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争执

        “夫君……是要跟我说律法吗？”林夫人声音冷冷淡淡的，“既然如此，那么已经卖身的奴仆，妄图勾引男主人，犯上作乱，该当何罪？”
“你！”林南只觉得这个人现在越来越无理取闹，“我何曾与你说过律法，只是你在内宅动用酷刑，若是传出去，旁人知道了，又是一招你的罪状！”
“你说的旁人，是指林璎吗？”林夫人一反之前的歇斯底里，“算起来，我可是她的嫡母，她却偏偏一直与我作对，难不成我给她一点教训，难道不应该吗！”
“教训？”
林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险些被气得笑出来。
“你说的教训，就是让你母家的人，”林南想起今日上朝之时，自己所受到的异样眼光，不由得更加恼怒，“用一个庶女的性命，去构陷皇帝亲封的县主吗！若是成了，硬生生的就是两条人命！两条人命，你说只是一个教训？！”
“就算如此也是她逼的！”林夫人忽然，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掷于地，“如若不然，我怎么会出这样的狠招，可是老爷，你看看外面已经把我说成什么样子了！”
“那是因为你确实做过那些事情！”林南只觉得身心疲惫，“你做过了，没有藏好，被人拿出来说，难道这还有什么可以置喙的吗？”
“可妾身是为了咱们府！”
林夫人看着自己不被理解的模样，只觉得多年来的一片心血真真是。白费了。
“老爷，这些事情哪个府上的人没有做过？”林夫人揉了揉眉心，声音也低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做过，就算是她林璎，她在外面义正言辞的指责我，可是她也是从我做的这件事情里面，获利成长到这个样子的！”
“就算是所有人都做过，可是也不能够成为你草菅人命的理由。”林南只觉得两人说的根本都不是一件事，“你先是意图构陷，害人性命，再是后宅动用私刑，你却说每个人都是你这般。但是有哪个当家主母，当真如此的？”
“那是因为他们夫妻和睦，相亲相爱，举案齐眉，恩爱不移！”
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过后，整个屋子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林南站在门口，脚边是破碎的茶盏，锋利的瓷片。
林夫人挺直脊背坐在上首，分明是傲气凛然，然而，偏偏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抖，看起来竟然有些瑟缩。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林南踩着脚底的碎瓷，听着咯吱咯吱的响声，只觉得自己多年来费心经营的夫妻感情，原来在自己妻子的眼里，比不上别人的一丝一毫。
“他们夫妻和睦，相亲相爱，”林南讽刺的笑了笑，“举案齐眉，恩爱不移，那你说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想起从前，同僚总是让自己一起去烟花柳地之所，自己每每拒绝。
有人揽着娇妻美妾，笑话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可是偏偏，如今自己的夫人，竟然用这些方面来指责。
“是……这么些年，我确实。过得让人艳羡，”林夫人整个人都泄了气，强撑着的高傲，忽然变得不堪一击，“然而，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又真正的交过心？你就算是对外面那一个卑贱的婢女，也比对着我有耐心许多。”
“那我最开始是怎么注意到的？”
林夫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理解这句话。
“最开始我注意到她，也是因为你对她苛责！”林南看着眼前这个苍老憔悴的女人，满心满眼的失望，“若非怕你又被传出不好的流言，我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婢女多加注意？夫人，我原本以为，你我这么多年，就算没有感情，也会有几分了解吧！”
林夫人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算当初，我让一个歌女不幸怀孕，把她们母女二人接到了府中，”林南越说越觉得疲累，“然而，我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你，更是只把你我的子女放在心上，如若不然我和璎儿，又怎么可能盗得如此地步？！”
“可是……”
林南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心。
“我之前与你说的，大约你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林南脸色慢慢的冷凝起来，不再是一个人的夫君，而是朝廷的户部尚书。
“之前你在内宅草菅人命，大肆敛财，”林南说起这些来，意外的心中平静无波，“如今，你教唆娘家，残害贵女，妄图构陷县主，桩桩件件，合在一起已然不能轻易放过。”
“我的夫君，什么时候变成了明断是非的青天大老爷了？”林夫人看着她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不能轻易放过？那么林大人你当如何？！把我赶到庄子上面，自生自灭，然后你再和外面那个小贱人一起，郎情妾意，双宿双飞吗？！”
“这是你自己说的，明日我就将她卖身契返还，收为妾室。”
林南只觉得失望透顶，“至于你，外面现在流言，各有各的，若是此时你被放到了庄子上面，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你的罪行，现在你就禁足在你自己的院子里，一应中馈，都先交给管家处理。”
慢慢的走出屋子，看着这个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想着自己从前和夫人的琴瑟和鸣，到如今的两心分离。
廊下的婢女依旧跪在那里，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只是脊背却不曾弯曲，让人如同见着了枝头上高傲的菊花。
“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闺规矩矩的行了礼，眼睫下垂一方，天地之间只有白底黑面的皂靴。
“奴婢名为宁枝北，”耳边是婢女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家父说，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名字与你很是相配，是个有风骨的。”林南江然伸手扶起来，“从明日起，你就是宁姨娘，可愿？”
“多谢老爷。”
宁枝北眉目间含着泪水，倒是看不清，脸上的到底是眼泪还是雨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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