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红绸落下之后，雕花的大门两侧站着的黑衣暗红围裙的小二们笑容满面迎上了地蜂拥而上的客人们。
    老饕赵大福也是其中一员，他一听说东街要开火锅店，就暗戳戳地期盼了好久，他也去宋家酒楼吃过火锅，味道确实是不错，但是小宋掌柜“剽窃”的状子一递，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宋家酒楼。
    呸，什么玩意儿，敢偷学我们小宋掌柜的厨艺，不要脸！
    赵大福前两日罕有的去了赌场，把自己的私房钱都压在了宋云景头上，小宋掌柜的菜做的这么好吃，肯定会受很多人的觊觎啊。
    赵大福热泪盈眶地看着小宋掌柜揭了红绸，他自己站在原地感慨了半天，没挤上先入店的名额，不过他也不慌，来东街吃饭，怎么会不排队？
    这时候，穿着黑布衣的小二立刻迎上来问他：“客官，您几位？”
    赵大福道：“就我一个。”
    小二点点头，道：“那客官，里面请。”
    “里面不是客满了吗？”赵大福不解地问道。
    小二笑露着八颗牙齿，他胸前别着一个铭牌，上面金笔画着一个小铜锅，随后应当写着的是这他的名字，他说道：“客是满了，还请客官到我们等候区。”
    赵大福狐疑地跟了上去，入了雕花的大门，右转便是一条放着长凳的小廊，有一张镂空的屏风和堂里隔着，里面已经坐着好些个人，小二领着他坐下。
    赵大福一坐下，小二就递给他一个小碟，上面放着锅巴小麻花之类的东西，赵大福慌张接了，这东西在前面小吃店排队可是要排半天才能吃到。
    小二说道：“客官，您先等一会儿，这是您的号，等排到您了我们服务员就会叫您。”
    赵大福接过写着“八十九”号的纸条，不解地问道：“服务员？”
    小二指着身上的铭牌，说道：“就是我们啊，我们掌柜的说了，我们以后不叫小二，要叫服务员，服务员，真心实意服务客人。”小二说了一句便躬身迎下一位客人去了。
    赵大福一愣，不由地想起自己花了大价钱去宋家酒楼吃饭的经历，进了宋家酒楼，那些小二眼都要长到天上去了，他花了不少银子还要和小二们赔笑脸。
    真是货比货的扔，以后谁还去宋家酒楼啊，赵大福吃了一个嘎嘣脆的锅巴想着，入口微辣的醇香立刻在口舌中绽开，赵大福不由地眯了眯眼。
    “啪——”突然，惊堂木的声音惊得赵大福一个机灵。
    赵大福抬眼看去，镂空的屏风下严上疏，下面木雕着嫦娥奔月荷花映红什么的图样，上面仅仅是装饰用的枝叶花朵，更多的留的是空隙，让等候的客人们抬眼便可以看到堂中央台上的表演。
    此时，高台上一个白须的老叟精神矍铄地一拍惊堂木，赵大福认得这人，西街“滑舌头”，说的是一口好故事。
    “今日客满盈门，座无虚席，祝我们小宋掌柜生意兴隆年年旺，财源广进天天发①。正巧老儿有一桩奇事要和大家伙讲一讲，话说有一海外仙境有一座山叫花果山，山川秀美，钟灵毓秀，有一个巨石伫立在山上，风雨不动，有一天，石头上出了裂缝——您猜怎么着？”
    堂上的食客等着上菜的不由地嚷道“如何？如何？快讲！”
    赵大福也目不转睛地听着。
    “那巨石“咔嚓”裂开，蹦出一个顽猴来——”说书人惊堂木一响，又说道，“这正是老儿今个讲的《一个和尚和他的三个妖怪徒弟打怪的故事》。且听老儿我一一道来——”
    说书人故事讲的活灵活现，有声有色，赵大福不由地听的入了迷，他刚听到那石猴有幸上了天庭，身边便走来一个服务员把他从故事中拉出来。
    “客官，排到您了。”服务员标准八颗牙齿笑着说道。
    赵大福丝毫没有感到排队的枯燥，他站起来还沉浸在故事中，有点意犹未尽。
    索性到了堂上还能继续听，赵大福就跟着服务员到了自己座位上。
    服务员拿了一张写着菜名的单子过来，说道：“客官您看看这菜单，想点些什么？”
    赵大福一看，上面写着什么：“番茄鸳鸯养生锅”、“鸳鸯牛骨鲜汤锅”、“三鲜鸳鸯浓汤锅”、“全红九宫格”……
    赵大福是去过宋家酒楼吃火锅的，原本想着自己知晓些规矩，可是一看这菜单，就觉得眼花缭乱，头昏脑涨。这番茄鸳鸯是什么？难道这火锅里还煮了鸳鸯不成？
    服务员见赵大福面露难色，于是解释说道：“客官第一次来不知我们这儿的锅底，我给您介绍介绍？”
    赵大福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点头说道：“好，好。”
    服务员徐徐道来：“这番茄是我们掌柜的从番外带来的种子种的，酸甜可口，美味得很，这番茄鸳鸯锅是一分为二的汤底，一面是番茄锅底，一面是牛骨汤的锅底，您要是喜欢换吃辣的话，我们这儿有微辣中辣重辣的锅底……”
    服务员一一给赵大福介绍了，赵大福频频点头，最后点了那闻所未闻的番茄鸳鸯锅。之后他又点了好几个菜。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端着一个一分为二的圆锅过来，赵大福稀奇地看着这类似八卦图的鸳鸯锅，一面是飘着红果子红枣姜片还有什么的锅底，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番茄，一面是红通通的牛骨锅底，赵大福爱吃辣，点了重辣锅底。
    服务员开了火，又一个服务员推着一个小推车过来，上面是赵大福点的菜，有寻常的牛肉羊肉时蔬，还有稀奇的牛肉丸鱼丸豆腐毛肚鸭肠什么的。
    服务员又说道：“开业大酬宾，我们掌柜的还送了客官一碟凉拌番茄，一碟醋溜黄瓜，还有一盅红糖冰粉。”
    赵大福又惊又喜，惊是小宋掌柜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见所未见的东西，喜的是小宋掌柜如此爽快让他也常常这稀奇的东西。
    “您要是想去调酱，就在那边。”服务员给他指了指酱料区。
    赵大福点点头却没有站起身，他想先尝尝这什么番茄黄瓜呢。
    赵大福犹豫地尝试着吃了一口凉拌番茄，刚入口的番茄酸酸甜甜，汁液与微微的糖沙结合在一起，令人回味无穷，正是微热的六月初夏，这一口番茄爽口得不得了。他不由地接连吃了好几口，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夹了块醋溜黄瓜。
    黄瓜也是赵大福没有见过的，他之前也是乡下人，家里祖辈也种着地，可他也未曾见过这种蔬菜。
    赵大福看着黄褐色的条块状的黄瓜，比起之前吃番茄的犹豫，他这次有些迫不及待，黄瓜刚一入口，也是酸甜可口，清脆爽口，美得不得了。
    这时候，赵大福面前的锅底也煮开了，他迫不及待地把牛羊肉什么的分一半放在两个锅底里，没一会儿就牛羊肉便变了色浮了上来，赵大福夹起来没等冷下去便吃了下去，在微烫的感觉中炸开酸酸甜甜的味道。
    赵大福觉得味蕾收到了极致的享受，他想站起来大嚎一声好吃。等到番茄锅里的肉捞的差不多，赵大福开始吃辣汤里面的，他夹了一个牛丸，刚入口，浓香肉汁就在他口中炸开，赵大福不由地眯了眯眼，舒服地轻轻叹息一声。
    赵大福把一桌的菜吃了个一干二净之后，才觉得自己的肚子就要炸了，吃时候不知道，吃完了才觉得真是撑得要死。
    可是赵大福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他美美地听着说书人的故事，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什么时候让他夫人也来吃一趟。
    和赵大福一样的食客们数不胜数，出了东街，摸着肚子吃的无比饱的食客们一看就是从东街火锅店里出来的。
    赵大福迎头便看见在东街吃饭时一个老友在和三两食客说着什么，他笑呵呵地走了过去，也加入聊天里。
    “哟，赵兄，你也是在东街火锅店里吃饭了？”
    “可不是。”赵大福笑眯眯地说着，“兄弟你去没有，那火锅真是好吃得很。”
    “我还没去，中午时候家里有事，火锅有啥稀奇的？我去宋家酒楼吃过火锅了。”一个穿金戴玉的人，他是叫王有财的，他说道，看来也是家里有几分钱财的样子。“也不就是那个味。”
    “咦。”赵大福嫌弃说道，“老弟，你可千万去尝尝东街的火锅，和那宋家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我进了店里都不敢眨眼，什么东西都没见过，一个比一个好吃。”
    王有财一愣，问道：“真的？”
    “真的！”另一个人肯定地附和说道，“我也去吃了，你看我这肚子，吃得饱得不得了。”
    突然，王有财小声说道：“那看起来宋家酒楼的火锅真的是偷学了小宋掌柜的？”
    赵大福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也压低声音说道：“可不是？我看小宋掌柜火锅店里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好吃的？宋家酒楼就那几样，一看就知道谁偷了谁的。”
    站着说话的人都不由得赞同，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无数食客谈话之间。
    而在万众瞩目之中的“宋家酒楼偷学一家火锅店”的案子也在京兆尹府上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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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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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