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十一）

        “小姐回来了。”雾眠回家时，保姆李慧敏已经做好了饭，“小姐觉得今天怎么样？”
“很好。”雾眠回答道，养父母留给她的是一套公寓，面积倒也不小。
“药已经都放在桌子上了，我明早再过来。”她取下围裙，姿态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她儿子生病，需要她晚上去医院看护。
“没事。”雾眠说道。
等到公寓里完全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这才放松下来。
雾眠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今天倒是都挺顺利的，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在偷窥她一样。
“金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早晨，雾眠看着笑容阳光的郑巴凛，还有些缓不过神。
“可……可以……”本来做足了攻略郑巴凛的心理建设，也想好了怎么今天跟他搭讪，却没有想到是他先开了口。
“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可以问我哦。”男孩坐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小心地戳了戳她的肩膀，绅士而可爱。
“哦哦……”雾眠回答道，男孩眼底的善意和讨好一览无遗。
“还有我，我叫具东九……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具东九这时也举着早点兴奋地跑到了郑巴凛的座位边，一面冲着雾眠说话，一面揉着郑巴凛的头。
郑巴凛好脾气地拨开他的手，却得到了具东九的一句夸奖：“我们巴凛可善良了……你有什么忙都可以找他。”
“对，都可以找我。”郑巴凛说道，还顺手拿走了具东九的早点递给了雾眠。
“你不是还没吃早餐的吗？给你。”郑巴凛说道，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雾眠受宠若惊，只是还没等具东九反抗，他就被郑巴凛夹在了胳膊下，只听郑巴凛说：“你快吃早餐吧，我陪具东九再买……”
“这……是不是不太好……”雾眠眼看着郑巴凛一点点将具东九拖了出去，两个男孩打打闹闹，像两只无忧无虑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充满快乐。
“没事，你吃吧。”而这时，雾眠的同桌发话了，这是个很斯文、戴着眼镜的女孩，叫朴恩惠，“郑巴凛人很好的……有时候有点调皮，你别在意。”
说这话的时候，朴恩惠是笑盈盈，似乎他们都已经习惯了郑巴凛和具东九这个样子。
“喂……你不能拿我的早餐去献殷勤啊……”具东九好不容易从郑巴凛的魔爪下逃离出来，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的男孩有时候力气却大得惊人，跟只钳子似的，“不对，不对，你刚刚看她的眼神不对！”
突然具东九想明白了什么，他围着郑巴凛转了两个圈：“你不会？”
“我觉得你说得对，新同学很好看。”郑巴凛却先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眸子笑起来像是在动歪脑筋的小狐狸，透着一股子狡黠。
“你不会是对新同学一见钟情了吧？”具东九异常震惊，“但是……你昨天并没有像今天这样啊……”
“因为今天发现她好看的。”郑巴凛倒是坦白，耳根适当地染上红晕，目光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和羞涩，让具东九瞬间就相信了他说的话。
“大发……我们巴凛开窍了啊！”具东九像是自家的猪终于学会拱别人家的白菜般开心，搂着郑巴凛直叫唤，似乎没有深思这其中奇怪之处。
毕竟在他眼里，郑巴凛向来不解风情，那些喜欢他的女孩都被他糊弄了过去，那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可叫他操心。
如今他这个一见钟情的喜欢模式，具东九反而不觉得奇怪了。
“不要给别人说哦！”马上，郑巴凛又换上了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认真地对具东九说道。
“好好好，肯定不说，他们我都不说，哈哈哈哈哈哈。”具东九笑得十分开心，刚刚被抢去献殷勤的早餐全然抛在了脑后。
雾眠觉得最近非常奇怪，原本小时候郑巴凛就是个很难相处的孩子，她已经做好了很难攻略他的准备，却没想到到了高中……郑巴凛对她似乎格外……殷勤。
比如现在，正在和同桌朴恩惠一起吃饭的雾眠，正有些惊讶郑巴凛会坐在她的对面。
“可以吗？金眠？”男孩端着餐盘，白色的衬衫衬得他阳光而帅气，一双眸子温柔又干净，像是林中跳跃而过的雄鹿，很漂亮。
他倒也没有像具东九一样直接坐下，而是先询问了雾眠的意见。
“当然可以……”雾眠刚刚咬下一口鸡腿，然后就看着郑巴凛坐在了她的面前朝着她递过来了一张纸。
“嘴角。”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对应的正是雾眠沾上饭粒的地方，雾眠赶紧接过，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郑巴凛的主动出击一下子让雾眠有些不知所措。
“头上的伤是不小心摔的吗？”郑巴凛一面吃着饭一面问道，语气很让人感到舒服。
而实际上，男孩看似温和平静的表现早已掀起了波澜。
太像了。
吃饭的姿势也一样。
也喜欢把葱挑出来然后再吃菜。
怎么看都像，尽管她们长得并不一样。
她的身上有种奇怪的吸引力，让郑巴凛非常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觉得她这么像朴艺雾，为什么他会对她莫名升起一股占有欲。
就像是把对朴艺雾的喜欢，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想到朴艺雾，她死亡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让郑巴凛无时无刻被那样的场景惊惧而愤怒着。
“哦，好像是出车祸……”雾眠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好像她是为了躲避什么被车撞了的，但是为了躲避什么她还没想起来。
“那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好吗？”郑巴凛说道。
“一个周？好像。”女孩笑了笑，好像对头上的伤并不是太在意，反倒是看向他的目光，怯怯地之中又充满好奇，每当她注视他时，眼睛就亮亮的——就像是朴艺雾一样。
郑巴凛莫名觉得有些燥热和激动，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校服裤子又松开，似乎竭力在克制着什么。
就在他们快吃完饭的时候，食堂里迎来了另一个不太受欢迎的人——成耀汉。
他来食堂的时间已经很晚了，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人，饭菜也卖得差不多了，显然这也是他期待的。
高高的男孩瘦得惊人，他低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脚步还有些瘸地朝着食堂窗口走去，就像一只落水狗一样，看上去那么可怜又狼狈。
雾眠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身影，眼底的心疼被郑巴凛尽收眼底。
更加像了——朴艺雾看向成耀汉的目光，也是这样充满心疼与保护欲，似乎她对成耀汉的喜欢远远胜过自己。
“金眠认识他吗？”郑巴凛说道，雾眠这才收回目光，心中想着郑巴凛不要看出什么才好。
“不认识。”雾眠摇了摇头，“只是他好像是上次在厕所里被人打的那个男孩？”
雾眠故作无知，反正她是新转来的，不知道成耀汉也正常。
“他是猎头者的儿子啊……真可怕，前段时间家人们为了让他退学还组织抗议书签名活动呢。”具东九说道，看向成耀汉的目光隐隐带上了些许的害怕。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郑巴凛说道，目光中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可惜，“他学习很好的。”
“哎呀，学习好又怎么样。如果以后他像他父亲一样是个变态可怎么办……我们巴凛就是太心软、太善良了，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啊。”具东九立马反驳道，末了还不忘拉踩一下成耀汉捧一捧郑巴凛。
“猎头者吗？”雾眠说道，“但是……就算是猎头者的儿子也不应该被校园霸凌吧……”
“学校为了保住成耀汉已经费了很大力气了，学校里的霸凌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了……我们就
不要管他了，走吧去上课吧！”具东九说道，朴恩惠也点了点头，显然大家都很赞同远离成耀汉这个做法。
雾眠再看去，男孩已经独自一人捧着餐盒坐在了最角落里沉默地埋头吃着饭，过长的头发微微有些挡住了他眼睛，那么高瘦的男孩佝偻在那里，更加像只丧家犬了……
成耀汉感觉到了一道目光，他用余光看去——又是那个女孩。
还在看……
男孩吃饭的手一停，太久没有让人这样注视过，他只觉得浑身难受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于是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好在女孩看了一会儿就跟着她的朋友们离开了。
他听说了，这个很漂亮的陌生面孔是新来的转学生。
可是，他们认识吗？不认识的话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看他呢？
成耀汉想不明白。
下了晚自习，成耀汉独自走在校园里，他被踹伤的脚骨还有些肿块，走路根本没有办法走快。
他也是竭力克制着自己才勉强保持着平衡，没有走得一瘸一拐。
周围的学生都是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看到他就会自动地绕开，他就像是有个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和所有人。
不过他也习惯了，习惯了这样的孤立与歧视的目光。
毕竟……在朴艺雾死后，他就再也没有朋友了……
而在成耀汉独自走出校门时，几个男生从成耀汉身后凑上来，其中一个人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拖走了。
而旁边看到的学生，也只不过是捂住嘴惊讶了一小会儿，在得到其余男生的警告后，连忙走开，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成耀汉挣扎着，可是受伤了的腿极大地限制了他举动，其中一个男生看到了他腿的问题，狠狠又上去踹了一脚。
成耀汉一声闷哼，重重跪倒在地上。
“阿西吧，上次你真是运气好，有人叫老师了。”为首的男生揪起成耀汉的头发就是两个耳光，啪啪声在小巷子里格外洪亮。
成耀汉勉强撑起身子，对着蹲下来的男生就是狠狠一撞，一双带着血色的眸子慢慢都是怨恨与倔强。
“妈的，怎么就是打不乖啊。”男生狠狠将他踹翻在地，其他几个男生也赶紧上前，几个拳打脚踢，像是恨不得把成耀汉活活打死。
成耀汉蜷缩着身体，紧紧护住了头，动作虽然有些迟钝，却似乎已经非常熟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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