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赎罪

        海城城主府。
在成主府的西北角有一个昏暗的角落。
这个角落常年都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若是熟悉这里的人，便知道从这漆黑的回廊往里走到最深处，就有一个向下的楼梯。
楼梯足足有上百个台阶，螺旋着往下走。站在这楼梯口，打开那扇刻满了阵文的大门，就能够听到无数凄惨的呼喊声，在这片空间里面回荡着。
这里就是是地下的水牢，水牢整体呈柱形，处在城主府之下。
纵深超过几千米，直径也有一百多米。
在这个巨大的圆筒两侧，挖出了一个一个的囚牢。而这深渊下方那黑漆漆的地底，还在不断的向上弥漫着浓郁的湿气。
无论哪一座牢房里面，都被阴寒彻骨的能量所充斥着。在这里的人，只会日复一日的腐蚀着自己的血肉，直到终有一日面目全非，腐蚀的就剩下一副骨架，可那可怜的灵体，还在苦苦的维系着这条悲哀的生命。
此时这水牢里面的呼喊声和哀嚎声，又比往常更加激烈了几分。
一个白衣身影，轻飘飘的从楼梯上拾级而下。
所有的死囚看到有人路过，都拼命的趴在牢房门口呼喊，他们的血肉已经被腐蚀的脆弱不堪，只是抓住那牢笼的门，就留下一大块皮肉下来。
李元青不知怎的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他一路往水牢的下方走去，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里可是海城的最秘密的地方，一般可没人知道，李元青竟一路找来，而且还在不断的向下走着，直直走到了两千米之下，才终于在一个牢房前面停下了步伐。
这些漆黑的深渊墙壁两侧，间隔着会镶嵌一些萤石，勉为其难的能够提供一些照亮的作用。
这个牢房里面黑漆漆的，李元青掏出一颗夜明珠出来，这夜明珠瞬间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这刺眼的光芒，瞬间就把眼前这漆黑的囚室给照亮了，里面的牢犯急忙抬起手遮住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给刺的受了惊。
此人虽然被扒去了以前的光辉夺目的华丽服饰，身上只剩下一件儿麻布衣服，照着这具躯体，浑身上下鲜血淋淋，这些血液已经变成了暗黑的颜色，逐渐的发臭。
他就是曾经的城主海昌平，曾经风光一时的人物，此时此刻却变成了如此丑陋的一个囚徒，被困在这间狭窄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
在适应了一会儿之后，海昌平缓缓地将自己的衣袖放下来一些，露出一只眼睛眯缝着，看向站在牢房外面的李元青。
“你是？”
他想了很久，可是咱们也想不出来，自己何时见过面前的这位男子。
“魔王终于想要我的命了吗？”
海昌平的声音非常的嘶哑，他的喉咙似乎也被这阴气所腐蚀了一样，发出声音来都充满了重重阻碍。
他以为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他的死亡通知书，是魔王给他派来的行刑者。
李元青静静的看着他，这海昌平若不是自己的一己私心，而对双方之间的约定阳奉阴违的话，恐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他真的像他所提出的协议那样，安安心心的跟平城跟人族共同合作，双方会是共赢的局面，他们若是第一第一时间出了事，也能够及时的通报平城。
可是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海昌平偏偏选择了最圆滑的那一条路，想着靠自己那点小聪明，能够在妖族跟人族之间回转。
可是还没等妖族的同胞们收拾他，从大河里面出来的这些魔物，结束了他这些幻想。
海昌平静静的看着李元青又低下了头，他知道这一天总会要来的，相比于在这里活生生的腐蚀下去，直到死亡，倒还不如让魔王来个痛快的。
“魔王大人看来对我还是有恩赐的，我只求一个全尸。”海昌平突然笑了起来，那张苍白的脸一笑起来，露出里面黑黢黢的嘴，把这张嘴衬的像是一个黝黑的洞口一样。
这些人为了抵抗在水牢下面不断的蔓延上来的水汽，都会情不自禁的去把墙壁上的一种黑色虫子来吃。
把这虫子吃下去，算是能够减缓一些阴气腐蚀所带来的痛苦，但是就会因此而加重他们体内内脏的腐蚀程度。
直到内脏被腐蚀的再也没有知觉，到最后就完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李元青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开口说：“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海昌平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李元青。
“还是你们人族有办法，这魔王说什么都不肯收下我们这些妖族，把我们杀的杀收的收，大家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偶有侥幸的可以逃脱。”海昌平这眼神之中充满了悲戚，又抬起头来讥讽的看向李元青，“可是你们人族呢？总有办法能够活下来，甚至连这些魔族都不忍心把你给杀了，留你过来做这么一个刽子手。还真是羡慕你呢。”
海昌平还以为，人族现在就皈依了魔族。
一群人族在这里以前就是妖族的附庸，现在人族又变成了魔族的附庸。
反正这些人族总是能找到自己的价值，而海昌平也不禁想到自己，以前的生活也是多么的依赖这些人族，可现在想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李元青回答到：“是你把你的族人，还有如今的人族带到如此这个地步，你需要为你所作所为赎罪。”
“赎罪？这难道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吗？如今反正你们都已经大获全胜了，海城已经是你们的了，接下来攻占平城，攻占蓉城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我只想魔王大人给我一个痛快的，其他的我已经不再奢求什么。”
海昌平到了此刻，还以为李元青是魔王派来的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瘫坐在那角落里面。
心里想着还是以前繁华之时，自己坐拥几十万兵马，那股意气风发。
“我不想听你这些话，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些魔族从大河里面逃了出来。”
李元青的话让海昌平愣了一下，他这才终于开始怀疑，面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从何而来听起来，好像不是魔族的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来？这可是水牢重地，一般人又如何能够进得来？”
李元青冷冷的说道：“你不要问这些，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你所做的这一切赎罪，把这些魔族重新送回去，让他们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在外面为非作歹。”
海昌平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重新审视着面前的李元青。
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是在哪见过，但是又没那么熟悉，似乎这家伙总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
现在他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看着烂在黑暗之中的自己。
“你到底是谁？”
“我是平城的胡九九城主派来的特使，我只想知道这些魔族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你究竟做了什么？”
“可是你……你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
海昌平出人意料的竟有一丝慌张，他的脸上非常的紧张，甚至还向后退去了两步，直起腰板来靠在墙壁上，将自己跟李元青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些。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你一定是魔王派来的人，想试探我对不对？”
海昌平脸上露出了癫狂的神色，他忽然大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们这帮人族，不过是靠运气。要不是有魔族逃出来，帮着你们把那七大领主给击退了，你们怎么可能现在还能活着，你们早就已经跟魔族签下了协议！”
“你们妖族的七大高手都是被我们人族的高手所杀，跟魔族可没关系。”
“这根本不可能，就凭你们人族那点实力，怎么可能能把他们几个都给杀了，你就是在骗我！”
海昌平猛然间收起双腿屁股离地，蹲在地上，警惕地看着李元青。
“这不会是假的，我已经是个要死的人了，你骗我也没用，反正这一切的罪过，都是因你们人族而起，跟我可没关系！我就是被这只魔王给骗了。”
李元青盯着海昌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认定了人族跟魔族早有交易。
“你的意思是，逃到这里来的不止这一只魔王？”
“要不是那些逃出来的魔王，帮助你们人族杀了我们妖族的其他领主，我又如何会受了他们的蛊惑，跟他们谈什么合作的事情！”
海昌平满脸癫狂的看向李元青咒骂到。
“都是你们人族害了我！都是你们人族干的好事！”
原来这家伙听到平城根蓉城被七大领主给围困的时候，原本还想着人族都已经要被消灭殆尽，此番一定是大获全胜。
可谁知先是蓉城那边出了岔子，那三大领主先被歼灭。
而后平城那边的四大领主又尽数死亡，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巨大的打击，妖族这么多年来的统治，就完全要被人族一手给那打垮了。
偏偏正是这个时候，大河下方的魔族也是蠢蠢欲动，已经在海城周围发现了许多流窜出来的魔族。
于是海昌平就想当然的觉得，一定是人族沟通这些魔族，把魔族给放出来，才能够将七大领主尽数歼灭。
“所以你就去跟这些魔族做交易，把你们海城给卖了。”
李元青的声音像是某种审判一样，虽然只是很小的声音，在这狭窄的牢房里面。却像是有着某种奇特的魔力，把海昌平给吓得浑身发抖。
“不！不是我！都是它们魔族不守信用，欺骗了我！”
“你跟一些魔族讲信用？”
海昌平的嘴唇剧烈的颤抖着，他的眼眶慢慢的泛起了一丝丝的黑色，竟然从眼里面流出了黑色的眼泪出来。
这些黑色的液体顺着他的眼光往下流，将他那惨白的脸，涂上了一层厚重的黑色铠甲。
“不，这不是真的！”
他到这时候还是不愿意相信。
李元青以毋庸置疑的口吻向他说：“人族从来没有跟魔族合作，这一切都是你害了你的族人，这海城，几百万条生命。”
海昌平不断的摇头，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他一直以来都将这些错误归咎到了人族身上。
可知道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并非如此平常，哪有什么魔族，这些魔族也根本不会跟人族有什么合作，他们所到的地方只有无尽的杀戮。
似乎知道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昏庸的想法多么的可悲。
“我……”
海昌平趴在地上，脑袋埋在两只胳膊中间，浑身颤抖着，在那哭了起来。
“我错了！”
他似乎回想过往，终于从那种种的迹象之中发现，自己当初所相信的事情，是多么的荒谬。
“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把他们给放出来的？”
海昌平开起头来，那张脸已经完全不成人形，他指着一个方向向着李元青说：“是天地石碑！我受了那魔王的蛊惑，到大河的尽头，用天地石碑给他们挡住了一条缺口，让他们从那上来的。”
“什么？这缺口现在还在？”
海昌平痛苦的点着头。
是他开启了这一切的开端。
李元青脸色沉重的看着海昌平，此人犯下如此过错，这里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你所有的凄惨经历都是你自己一手造就的，我就算把你救出去，你等待的也是你外面海城同族的唾骂。”
海昌平又抬起头来，望向李元青。
“公子你说什么？我外面还有海城的同族吗？”
李元青回答说：“人族加上妖族有几千余种，躲在避难所里逃过一劫，还有几万人从一开始便逃离，也是幸免于难。”
这海昌平突然现出了一张笑容来，十分激动的看向李元青。
“好！他们能活着我就开心了！”海昌平哽咽地看着李元青，“我不敢奢求公子太多，只是这魔王封住了我体内的经脉，我等即便想要寻死也难以做到。只求公子能够赐我一死，还望公子成全！”
“这不是我该做的事。”
“公子！”海昌平爬到牢房前，“海某人即便生平做了无数错事，可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心愿。即便到了下面，我也会向同族忏悔！”
李元青离开了，海昌平的手中，却多了一把银光熠熠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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