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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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人之间是鲜少讲谢谢和对不起的。
    栗浓与顾临川相处已经有一段时间,对他的个性有一些了解,顾临川说抱歉比和尚打架扯辫子还匪夷所思。
    栗浓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她捏着信纸,脑子空白一片,脸也发白,她轻声道:“叔父……我,我也对不起你。”
    顾临川轻笑了一声,心中滚过千言万语,开口只是:“萧绘生很疼你,你在这里终究过不惯。你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有句话怎么说的?不如归去。”
    屏风那头的会清屏住了呼吸,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顾临川不是在玩笑,他与栗浓对视着,不容置疑。
    顾临川脑子里想得太多,实际上他做的事情远比栗浓知道的更多。
    崔氏床下发现的匣子里不是真相。那匣子是顾临川放的。顾临川当初与崔氏一番交涉,套出来真话。但事实是真的不能让她知道。
    栗浓母亲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试问一下,一个断粮的山洞,三个大人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刚刚会走,另一个还在吃奶。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大人死掉了,尸骨无存的死法。
    单看这两句很容易抓不住重点,实际上重点只有两个词,断粮和尸骨无存。
    栗浓的母亲是被吃掉的。
    栗浓的母亲咬破手指喂给她鲜血,但那殷红的一点,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杀心。
    见死不救?不,是生啖人肉。胃肠里装满了母亲的肉,如何能面对女儿?
    所以崔氏儿子死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是报应。可不就是报应吗?
    据崔氏所说,她原本还想过一不做二不休,连栗浓也吃掉,但顾若舟阻止了她。
    金枝玉叶,高门贵女的顾若舟是这么说的:“胡女怎么的都罢了。这孩子是我们顾家的人啊,怎么使得?”
    怎么使得?
    顾临川不合时宜地冷笑一声。
    所以顾若舟临死前一定要见栗浓一面,根本不是多么想念、多么抱歉,她是恐惧,怕到了地府,栗浓的母亲会报复她。
    饶是什么都见过,菜人市、易子而食都知道的顾临川,知晓她们这等丧心病狂之举,还是感到无比恶心。
    疯掉的杀人凶手取下了她腰间的锦囊,锦囊中有一个小巧的红色绣囊,顾临川看着她一层层拆开,绣囊里是被纸包裹的一样东西,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截雪白的指骨。
    崔夫人笑着道:“她的每一丝肉我们都吃尽了,顾若舟说,应该把尸骨抛散到深山中,才不会被人发现。我们也确实那样做了,但是我忍不住留下来这节手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展开那张白纸,纸上书:指若削葱根。
    “你哥哥说她的手指好看,什么纤纤擢素手、指若削葱根,她的手按在胡琴、琵琶、七弦琴上都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我那时候不知道你哥哥会死,我想让他看一看红颜枯骨是什么样子。”
    顾临川遍体生寒。
    可是多奇怪,崔夫人明明连鸡都不敢杀,年年到佛寺拜佛、捐香油钱,却能对一个活人痛下杀手。
    顾临川厌烦了,扭曲的人性他见过很多,没耐心再听她絮絮叨叨。
    他本想杀掉崔夫人,但崔夫人那时已然病重,顾临川觉得她命不久矣,不愿意再脏了自己的手。他设计好了一个栗浓可接受范围内的真相出来,崔夫人疯疯癫癫,给出什么说法栗浓肯定都不信的,不如编造一份疯言疯语,在疯话里窥见一丝真相。
    顾临川做下假事实匣子的时候就想,得到了说得过去的真相,就让她离开吧。连他都觉得恐怖的这个鬼地方,她最好不要久待。
    他不想看她疯掉,也不想看她苦苦熬下去,更不想她也被同化。
    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栗浓为了得到真相,开始设计他。
    顾临川说不出是更失望还是更心痛,他只觉得疲惫。
    可是事与愿违,长公主又为了什么狗屁制衡把栗浓拉进战局,一纸婚书葬送掉了栗浓后半辈子。
    长公主原先如何对付他都可不计,但这次他真的忍无可忍。
    他从不是善男信女,长公主不知死活地对他家人下手,那好,以牙还牙他最擅长。
    顾临川整理了整理衣摆,站起身来:“和漳王的婚事我会帮你退掉。退婚后我会对外称你终身不嫁,一心向道。委屈你到山上当两天道姑,等到风波过去,你便去找你的父亲吧。”
    顾临川已然去了。
    会清立在门边,不知该说些什么。栗浓慢慢靠着桌凳坐下,全然不知所措。
    他就这么淡淡地打发了她去。
    一晃眼就到了顾临川与长公主的婚期。
    顾临川和长公主的婚事不顺,不得天佑,细数二人定亲以来的变故,皇家这边接连出事,漳王齐王二位殿下先后坠马伤残,郭贵妃难承打击,暴毙而亡;顾家同样风波不断,小小地闹了一遭瘟疫,顾临川的嫂嫂不幸亡于瘟疫。
    双方白事不断,顾临川和长公主之间那些龃龉不合竟都显得微不足道。
    会清觉得栗浓离开是好事,栗浓之前常常和她说起和她爹爹在一起的快活时光,连超凡脱俗的会清都觉得那等日子十分可爱,虽说顾临川和栗浓结下了新的心结,但是……唉,离开就离开吧,人和人,又不是非在一块亲亲热热才叫好的。
    会清左右无事可做,自己并不想面对顾临川大婚的事实,便一直为栗浓打点行囊。
    顾嘉树觉得栗浓离开非常不好,他自己的情感还在其次,只是他小公爷当的久了,总感觉外头的日子都非常贫苦。栗浓和自己父亲闹了龃龉离开公府,很有一种被流放的感觉。
    他倒想在当中说和说和,但是当事人栗浓呆呆愣愣,不想留下来,也不十分想走,她的态度黏黏糊糊,顾嘉树也没法多那个嘴。
    他只好充分发挥了当初送药的积极性,本着好东西必须是我姐的这一核心思想,每天不间断地往竹里馆送东西,气得负责打理行囊的会清天天骂人。
    越是临近婚期,会清给她整理行装的积极性就越高,常常把打包好的包裹拆开,重新整理一遍。
    到了大婚前一天,会清突发奇想要给栗浓梳头发,栗浓当然听之任之。
    会清为她解开盘的紧紧的发髻,放下她的头发,取下簪来,拿篦子轻轻笼着。她的头发又浓又密,只是最近变得十分干枯,并不好梳,篦子沾过水还要拉扯头皮,落下大把头发来才梳的通顺。会清给她梳头发却从来是不痛的,她慢慢拢过,两只玉镯都戴在右腕上,当啷脆响。
    栗浓认真听着脆响,会清道:“你叔父说就在这两天便可以为你退婚。”
    栗浓不知道说什么,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会清抿了抿唇,手上利索地给她盘了垂髫髻,伏下身来看着镜中的栗浓,问道:“好不好看?”
    栗浓笑了一笑:“好看。”
    会清想了想,又从妆奁盒中取出一对金珀迎春花簪,左右压在栗浓乌黑的发髻上,这花簪是拂菻国的贡品,颜色鲜亮通透。
    时人多爱和田白玉,簪形又喜飞鸟人物,一对鲜黄花簪便显得格外新颖活泼,会清早得了这副簪子,一直没有簪过,觉得十分适宜栗浓戴。
    栗浓又说了好看,会清转身又找了一件小姜新缝制的嫩绿襦裙,问道:“这样配着好不好?”
    栗浓道:“你的眼光好,可我懒得出去,只想在床上卧着,从头到脚装扮一遍干什么?”
    会清揉着手中襦裙,终于开口道:“姐姐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叔父,你可以帮姐姐跑个腿儿吗?”
    想要劝和罢了,你看看找的这稀烂的理由,伺候的人那么多,跑得快的小僮儿就在外头候着,还要她跑腿儿。
    栗浓叹了口气,无颜见顾临川,却又想厚着脸皮真情实意道个歉,所以接了会清的东西,又着意收拾了收拾,咬咬牙去了。
    照例是要宁安通报,栗浓在外间多等了一会儿。
    栗浓紧张得很,小动作不断,一面搓手手一面对宁安问道:“叔父有客人吗?”
    宁安道:“嘱咐手下人一些事情,倒算不得客。”
    栗浓闻言点了点头,想到什么,磕磕巴巴又问道:“叔父近来身体好吗?”
    宁安笑得便有点苦涩了:“还是老样子。”
    栗浓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专心地喝苦茶,每喝一口便长长吐一口气。
    隐约能听见书房中说话的声音,嗡嗡地并听不清,但栗浓无事可做,又好奇顾临川现在的心情,便一心一意只听这些她听不懂的话。忽地发觉答话人的声音十分耳熟,似乎是惊时的声音。
    栗浓这样想着,越发凝神去听,越听越确定,就是惊时的声音。
    找惊时来干什么呢?惊时是暗卫,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找回她这个见不得光的娘子或者查什么情报,再或者暗中杀什么人。
    啊,大概率是给她物色道观去了吧?她名义上还要做样子出家呢。
    栗浓正胡思乱想着,里面传了一声,宁安便道:“娘子去吧。”
    栗浓疑道:“可未见有人出来啊。”
    宁安笑笑:“外男自然该避女眷,见不着才是对的。”
    栗浓没有多想,入得门去,顾临川坐在大案后,宽松的素白衣裳显得他瘦了许多。
    栗浓悄悄放下会清要送的东西,说话的时候不自知地赔笑:“会清姐姐叫我送东西给叔父,叔父……近来身体好吗?”
    顾临川看了她一眼,道:“并无大碍。”
    就得了?都不回问一下她最近身体好不好吗?
    栗浓感觉碰了一鼻子灰,她的面皮薄的很,也实在坐不下去了,便匆匆告辞出来。
    出了院门,栗浓撑着的一口气泄了,心情低落地踢着石子。
    忽然有人叫她名字,栗浓一抬眼,不是别人,正是顾嘉树。
    顾嘉树道:“怎么了?苦着个脸的?我爹骂你了?”
    栗浓心说,比骂我还难受。她嘴上道:“没什么。”想了想,又赌气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了亲,退了亲我便走了!”
    顾嘉树哈哈笑:“姐姐说得极是,还是不成婚最逍遥。可是,咱家再怎么也没越过皇家去,皇家的亲哪能退呢?要姐姐委屈些,装着去做做道姑消日子,消失在大家视野里,我爹爹再随便捏个由头,就说姐姐病死了。到时候,长公主再说什么咱也不搭理了!”
    栗浓蹙了眉,原来顾嘉树不知道退亲的事情,她隐下一句话没有说,只道:“好吧。你说得对,我不懂这些。”
    顾嘉树有意修复栗浓和顾临川的关系,故而又劝了几句,栗浓心有所思,两三句打发了他,自己走回竹里馆去。
    一路上她想了许多,顾嘉树说的是对的,如果可以退,叔父又何必娶长公主?
    皇家的亲是不可以退的,那顾临川说的退亲是指什么?
    栗浓一怔,顾嘉树的那句‘说你病死了’在她脑子里不断回荡。
    想要断绝婚约,只有一个办法,她死,或者漳王死。
    顾临川今天召见了暗卫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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