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直视灵魂的问答与馈赠

    呆呆望着这甩也甩不掉、扔也扔不了的东西，炣的脸都绿了。
    他默默地将重新沉寂的冰球收回包裹，抬头直视着两人高大的变异兽问道：“你们不要吗？”
    “哗啦啦”的翅膀扇动声响起，一人一马又陷入了昨天晚上的包围情况。不过这一次素兽们都有些按捺不住，低吼声音不断从四周传来，吓得枣红母马“咴咴”直叫。少年用手掌握住了方醒的剑柄，准备一有机会就施展闪电。
    “吓！”变异兽却突然在这时吼了一声，惊得他的同伴们都骚乱躁动起来。面面相觑可以说是最符合他们现在的反应，但在首领的血眸注视下没有一个敢于反对，纷纷扇动翅膀飞离了这片区域。
    “嗯？”少年下意识地疑惑出声，然后就见到变异兽转过头来，用一对硕大的眼珠子与他对视。
    “嘶…不用装了，人类。”变异兽语调平淡地说道：“你的‘杂素环’已经开始掉色了。”
    “咳，”我们的素者大人有些尴尬地摘下金属环，心中的困惑却是越加发酵，“既然你知道我随时可以反击，又为什么让你的部下撤退？”
    “嘶…名字。”
    “啥？”
    “嘶…你的名字。”
    “炣。”少年越发感到警惕。这不会是那种“想知道值得杀掉的对手名字”的戏码吧？
    “炣，”变异兽开口重复了一遍，原本怪异僵硬的声音却忽然变得与正常人类一样，“我的名字是，细舌。”
    不等炣有所反应他就接着说道：“昨晚死在你手上的，她的名字是影月，是我的小女儿。所以，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少年额头上逐渐冒出汗滴，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但因为吸收了岩浆中的燃烧之素，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就是断掉的骨头有点疼……
    “关于我让他们撤退的理由。”细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很简单，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他们死。”
    少年像被闪电劈中一般愣在那里，原本紧握剑柄的手掌也不由松开了。如果这是敌人演技的话他恐怕已经败亡，但是……
    “对不起，”细舌盘腿坐到草地上，尽量把视线拉到与少年等平，“我好像说了些让你悲伤的话。”
    “没关系。”炣用袖子擦了把被水渍弄花的脏脸，微带鼻音地回复道：“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你是第一个。”细舌咧开鸟喙下的大嘴，露出了一个择人而噬的笑容，“第一个对我们道歉的人类。我说过对你感到好奇，而这一点其实自纳托城时就开始了。”
    “纳托城？！”
    炣终于回想起了当时天空中盘旋的蝙蝠身影，背后不禁开始冷汗直冒，“因为没有遇到攻击，我当时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既然你们已经注意到我和同伴，为什么不出手帮助献祭？”
    变异兽像看白痴一样瞥了他一眼，仿佛理所当然地阐述道：“我最厌恶同类相残。”
    啊这，少年一下子有种站在道德低点的错觉，心想：那你还在回归教派这里做什么？不如隐居山林好了。
    “你在建议我们逃跑？”细舌无奈地叹息道：“像我们这种不为世人所容的存在，能跑到哪里去？愿意给我们提供庇佑的只有回归教派而已。”
    “果然，”炣直接吓得后退半步，“你会读心。”
    “准确说，是能看到生物的灵魂。”变异兽微微歪头，“需要很多练习，但我能大致看懂人类的想法和情绪。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类，也或许是最后一个。”
    “你…是因为这种能力才对我如此优待？”少年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我不记得曾为你做过什么。”
    素兽也杀了不少，他下意识地在心中补充道。
    “战斗中伤亡难免，至于你为我、为我们做过的事……”
    细舌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好奇与期待：“炣，无论纳托城时还是现在，你都没有害怕、厌恶、憎恨过我们，为什么？”
    少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个简单的、抽象的问题。略微沉默了半晌后，他才斟酌着语言回应道：“硬要说的话，和堕入黑暗的回归教徒不同，你们只是单纯地以现有形态存在而已。这并不是你们的选择，所以我不会对它产生恶感。”
    同时他也拼命转移着自己的思绪，尽量避开所有跟异世界有关的想法。脑子里的另一个他相当配合地保持沉默，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存在…”细舌低声念道：“炣，你认为拥有智慧的我们是什么样的存在，单纯的野兽吗？还是驯养好的家畜？”
    我认为你们是妖怪啊…既能说人话还他妈会读心，咦，对啊。
    少年脱口而出：“妖！我认为你们是妖。”然后炣稀里糊涂地给细舌解释了一通这个异界概念，也不知道他到底理解了多少。
    “妖…我们是妖…”盘腿而坐的细舌低声重复着。忽然他眼睛一亮，飞快仰头朝天空长啸一声：“唳——”
    鸣叫声中充满了畅快与不羁，粉碎了所有的郁结和闷气。远处立刻有类似的声音进行应和，甚至还有几声狼嚎加入合奏。
    “我明白了，炣。”细舌微笑倾听着家人的声音，心中的快乐即便异族也能看出，“既然我们什么都不是，那我们就可以做我们自己。从此以后，我们就要自称妖族！”
    说完，细舌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胸口。片刻后他将手臂伸直递出，掌中放置着一枚微小的海螺。
    “人类是无比复杂的生物，即便我可以直视灵魂也无法完全理解。”细舌认真说道：“可要是你这样的人类多些话语权，或许我们的存在也会有所变化。接受我的礼物吧，炣。”
    少年小心翼翼地接过海螺，凑到眼前仔细观察了起来。他能够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呜呜”响声，就像是有一股强风在其中游弋。
    “这是寄宿了螺旋之素的风素种子，应当能对你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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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