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

    “是芋头呢……我们看离那边不远就过来了，我正要出去等你。”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方糯米给我，我接过来发现还是温热的，难得进了尤口袋里的食物还能掏出来分给我，我都有点感动了。
    “你找到了吗？”尤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没有。”我捧着这个被称为“芋头”的方方圆圆的糯米块，觉得很奇怪。
    “这样啊。”尤满不在乎的说。
    她这样无所谓的语气让我安心许多，我的视线从手里的“芋头”移向她的脸:“尤。我飞到最上层去了，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沉默了几秒，用和刚刚一般无二的语气说:“这样啊。”
    就好像她早有所料。
    之后我们两都没说话了。尤领着我降下下降平台，在地面之下，就是空军基地。我看见交错的钢筋和长翼的飞机，千正在飞机下方的“肚子”里，拿着扳手捣鼓着什么，另一个不认识的戴眼镜的单马尾女人也低下头摆弄面前的操作台。
    我正看着这幅画面发怔，尤忽然靠近我的耳边，用手护着嘴小声对我说:“刚刚的话，你不要告诉千酱。”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我侧头去看尤，发现她的眼神空空荡荡，是早已绝望之人的眼神。
    “为什么……”
    “因为千酱知道会难过。”尤偷偷地说，没有惊动正在认真工作的两人。她现在严肃的样子和之前嚷着要去看海的样子截然不同，一点也不孩子气。
    她其实已经绝望了，但她保护着伙伴的希望。
    “……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我们还要继续往上走吗？”我茫然了，我知道下层城市也是空空荡荡，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没有目标，因为不管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人总要有方向才行吧，不管是往上还是往下，比起往下，我还是觉得往上更好一点，走到头顶没有东西遮挡的最顶端，心情也会跟着轻松起来。”她竟然一点都不彷徨，说起这话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在和尤谈话过后，我答应了她把上层的事对千保密。她温和地看了看我，然后自在地哼起了自编的歌:“绝望～绝望～绝望～”
    空荡荡的地下空间，她的歌声被放大。正在修理飞机内部的千听着这样的噪音受不了了，朝我们这边喊:“别哼了，赶快过来帮忙！”
    “好啊。”尤没有推三阻四，而是爽快地向千走去，千见她这么爽快，有点奇怪的问:“你怎么不偷懒了？”
    “因为吃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努力干活。”尤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看着尤若无其事的跟千说话，完全看不出来她是真的得到了“绝望”的消息。
    我的心情渐渐变得有些沉重。
    也许我错了，我不该告诉她上层什么都没有的，这样对她太残忍了。
    我又犯错了。
    四肢百骸渐渐发凉，我心不在焉的走过去，站在操作台前的戴眼镜女子发现我过来，抬起了头，很温和地朝我打招呼:“你好，我是石井。”
    “你好……”我恹恹的回答，声音有气无力。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很轻易就察觉到了我心不在焉的状态。
    “没有。”我不敢再坦诚说出之前的见闻了，态度显而易见的抗拒。这样开口后，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不礼貌，为了缓和气氛，我稍微抬起眼看着她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石井怔了一下，然后很自然的安排道:“能帮我把那边的材料搬过来吗？”
    “好。”虽然不能像千一样修飞机，但如果只是搬材料我还是能做到的。
    把铁皮一片一片立在推车上运到飞机下面，踩在梯/子上戴着电焊防护面罩的千低头看到我问:“莱恩，找到了吗？你说要找的东西……”
    “大概吧，找到了一部分……”我含糊不清的说，顺便把推车上的铁皮卸下来绑在吊勾上，由石井操作吊勾把材料吊上去。由于不想跟千讨论这个问题，我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参与到造飞机的活动中呢……这个飞机做好要干嘛呢？”
    “石井说她要乘飞机离开这个城市。”
    “这样啊。”我提起了一点精神，在最上方俯瞰过大地后，我已经认定这片土地没救了。但这片土地没救不代表别的地方也如此，说不定更远的地方还有希望存在。
    可惜这个飞机只能坐一个人，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心里存在着希望，我的身体又开始回暖，特别是工作一天再在浴室里泡过澡后，整个人都有一种回归人世的感觉。
    泡过澡我只穿了衬衣，毛茸斗篷挂在架子上，演算宝珠也一并卸了下来。尤看到了，就把演算宝珠拿起来问:“这就是能让人飞行的魔法石吗？”
    “差不多。”我回答。
    尤高兴起来了，捏着演算宝珠赤着脚踩上床往下跳，如此反复。
    “你在干嘛啊……”千虽然是在询问，但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尤在做什么，语气里有淡淡的无奈。
    尤扑扇着双臂，往常懒散的样子一扫而空，洋溢着少女的活泼劲:“是学飞啊，千酱你看我，有没有飞起来一点？”
    “没有。”
    “千酱也来试试！”尤没被打击到，反而伸手将千拉上床，把演算宝珠塞进她手里，再推着她的后背让她跳下去。千被推着跳下床，也没飞起来。尤没灰心，鼓励她道:“再来一次！”
    这个游戏挺无聊的，但尤却做得津津有味，千迁就她，被她怂恿着不断上下蹦跶。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观察着尤没心没肺的笑脸，心里隐隐猜到了她的想法。
    与其说尤是在做游戏，不如说是她在做最后的尝试。在得知这个城市的死亡后，她也想和千像石井一样飞去别的地方寻找希望。只是为了不让千承受压力，她才会把自救伪装成游戏，催促千一遍遍从床上跳下。
    沉默片刻，我也装作若无其事地加入了游戏，没有拿演算宝珠，而是空着手从床上往下跳，给她们做演示:“要这样跳。”
    “啊。飞起来了。”尤看着我。我低下头看向下方，这才发现脚下不是实地，而是浮空的。
    我竟然可以不用演算宝珠自己飞起来！
    她们两个见惯了我成天飘在天上，所以没有惊奇，被震惊到的人是我……以及从门口走进来的石井。
    石井上下打量了空中的我一番，又绕着我转了一圈，才开口问:“魔术？”她用手捞了一把空气，没摸到线。
    站在床上的尤纠正她:“是魔法哦。莱恩是会飞的。”
    “不可思议。”石井喃喃自语道。
    是很不可思议，我自己都吓到了。
    之前我一直拿演算宝珠飞，从来没有试过不用演算宝珠，现在不借助道具就自己飘起来了，感觉还有点奇妙。我一时间都不敢乱动，僵着身体好一会儿才敢活动。
    在小小的房间里飞来飞去，怕撞到墙，我又落了下来。脚踩在地上之后，石井呼出一口气:“你真的会飞……”
    我点头，以为她接下来像帝国的博士一样会问我一些技术相关的问题，没想到她下一句问的却是:“既然你会飞，为什么不飞去别的城市呢？”这正是石井造飞机的目的。
    “因为一个人飞走，万一别的地方也没有人的话，会很可怕。”我毫不犹豫就能脱口而出。
    当然不飞走还有别的原因，比如我知道自己可能会穿越，所以我想跟在千和尤身边，在穿越的时候也把她们带上，带她们去看别的世界。
    仔细想想，我和石井的选择是背道而驰的。我能飞，却选择了留在两个人类同伴旁边，她渴望飞行，却选择一个人去更远的地方。
    石井坐在椅子上，很自然地劝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将近十月，要是不趁现在这个没有雪和风的温暖期远行的话，再寒冷一点飞行就艰难了。”
    我也坦白了:“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时候会突然穿越，就是到别的世界里去。如果我们待在一起的话，万一穿越了，我拉着你们说不定能把你们也带离这个世界。”
    “别的世界？”千和尤还是第一次听起我说起穿越的事，之前我觉得给她们描述异世界的美好，让她们充满幻想，假如最后没办法带她们一起走的话会很残忍，所以我一直对这事缄口不提。现在坦白也是想多救一个人。
    和想象中普通人知道有异世界会激动不同，她们并没有特别高兴，神态都有些茫然。我觉得她们可能没有懂异世界的概念，于是简述了一下:“有的世界有魔法，有的世界科技很厉害，也可能有战争。总之，人比这里多，动物也多，和这里不一样。”
    “有鱼吗？”尤问。
    “有。”我超级肯定。
    “异世界真好。千酱，我要去异世界。”尤拉着千的胳膊，用和之前说要去看海一样的口吻撒娇。千直接无视了她，关注到另一个问题:“异世界人类很多吗？有多少呢？”
    几十亿吧？我每次去的世界都不一样，所以也不能肯定究竟多少亿，但计量单位肯定是亿没错。我刚想回答这个问题，尤就抢答了，她很肯定的说:“一千！很多人的话…一定有一千。”
    “有那么多吗？”千并不相信。
    “有哦。”尤说得好像她才是异世界穿越来的一样。但千没理她，看着我等我回答。
    于是我回答:“差不多……有一千…呃……比一千多一些。”
    多好几个零……
    我这么说了，千就相信了，旁边年纪最大按理说见识更广的石井竟然也对此没有异议。她和其他两人关注的地方都不同，她问我:“那里有战争？”
    “很少会有……大部分地方还是和平的。”如果是以前，我能欺骗她异世界没有战争，然而在身穿军装的现在，我却没办法这么自欺欺人。
    “那就是……一样的啊。”石井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
    “不一样，比这里好很多，有阳光、有食物……”我尽力为她描述异世界的美好。
    石井没说话。
    最后我也没有劝动石井加入我们的队伍，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坚持说要飞去远方看看，不是寄希望于离开这个世界，而是在这个世界寻找希望。
    “千酱，为什么石井不和我们走呢，城市外面是什么样的呢？”晚上睡觉的时候，尤看着天花板问。我和她们挤在一张床上，左边靠着尤，右边挨着千，这样睡是因为我怕我睡梦中穿越了，来不及把她们带上。
    “谁知道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我连这个城市都还不是很了解……”千侧着身子，我没看到她说这句话的表情，但听语气，她好像有点落寞。
    “也许石井她是不想放弃这个世界吧……”
    所以哪怕冒着坠机的危险，哪怕目之所及都是废土，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想在这样绝望的世界里寻找到希望。
    如同孤独的殉道者，有些愚蠢，但又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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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井是少女终末旅行的原作者动漫形象。喜欢[综]神奇景点在哪里！请大家收藏：(663d.com)[综]神奇景点在哪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