的小娃娃,她和小娃娃玩的好好的,突然小娃娃变成一个人偶就来追杀她。她躲来躲去,梦里轻功她都会了,不管飞哪里人偶都在后头。
    就在人偶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把她吃下去的时候猛的醒来了,吓出一头虚汗。
    醒来了并不代表就好了,这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哪能有什么安全感。睁开眼睛是黑的,黑的还不纯粹,模模糊糊有些微光能够看见桌子这些东西。做了噩梦的情况下桌子在她眼里不是桌子,而是随时可能变成来吃她的玩偶。
    凉长长闭眼,闭眼那就更慌了。人偶那怪笑的脸就更清晰了!
    凉长长啊凉长长,你是山大王你知道吗?
    你现在坐拥一座大山,山上有着天下闻名的书院!
    书院……容易闹鬼啊啊啊啊啊!!!
    本来是安慰自己的,结果越来越歪楼,硬生生让她觉得身旁阿飘无处不在。
    勉强在惊惧中睡下,结果又续上刚刚的梦了。梦里人偶还会□□术了,小鬼变大鬼,带着□□来追杀她。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双拳难敌n多手,她又要被吃了!
    “啊啊啊!”凉长长惊叫醒来。狗日,去他爹的山大王。凉长长摸着黑披上她的厚披风,又把睡前取出的某物塞好缝在小裤裤前头的兜头里头卡死了,摸出那两个尚有温度的汤婆子,夹着开了门,冲去周哲礼房门前疯狂敲门。
    外头雪莹莹,她又冷又怕。生怕回廊里有鬼来吃她!
    她不行了,顶不住了!
    “哲礼兄,哲礼兄,快开门!”她敲的极重,争分夺秒的想进门。
    “钰沅兄?”周哲礼被门声给唤醒。
    “快快快,开开门!”凉长长声音里头都有哭腔了,好鸡儿吓人啊!!!
    “稍等。”周哲礼听她声音那么恐慌,也没顾及穿外套,只是着了中衣就开门了。
    开了门,外头昏暗,那人直冲冲的就冲进他房里,扯着他袖子说:“求你收留我行不?我做噩梦,想到这书院空荡荡的就怕。”
    “……”周哲礼夜晚视力极好,他能在黑暗中看到她模糊的神情,很是惊恐,看来是被吓到了。“那门……还没锁。”
    “书院里头没人,别管了。”凉长长一点儿也不想回去锁门,她方。
    “可是夜晚风大,不关门恐怕会损失里头物件。”周哲礼很冷静,那点睡意在开门后,被冷风吹醒了。
    凉长长欲哭无泪,她急着出来想不得太多。“你陪我吧好不好,一块拿钥匙上锁。”
    钥匙在床头,不如把被子一块儿搬过来。
    “你这还有床吧?我去那儿睡。”凉长长声音抖。
    “那张床高武走的时候坏彻底了,院里头拿去当柴烧了。只有我那一张床,钰沅兄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我带被子来。”
    “床小,怕是堆不了两床被子。”
    “……”凉长长噎住。
    “行行行,都可以,快锁门去。”凉长长往桌上放下汤婆子,拉着他就往自己房里头走,她太急了。先前怕,现在是又冷又怕,只想滚床上去。
    黑暗中周哲礼停了两秒,抿唇没说什么。
    凉长长火速摸索到要是,又火速锁门。又回了周哲礼房间,周哲礼落了木栓后,去拿了火折子,点了油灯。
    汤婆子不过开着门在桌上放了一会,居然冷透了,真不顶用啊!
    “钰沅兄随我来。”中间是书房,他的房间是里头那间,最靠近洛钰沅的那头。
    凉长长见光见人,心里才稍稍稳一些,但就是冷的哆嗦。她一看自己披着披风都这样冷,周哲礼被她拉着披风都没来得及披,登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床嘛,她那床也挺大,高玉泽房里也是,周哲礼的应该也不会太小。
    看到床的凉长长:……
    妈的。难道她有特权?
    世界上为何有如此如此小的床,不就是以前高中宿舍那种单人硬板床那么大?为什么他的床这么小!这特么不得只能侧着贴着睡?
    “钰沅兄睡里头吧。”睡外头容易滚下来,周哲礼算是礼让了。
    “叨扰了……”凉长长解了披风放在一边凳子上老老实实的上床去。被窝还有余温,浑身暖和了些。不过,这周哲礼被子为什么这么薄?起码比她被子轻了三分之一,大冬天睡着不冷的?
    她不好说,这蹭了床睡就不错了,总之她今晚是不想一个人,去他爹的男女大防。
    周哲礼吹了灯,放好以后又回床来睡。他平着躺着,可床太小,两个人平躺的话他还有一小截身体身体打在外头,他没做声,也不打算多说。
    被子一人平躺够,两个人就够呛。
    凉长长努力挨墙,可这样左臂凉凉的。这床这么小,被子也不大,也不晓得周哲礼是不是盖住了。
    凉长长伸手探了一下,惊了,这哥们睡都没睡齐全,别说被子了。“哲礼兄,我侧着睡,你睡进来些。”
    说罢就背靠墙壁睡着。她刚刚还纠结了一下,男女生睡觉就是这么麻烦,不晓得到底面向他还是背向他。想了想还是面向他吧,不然总有种菊花不保的危机感。
    “得罪了。”周哲礼贴近了些。
    问题又来了,一侧一平躺,被子就中空了,还是冷。尴尬了。
    周哲礼仍然没动,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凉长长后悔了,但她依旧怂,没骨气一个人滚回去睡。她也不做声,就这样吧。
    两个人脑子里都乱乱的,后头也不知道想什么,也不知道怎么的,相继睡去了。
    这次做梦舒坦了,没什么瞎七八糟的阿飘出没了。凉长长梦到自己抱着大型汤婆子,在大雪里头睡的香甜。
    自然了,人睡着了可不就是趋暖的?被子中空很冷的,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反正两个人是抱一块睡了。凉长长人矮一些,周哲礼毕竟一米八的大个儿呢,凉长长睡梦中就往他怀里钻,腿夹着周哲礼的腿,周哲礼夹着凉长长腿。活像两条八爪鱼,抱着取暖。
    周哲礼也是,平日里头睡觉总有些冷意,今日睡觉也觉得暖和,一觉竟然睡到天亮了。
    周哲礼先醒来的,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身上的重量,怀里的人都让他感觉到脑子要炸裂,两大老爷们抱成这样成何体统!
    怀里人手感过于特别,原来抱着人就是这样。
    周哲礼把搁她腰上的手给轻轻拿下,腿也挪出来。正要抽身,又被抱了个结实。
    “别动。”凉长长抱着暖和,迷糊间她以为是车基俊,死扣着不松手。
    “……”周哲礼脑子越发清醒,浑身都僵了。
    晨间气血上涌,周哲礼顿时面红耳赤了。
    他不曾近女色,因为目标一直很强,为的就是往出人头地的路上去。
    这两年书院里头那些学子没事就说些荤段子,言语间皆是对那种事情的沉迷。那群人还只是寒门学子,没有通房就去寻妓,说起来神情简直没眼看。
    他不想和这些人走近,可也知道这都是人之常情,这群比一般书生有才华的人都是这样,那其他人当如何?抱着不得罪人的原则,他绝不跟着讨论,实在走不开被拉着,就听着。
    什么暖玉在怀,他都是嗤之以鼻的。如今,他抱着个男儿却真觉得有软玉在怀之感,软绵绵的。真是羞愧,身体是不能脱离的原罪,他动欲了。
    他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寻常人家母亲该早早就替他相看了。他不想,自己都还是这么落魄模样,不愿去耽搁人家姑娘家了,还是博前程为好。
    早两年幻想过二三回,偶尔不行了,就自行解决。他不重欲,但也并非无欲无求么!
    为何对男子不排斥还会有反应?难道他也有龙阳之好不成?
    周哲礼神色复杂,低头看了看死抱着他的人。洛钰沅啊洛钰沅……
    又想起曾在野外散心时,有那么几个富家子弟在讨论洛钰沅的外貌,说起来那个激动的样子让人恶心,说什么洛钰沅可是龙阳之首选,抱上一抱都是好的。
    他敬而远之,不搭理。现下他自己抱上了竟心辕马意了起来,果然他周哲礼也不过俗人一个么?他怎么能对个男子有反应呢?周哲礼眉头紧皱。那人那物还抵着自己呢,他就不觉得恶心吗?
    他想这些做什么,现在如抱了烫手山芋一般,赶紧再次退出她的手脚,不做二想起了床。
    有某物的凉长长:砸吧砸吧嘴巴,嘟囔了两声,又睡的死死的。昨天夜里做噩梦太折腾,现在只想睡。
    周哲礼回头看了床上的人,脸上冷静,心却跳动如雷。少年好面容,散了发更是雌雄莫辩,那翘鼻朱唇,硬生生让他感觉到一丝丝柔甜,活像个女子。
    不能再看。
    他转身去穿衣服,完后什么也没干,坐到书房里头默写清心咒。一遍又一遍直到房里人醒来,才停下笔,那丝异样总算压下来了。
    “哲礼兄,真的不好意思。”凉长长没拿衣服,依旧只能披着披风,整个人头发散着,跟个疯婆子似的。伸手揉眼屎,伸了个懒腰。
    “无事。钰沅兄快去穿衣物吧,天冷着凉不好办。”周哲礼又成功恢复没什么波动的脸色,清清冷冷的,一如外头的雪。
    周哲礼有些想笑,那人头上有根小呆毛翘起来,显得他又呆又愣,那丝毫不讲究的揉眼睛显得有几分粗鲁。周哲礼想,嗯,是男子。
    “好,待会我弄点吃的,我们一块吃吧,我端过来。太冷了,我就先回去了。”凉长长可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跑出去开门走了。
    周哲礼起身跟上去栓门,然后就瞧见外头下着大雪,一晚上堆积了很厚,屋檐有很多根两尺长冰碴子。又看见洛钰沅冻得有些跳脚,哆哆嗦嗦的开锁,无声笑了,随后关上门。
    凉长长冷,穿了衣服,把小炉子放到走廊,生火煮面。煎了两个鸡蛋,又从缸子里拿了棵大白菜,掰了两颗,用融在房间桶子里的雪水洗了。下好后拿了两个碗盛好,闻起来香,看起来也有食欲,果然还是要靠自己的嘛。
    周哲礼本来没把洛钰沅会做饭放在心上,直到洛钰沅端着两碗面来找他,他才真的信了。
    尝到第一口的时候更是愣住了,意外的好吃。
    “没有调料,将就着用吧。”这就是扎实的没调料的鸡蛋面,只有盐。这很考验功夫的!凉长长猛吸了一口,还可还可。
    “钰沅兄大才。”周哲礼真情实意的夸赞了。这是很淳朴的味道,有些让他回想起娘还在的时候给他下的面,也没调料,但就是有滋味。
    “你不训我君子远厨袍就好。”凉长长挺开心的,面上有些得意之色。她一直被高玉泽和食堂联合投喂,没时间也没工具去自己做饭,真是久违了。
    面很快就吃完了,还剩下一颗晶黄的煎鸡蛋。一口咬下去流心溢口。周哲礼吃着眼框突然带了泪,他低下头去,母亲也是爱给他打流心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竟然也感伤了起来……隐去泪,低低沉沉地笑了。
    “怎的?”凉长长有些诧异,这人怎么笑了起来。
    “没有,就是很美味。托钰沅兄的福,让哲礼很是满足。”他平日省吃俭用,食堂吃的比休沐日在外头吃的都要好,食堂的蛋总是熟透的。很久啦……竟然这么久都没吃上一口流心蛋。有些回忆过往罢了。
    “哦。”凉长长老实点头。两人接着吃,到后头居然连汤都喝光了,两个人拿着光光的碗相视一笑。
    “哲礼兄,这都要过年了,我们一起搭伙吧?”凉长长许是被夸的开心了,又再次邀请了一回。
    “如此,那就劳烦钰沅兄了。”周哲礼这回没拒绝。只是回头把银子掏出来给她,不多,也是一两。这一两银子原本是他开学后的伙食钱,现在既然应了他,自然要给了。
    他自己会往山下送些字画去卖,给自己取了个号,西山居士。改成,虽不高价,但颇受文人欢迎。
    “不用,这些都是孙大娘给我的。哲礼兄别给我了。”
    “那不行。”
    “哲礼兄觉得亏欠?”
    “是?”
    “那好说么!”凉长长晶亮晶亮的,“我一个人怕的很,不若我把床搬过来,哲礼兄收留我一个月吧?!你这房子太清冷,我有许多碳是……”
    高玉泽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了,转而说:“伯父留给我的,我们俩可以一起学习,我不会瞎打扰你的。”
    周哲礼很犹豫,倒不是贪图物资,只是他才怀疑自己有龙阳之好呢,这就住上了?
    “洗澡什么的我是一定回房的,绝不唐突哲礼兄。”这大冬天的,洗澡是要勇气的,一周一次顶天了。不是她不爱干净,是她真的不想受冻了。外头负几度,室内温度也不会太高啊,平日抹抹澡就好。
    那双眼睛就是请求,直勾勾看着周哲礼。兄弟!我也是豁出去了!真的,你信我!
    “行吧。”周哲礼看不得那双眼睛,总觉得心有些快。周哲礼啊周哲礼,你个好色之徒。
    “耶!好兄弟!”凉长长拍了拍他肩膀,爽哈哟。阿飘,你再来哇!
    凉长长很嘚瑟,顺利把床搬到周哲礼这边的空房间里,她俩中间还隔了个空房间,安全!这有人一起住踏实很多,她宁肯多做两顿饭。
    白日就在书房看书,有两张书桌,各干各的事,晚上周哲礼洗菜炒的菜。熟练的样子把凉长长看的一愣一愣的,感情这人会做饭啊。
    周哲礼多少是会的,娘有教。家里又是做豆腐的,多少会研究一下怎么去吃,现在派上用场了。他总不能分了别人的吃食,还让人忙活么。
    吃到周哲礼的菜,凉长长双击666,很不错了。这个时代偏见太大,一般家里男的绝对不进厨房的,这哥们有这手艺很可以了。
    吃嗨了看会书她就滚去睡了。她烧了汤婆子,分了一个给周哲礼用,周哲礼拒绝,她很熟套路的硬塞,活脱脱高玉泽翻版。
    周哲礼看书看的很晚,凉长长就不了。该看的时候就看看累了就休息呗,没有压迫诉求。
    这回凉长长睡的真的踏实,隔壁房间隐隐有灯,周哲礼又在那看书,这下心安的很。
    谁曾想这样她还是做噩梦了。再一次被噩梦惊起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炸了。
    周哲礼听到惊呼声,赶紧过来看。“钰沅兄?又做噩梦了吗?”
    “嗯。”凉长长就很气啊。
    “你放心睡,我等你睡着了再走。”洛钰沅意外的胆小,居然怕做噩梦啊,不,准确来说怕鬼。
    “好。”周哲礼在,她又好一些,合上眼睛睡去。
    周哲礼听见他呼吸平稳了,才轻步走去书房接着看书。
    又过了一个时辰,周哲礼有听见他惊起了,赶紧走过去。“又噩梦了?”
    “周哲礼,熄灯,过来睡觉。”凉长长掀开被子,她床大被子大,没问题。拍了拍她旁边。
    凉长长面无表情,她是被气的!又怕又气!狗逼阿飘,放心我一定把你炸了吃了。看她气的,命令语气都来了。
    老娘一定要再梦到你,阿飘,你有种再来!一而再再而三欺人太甚了啊。
    周哲礼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可以等她睡着,可身体听话的照办了。
    周哲礼你昏头了!
    他唾弃自己的时候,已经和他并排躺下了。洛钰沅的床比他大,他当初来书院的时候选的小床,这样能便宜些。
    周哲礼不敢动,僵生生的,待身旁人呼吸归于平缓才松下来。他转过头去,黑暗中看着她,很模糊,但很有存在感。
    他有些看不懂自己,不若睡吧,睡了就静心了。
    次日周哲礼睁开眼睛又是熟悉的感觉。人在他怀里,睡姿纠缠。
    一回生二回熟,他对自己起反应有唾弃了一把。洛钰沅睡的熟,天亮能看得清楚她的脸了,他就这么看着,心中还是在想自己是好龙阳还是年岁大了有需求了。
    半晌叹了口气,把人卸开来,自己去默写清心咒+大悲咒了。
    醒来的凉长长:见了鬼了,周哲礼在就睡的格外稳,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甩开脑子那些有的没的,她起床了。她特别认真的对周哲礼说:“哲礼兄,我知道这样有些得寸进尺。我把床挪你床旁边可行?保证绝不打扰!”
    周哲礼也被她这两回折磨的有些怀疑自己,两人一拍即合,把床搬到周哲礼那间去。里头房间就那么大,干脆拼在一起。
    周哲礼想,起码各盖各的被子啊。
    凉长长想,阿弥陀佛,阿飘退散。
    年三十的晚上,凉长长和周哲礼一起做了四个菜,三菜一汤。饺子没法包,没面粉。温了郝伯给的酒,两个人坐在桌子上吃饭。
    白日里头雪太厚,他俩一起扫了雪,把院子房里都打扫了一遍,辞旧迎新。
    “除夕快乐啊!哲礼兄。”凉长长挺开心的。上个世界生活在h国,每到春节她自己会过,可到底气氛不一样。她想拉车基俊到中国过年吧又没假期,郁闷的要死。
    现在好了,又能过春节了。
    古代生活水准其实只有这么高,无聊也无趣,不过配合四季更迭、节日变化,活在大自然中是一种别样的情趣。
    “除夕快乐。”周哲礼也笑了,这会子褪去了清冷,挂上了温和。
    凉长长看的一愣一愣的,“嘛,哲礼兄多笑笑,这样挺好。”
    “……”他是多冷面?
    “尝尝这腊肠,嘬一口梨花酒,带劲儿。”梨花酒清香,腊肠咸辣,爽的很。
    腊肠是他们所有的物资当中最好的了,还炒了个青椒炒肉,又用萝卜炖了肉,配上蛋汤。已经是竭尽全力搞丰盛了。
    “今晚要守岁,嘿哈,我要是打瞌睡,哲礼兄别客气,踹我两脚。”凉长长很少熬夜,这枯坐着守岁,或者通宵看书很难的。凉长长叹了口气,不过,她是认认真真想要守岁的。
    “好。”周哲礼应了,今晚是个安全夜。
    “要不搞点什么娱乐活动?”凉长长眯了一口酒,提议。现在最多六七点,还有十二个小时呢!
    “下棋可好?”周哲礼提议。
    “行啊,抱着汤婆子,火炉子也旺上,手谈好些局,美哉美哉!”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她肯定是下不过他的,底色有些凄凉啊!
    嘿,她还偏就要试上一试,倒看怎么样!
    这种自信在她连输五把以后全部消灭,赶紧甩棋子了。“不下了,不下了,我下不过你。”
    “真不下了?”
    凉长长摇摇头。“不下了。”
    “可你这是要赢的局啊。”周哲礼食指一指,瞬间就指出自己的漏洞了。这人只要再多下一子,落在此处他必输。
    “……”好气哦。她都没看出来,整个人气鼓鼓的。总有种自己被耍的感觉怎么回事?
    “那就是钰沅兄承让了。”周哲礼把他么郁闷神色看在眼里,果然逗一逗挺开心的。
    “这还没到时辰啊……”
    “来来来,我们来玩投壶。”凉长长拿着笔筒来用,又拿了一些标,这个她一定不虚。
    五局过后。
    “……”周哲礼,你可以滚了。
    她简直不敢置信,五把呀,十支标一把,整整五十支他每一支标都进了!她大概进七成,漏三成。
    被打击了,被碾压了。
    “来,我们来扳手腕。”别问她为什么连扳手腕这活都想出来就是不愿意搞什么行酒令啊、作诗啊什么的,别问了,第一名和第十名之间的差距真没点数么?这是连高玉泽都能超的孩子。
    “好。”周哲礼勾唇。
    七局以后,凉长长手胀痛,就赢了一把。
    伤自尊了,自闭了。
    “哲礼兄,我去看书了。”转头就坐回书桌,自己生闷气去了,蔫蔫的,耷拉着脑袋。
    周哲礼想揉,然后摇摇头,他该让着些的。遂也坐回书桌看书去,这汤婆子让他不再冷,火炉子也为房里添了火气,果真是新年啊。
    凉长长看书看着看着气就消了。她在比什么呢?本来就不行,还不如聊天。
    “哲礼兄,我们聊天吧?我看书看乏了。”凉长长鸡贼,笑的甜丝丝的。
    “好啊。”
    “来来来,我们坐火炉子面前来。”凉长长抽了长凳,落在火炉子前头。“直接过来就好了。”
    周哲礼起身过来坐下,凉长长暖和的翘起了二郎腿。还是火炉子面前巴适。
    “哲礼兄哪里人?”
    “冀州人。”
    “那一定很美吧?哲礼兄官话说的很标准,我半点听不出口音来,还以为你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呢。”冀州……水乡啊。其丝绸和美女那是闻名的,山水养人啊……看周哲礼就知道了。
    “到京城来学的。起初也是不会,闹了许多笑话。”
    “四十不分吗?”
    “是。”周哲礼面露郝色。
    “哈哈哈哈哈,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凉长长张嘴就来,这些是她以前练着玩。
    “钰沅兄呢?钰沅兄哪里人?”
    “我啊……小山冲冲里出来的。江州一个小县城。我到书院也没多久,之前和伯父到处玩,没个定数。比你先了一年在书院定下。”
    “如此啊……难怪钰沅兄心胸开阔。”这洒脱不慕名利的性子,也只有大好河山才可以培养出来了。
    “哪有,哲礼兄给我说说冀州吧!冀州我还没去过,日后寻了机会是一定要去的。看看何等山水才能养出你这样的人才。”
    “过誉了。不过冀州是有好山水……”周哲礼似乎被勾起回忆了,望着火炉子有些出神。看洛钰沅好奇,也就慢慢道来。
    两个人说天说地,说成长趣事,独独避开了双亲。
    凉长长知道周哲礼父母去了自然不会踩雷。周哲礼听到他说七八岁和伯父就闯荡去了也不多问,能有什么呢?
    也不知说了多久,外头天色亮起来。凉长长才反应过来两人说了一夜。
    “新春快乐啊!哲礼兄,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万事如意啊!然后秋围顺利中第,金榜题名!”今年秋天可以参加科举了,周哲礼怕是最在意这个了,他真的厉害,所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新春快乐,钰沅兄也是,金榜题名。”
    “还是让我开开心心吧,每日开心最好。”凉长长笑眯了眼,心气儿都顺了。
    她站起身来,腿有些麻了,一夜畅聊让她很痛快。周哲礼不是高玉泽那一类的,他懂很多人间疾苦,说话虽清冷但实在,说起自己的抱负那更是两眼放光。如此才好,这个社会是需要有志向的人来建设的。
    守夜成功!开心!郝伯说的活到九十九给他安排上了!
    完了之后一块下了面吃了,那拖延的睡意在吃饱了以后袭来,凉长长和周哲礼在各自床上沉沉睡过去。
    这回,周哲礼没那么尴尬了,这个距离还是妥帖的。凉长长也没有再噩梦,睡的贼香。
    之后就很正常,做饭,各自看书忙活,凉长长偶尔有不懂的就问周哲礼,整个新年两个人活得像老干部,按部就班,一块起来一块睡。周哲礼小床在里头,他不好在洛钰沅睡之后再上床,就干脆一块熄灯。
    凉长长后来还做了两三次噩梦,不过周哲礼朦胧安慰着也就睡过去了。她自己还想呢,这怕是把先前一年的噩梦都梦光了!好在最后一次噩梦时,她真的实现把阿飘下油锅的梦想了,满足。
    这日子□□逸,所以过得快,食物耗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开学了。凉长长在大家回来的前一天搬了回去,现在大胆的很,敢反杀阿飘一次就能反杀无数次,跟周哲礼一块把做梦的胆子练出来了。
    周哲礼有些失落,但他也不敢深想自己在失落什么,只是偶尔看书还是会习惯性抬头看向另一张书桌。
    可那儿,已经换了人。
    有些苦涩,但很快就收拾好情绪了,又恢复那个曾经的周哲礼。
    两个人一同生活一个月,别的没有,小默契还是有的,谁都没提他俩合住了一个月,依旧按照以前的来,仿佛就像没有发生过。
    只有周哲礼知道他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悸动盖过曾经对自己好龙阳的怀疑,他突然觉得纠结没有意义。
    他没有做什么,因为他该继续准备,努力争个出人头地。洛钰沅是同窗,是回忆,暂时也只能是这样。
    周哲礼轻叹一口气,捧住洛钰沅硬塞给他的汤婆子,静心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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