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从卫晋的院子中出来，宋云景还有些恍惚，直到冷风吹拂了她的面，他才清醒了过来。
    她扶着路边的一棵老垂柳，苦笑。卫晋对人性把握的是入木三分，她不免也因为卫晋所讲的而热血沸腾，想要身先士卒帮着他找寻先太子的遗孤。
    可是她只不过是一介小女子，单单有一身厨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或许她这次因为恻隐之心同意帮着他，可是下一次呢？
    宋云景冷静地想着，这事要被人发现，就是只有砍头抄家的下场，她只可能帮着卫晋一次，她不想知道卫晋是为了什么去找寻先太子遗孤，亲情也好，谋权也罢。她只会帮他一次，就这一次。
    —
    七月初，宫里派下来的教养嬷嬷来了王府。
    宋云景简单地准备了一二，却被大厨房里的师傅们以为是她紧张，好些曾在宫里当差的师傅们连声劝她放宽心，这些嬷嬷看在王府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她的。
    吴能老神在在地说道：“宋丫头，甭担心，无论是学规矩还是进宫赴宴，都有我们这些人帮衬着呢。等从今日起，你上午在教养嬷嬷那里学规矩，下午厨房我们几个把宫里上下主子的口味都交代给你，这下可不会出错了。”
    宋云景自然是高兴地应了，既然她答应了卫晋要赢得那一方鸡血石，她就一定要拿到。
    教养嬷嬷姓甄，是个厉害人物，一见到宋云景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只见她吊着眼睛，上下反复打量了宋云景几番，才撇着嘴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宋掌柜？也不过如此吗？”
    宋云景嘴角的笑收了收，她也没有在向甄嬷嬷行礼，只不过是不咸不淡地回道：“粗鄙小女，嬷嬷见笑了。”
    甄嬷嬷看宋云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阴阳怪气地说：“前些日子满盛京的贵人们都在想能被皇上另眼相待的小宋掌柜是何方人物？今个我却是有幸见了，或是那日风大，眯了皇上的眼，这才让你得了赏赐。”
    这话就是直白的贬低了宋云景，她一向是人敬我三分，我便让人三分，她冷笑着说道：“或许是那日风大了些，可是若那日为皇上做菜的是嬷嬷，就算狂风大作，也不至于让皇上赏错了。”
    “你——”这甄嬷嬷倒是个涵养好的，只是一瞬间铁青了脸色，下一瞬间便面色恢复如初，她不屑地笑了笑，“伶牙俐齿的人，总归是没有好下场的。”
    宋云景不卑不亢地回道：“上天爱人，好心肠终会有好报，恶心肠无论如何也不得好。”
    甄嬷嬷也不再恼怒，只是说道：“谁说不是呢？毕竟我和小宋掌柜来日方长呢。我看小宋掌柜这仪态规矩无一样能拿出手的，可皇家比不得你们街角旮旯的小地方，要是冲撞了什么贵人，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小宋掌柜，我可要好好教教你一番，省的你出了差错，今日多吃点苦，总比届时丢了性命的强。”
    宋云景似是没有听出她的威胁，依旧没有对这嬷嬷卑躬屈膝的讨好，她淡淡地说道：“那我便谢过嬷嬷了。”
    接下来的几天，宋云景过的可是不怎么好。
    每日上午她都要卯时道甄嬷嬷的院子前报道，然后按照甄嬷嬷教的仪态站上一个时辰，等太阳明晃晃地出来之后，甄嬷嬷便拿着小竹竿，让她在大太阳下学习在宫中的走路，行礼，规矩。在这过程中，还要接受甄嬷嬷吹毛求疵的挑剔，是不是挨上一鞭子。
    宋云景都一一忍了，她吃得了苦，在尚不知她最后的敌人之时，她如何能缴械投降？
    若说她与这未曾见过面的宫中嬷嬷有什么得罪，那自然是不能的，唯一可能的，便是得罪了这嬷嬷身后的什么牛鬼蛇神，至于是何方神圣，她倒是好奇得很。
    宋云景每日上午大汗淋漓回到自己院子，吃罢紫画从大厨房给她带的膳食，没得休息便去了大厨房听曾在宫中御厨房任职的师傅们讲什么皇上妃嫔皇子公主大人的忌口和喜好，甚至就连宫中有名有姓的太监宫女的喜好也被说个一清二楚。
    每每看到宋云景筋疲力尽的样子，大厨房把宋云景当做自己孙女的师傅们都忍不住心疼，想要自己托关系给甄嬷嬷说说宽松一些。可是宋云景劝罢了他们。说了又如何？明摆着对付她，她就接了是，不过未到终局，谁又可知鹿死谁手呢？
    —
    又是夜深，又是那个梦。
    卫晋又在梦中的战场中看到了身披盔甲的自己，那个自己满身狼狈，浑身又是血又是脏污的，可是他却罕见地高兴大笑。
    粮食终于运到了！
    在城中差点出现以人为食的惨事时，运粮使终于赶到了。
    那夜以继日赶路的运粮队不幸在半途遇到了大雨，耽误了行程，面黄肌瘦的运粮使和所有同样狼狈的官兵们眼睛亮晶晶的，他们身边是满当当没有丝毫损毁的粮草。
    卫晋亲自扶起连连叩头请罪的运粮使，感谢道：“多谢大人，给前线送来了救命粮。”
    那运粮使年纪不算大，他一路上见了战争带来的惨状，抱拳说道：“全国上下举尽全力，宫中府中都缩减了用度，王爷不必担心后方供应，只愿王爷能拒敌于千里之外，得胜还朝，还我大楚往日和乐。卑职不过是出了一小份力，比起前线的将士们，区区小事罢了。”
    卫晋拍了拍运粮使肩膀，看了看满怀喜悦的将士们，心中一动，想起了城东的一处地方。
    他让人装了几车粮食，亲自押运着去了城东，他告诉自己，是为了那院子里的妇孺，而非是想去见见某位姑娘。
    城东院子比上一次他来又扩充了些，有好几处坍塌的断壁残垣被恢复了可以住人的屋子，几个院门仅仅关闭着，只有中间的院门门上开了一个活动小门，卫晋知道这小门的用处，若是有人敲门，大门依旧紧锁着，可门中人就可以通过这小门和外面的人交流递东西。
    这大概是处于危险境地中的妇人们想的最好的保全自己的法子。
    卫晋到中间去敲了敲门，门里的人粗着嗓子装成男人的样子问：“谁啊？”
    卫晋说：“我是城主府的人，今日军中运粮队来了，粮食足够军民共用，外面已经派人施了粥，我想你们这里人多，或许需要一些粮食。”
    大门中央的小门开了个小缝，卫晋微微弯腰，好让里面的人更清楚的看清他的脸，没一会儿，小门被关上了，大门随之而开。
    那日见过的大眼睛姑娘依旧包着红头巾，卫晋在别人话中知晓了她的名字，是唤作宋云景的。
    卫晋就算是对敌时也没有此刻的紧张，他磕巴了几句才把话说明白：“宋姑娘，军中来了粮食，我……本……本王知道你这里收留了妇孺，必定是缺粮少食的，我便给你们送了粮。”
    宋云景最初看到卫晋时候还有些不自然，但是卫晋明显不记得她了，她也不再纠结，毕竟这是刀光剑影的战场，连命都不能守住，又何须纠结那些前恩旧怨？
    她也不矫情地推辞，福了福道谢道：“多谢王爷救济，府中人却是是很久没有吃到饱饭了，若是军中粮草足够，那民女便不推辞了。”
    卫晋红了耳朵，他原本冷清的心思莫名因为废墟中的一抹红着了起来，此后便更是燎原之势，他控制不住总是乱跳的心，面对佳人道谢，只好傻傻地回了几句“军民一家亲”的蠢话。
    一旁警惕看着他的膀大腰圆的妇人见了他的模样不由地捂着嘴笑，眼中心里尽是心照不宣地打趣。
    卫晋咳了一声掩饰这狼狈，努力使自己严肃起来，他吩咐亲兵说道：“你们把粮食搬到院子里去吧。”
    亲兵们因为终于吃了顿饱饭，气势恢宏地答了声：“是！”
    站在门前的妇人们不由地抖了抖，院中隐隐有婴儿突然而起的啼哭声。
    宋云景摇头说道：“就不劳烦王爷和各位军爷了，我们虽然弱，但也是有几分力气的，一人搬不动一袋粮食，两人总是能抬动的，院中皆是妇孺，王爷和各位军爷还是留步吧。”
    卫晋根本没想到这么多，被宋云景一说不由地羞愧道：“是本王唐突了，那只得麻烦你们自己搬运了，这粮食重的很，还请你们小心。”
    宋云景不愿意与卫晋对视，她不想看到卫晋眼中莫名的炙热，她不愿想象这炙热是什么，她只记得，那日雪冷，早已浸入了她的骨血。
    宋云景和一些妇人们齐心协力把一车的粮草搬进了院子，卫晋了却一桩心事自然没理由逗留，他正要告辞离开，宋云景拦住了他。
    几个妇人搬着一些裹着的东西出来了，卫晋好奇地看着包裹里的东西。
    妇人们把包裹摞在门前整整齐齐地放好，这一趟下来，包裹竟然堵了大半面墙。
    卫晋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喜欢穿成炮灰女配后我拒绝继承家产请大家收藏：(663d.com)穿成炮灰女配后我拒绝继承家产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