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安乐乐眨了下眼睛, 回头看夜斗灿烂的傻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安乐乐激动地攥着拳头兴奋地小声尖叫，转身用完好的左手抱住夜斗的脖子, “太好了夜斗！啊啊啊。”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了, 但是她还是不由得为夜斗开心。
    这在安乐乐眼中无异于夜斗迈出了独立自强的第一步。
    安乐乐激动地挥着手, “晚上吃好吃的来庆祝吧。”她激动了好一会儿，今日又因为布置后院的小田园消耗了大部分精力，她很快不受控制的, 变得昏昏欲睡。
    “想吃点好的……”夜斗扶住往前倒下的安乐乐，还听见她不甘心的梦呓。伊妮德眉间细微蹙起，将人抱到隔壁间安顿下来。
    “时间不早了, 你们还要留下来吃完饭吗？”安乐乐一走，夜斗的脸色就垮了下来，上面写着你们都赶快走吧, 这里住不下这么多人。
    白兰向来是没皮没脸的，但是问过安乐乐不打算退出联动企划，他也只能继续待在里面工作。“社畜没人权啊。”白兰苦着一张脸说, 他是最先退场的, 不过究竟是忙什么工作就不得而知了。
    “中也。”夜斗撑着下巴看垂着头坐在原地不动的中原中也,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厉害的神，恰恰相反的是, 我曾是人人憎嫌的祸津神。知道这件事之后, 你很失望吗？”
    “不。”中原中也原本家常随意的坐姿变成端正地跪坐, 他摇头, “虽然我不是很理解那些, 但是夜斗变成如今镭钵街里人人都爱戴的神, 一定付出了很多的代价……夜斗, 你很值得我尊重。”
    中原中也抬起头，对上夜斗的眼睛，两双相似的湛蓝色的眼睛相遇。
    等到夜色里蝉声渐起，找不见了弯月的影子，繁星或隐或现之时，安乐乐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呜呜呜，中也真的是个好孩子啊。他真的很好啊。”夜斗涕泗横流抱着安乐乐哭诉，“呜呜~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不要把他赶走。”
    伊妮德一把按住夜斗的脑袋，丢给他一条湿毛巾，给自己好好擦擦。安乐乐也拿到一条擦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没有想要把他赶走啦，但是我们可能留不住他。”她抓住毛巾，躲在后面打了个哈欠。
    “中也和羊相处不是很好……他太强了，而另外的人……”安乐乐不由得摇了摇头，不论是心性还是素质，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因此都很差。改建镭钵街的基础设施和建立公办中小学势在必行。
    “贫民窟里的劳壮力我安排出去工作，或者干脆加入到基建当中了。”夜斗擦了一把脸，倒在地上侧躺着看安乐乐吃晚饭，她吃饭的样子很秀气可是速度不慢，很快就在喝海带排骨汤了。
    安乐乐擦了一下嘴，“诶，那不是很好吗？”
    “中也因为是重力系的异能力者，在工地里发挥的用处的很大，遭到了小羊的妒恨。”夜斗耸耸肩，优秀的人总是会遭人嫉妒，说到中原中也艰难的处境却又很平淡，一点也看不出来夜斗刚刚是如何同情他。“他们认为有中原中也一个人工作就够了，他挣下来的工资足够全部的羊生活了。”
    “多劳多食，不劳不食。这是一开始就定好了规矩，我可不养闲人。”安乐乐的嘴角薄凉地勾了一下，冷笑一声，“以后他们还是吵着要特权，或者是压榨中也，就把中也解雇…这样…就没有争吵的源头了。”
    安乐乐的话话还没有说完，夜斗又露出狗狗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中也总是罪不至此。”
    她低头闭眼左手揉了揉太阳穴，“会想那么多，排挤来排挤去的，果然还是作业太少了，我们什么时候找到老师？把他们全部送去上学，找老师不能马虎，不然一教，教出来的还是社会渣滓。”
    “再说了，有些孩子都快成年了吧，会认字吗？懂怎么写报告吗？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学区再加一所技校教他们一技之长。”那些成年人也不能闲着，思想教育也要抓一波。安乐乐恶狠狠地磨牙，好不容易资金齐了，谁来整幺蛾子，她就锤他。
    夜斗悄悄往后挪了一点，这个建学校的计划书谁来写？笑话，他堂堂夜斗神怎么会写计划书……被安乐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的夜斗，他去学还不成么。武神委屈巴巴地想，再不济就把计划书丢给新来的市长好了。
    安乐乐拆开右手臂上的绷带，手臂有种轻微的，不受控的疼痛感，无法很好地展臂，和用力过度的疲惫感很像。
    伊妮德按住安乐乐手臂，给她打了一针解毒剂，上次安乐乐用的精神毒素虽然没有进入血液，但是仍旧有过皮肤接触。后来安乐乐写小说右手疲劳过度，没有修养好，不受控制的感觉加剧。
    “为了不伤害到你的身体，解毒剂是稀释过的，分七次注射。”伊妮德把药放到安乐乐自己的空间钮里，解毒剂本身也是有毒的，只是可以中和精神毒素，所以才能用来当药物使用。
    安乐乐握紧又松开右手，感觉好像恢复了一点点的力气。她抬头对伊妮德笑了下，“嗯。”
    “肚子又有点饿了。”安乐乐拉着伊妮德的袖子说，伊妮德担心她等一下又睡过去积食，所以晚餐的分量很少，“想要吃点夜宵。”
    “那你想要吃什么。”伊妮德无奈地挑眉，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外面可是没有开着的店了。”
    “晚上的话，只有妖怪的店是开着的了。”夜斗兴致勃勃地提议去妖食屋，刚好他现在也有钱了。
    “这大晚上妖魔鬼怪到处乱跑的。”伊妮德扶额，转头看见两脸泫然欲泣的脸。
    “人家生病了，日夜颠倒的，从十年后回来就没怎么出过门，白天偶尔清醒一下也只能种种菜。”安乐乐扑过去发挥自己的主场优势，抱着伊妮德的手臂撒娇。
    “人家也从来没有去过妖怪开的食屋。”夜斗搅衣角的动作就有点伤眼了，伊妮德别过脸没看他。
    “现在是凌晨一点了。”已经是第二天了，为了补充消耗掉的精力，安乐乐一天至少要睡18小时。
    “我们黎明前就回来。”夜斗背起安乐乐跳出障子门就往外跑。
    伊妮德不慌不忙地跟上去，她在安乐乐身上留下来精神标记，在一定范围里都能知道她在哪里。
    夜斗就要带着安乐乐遁入妖怪的街市时，伊妮德抓住安乐乐发散出来的精神丝，也跟了进去。
    “哟，跟上来了啊。”夜斗转头对伊妮德介绍，“我们现在就到了妖怪的夜市，这里黎明闭市，我们可以在这里玩一会儿。”
    安乐乐趴在夜斗的背上，偷偷抬眼看街市，妖怪们的时间似乎还停留在江户时代，木制的街铺以及日式隔断布帘挡在门口，是徘徊不去的旧日时光。
    “这里看起来好老啊。”安乐乐凑到夜斗的耳朵边说话，她想下去自己走，可是夜斗说他背着会安全一点。
    “妖怪就是被时光抛下的种族，偶尔来玩几次，还是比较有意思的。”夜斗领着她们到一家面馆，“这家店开了好几百年了，一直都想试一下。”
    几百年都没有吃过吗？好可怜啊。安乐乐摸摸夜斗的脑袋。
    “不是啦，是一直抽不出时间，也没有人过来陪我一起吃，所以没有吃过。”夜斗把安乐乐放下，相当爽快地抬手示意点单，“老板，来一份招牌拉面。”
    “那，我要一份豚骨乌冬面，来几份时令的小食，伊妮德你要点什么？”安乐乐看了下菜单，是很家常的餐品，但是店里面的氛围很不错，有点像是日剧里的情景。
    “牛肉套餐吧。”伊妮德随意点了个。
    “呜哇，好贵。”夜斗一看价格还是下意识地瑟瑟发抖。
    “那我再加个照烧鳗鱼饭好了，老板，加一份鳗鱼饭。伊妮德你和我分着吃吧。”安乐乐抬手和老板打招呼，她看不太出来老板夫妇是什么妖怪。
    “安音你多吃一点，这家妖怪夫妻做的饭可以帮你恢复精气，具体手法我不太清楚，似乎是他们的天赋。”夜斗凑到安乐乐身边说。
    “这位客人说的没错呢，我们家的饭可以帮助大家恢复精神，不过功效也只有一点点，对于大妖怪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和蔼可亲的老板娘头上绑着头巾，看不清头巾下是不是有角，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妖怪。老板娘放下拉面和乌冬面。
    “饭食还要稍微等一下。”老板娘对明显看上去是个外乡人的伊妮德笑着说，大概是看她好看，态度格外得好。
    “两位请慢用。”接着她又对安乐乐和夜斗说。
    拉面的汤很咸但面很有嚼劲，乌冬面的汤加的是酱油，咸度刚好，照烧鳗鱼味道是鲜甜的，牛肉鲜嫩多汁。
    “有种不愧是开了几百年的店的感觉。”夜宵吃饱了散步的安乐乐牵着伊妮德的手，走在仿佛江户时代的日式街道上。
    “嗯嗯，安音现在你的手感觉怎么样？”夜斗点头，期待地看着她。
    安乐乐举手放下，努力做伸展运动，“感觉很不错。”
    “回去再做个检查。”伊妮德一锤定音，她一把抱起安乐乐，街上不是没有看向他们的妖怪，其中同样不乏不怀好意的目光。然而他们在看见夜斗和她之后，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视线，个别盯着安乐乐看的，一看就觉得蠢的妖怪，伊妮德露一露杀气便乖觉地转过头。
    刻在骨子里的弱肉强食，也是够野蛮的。
    啪，啪，妖市里的店铺渐渐关上了门。
    “马上就要黎明了，妖市便要休市了。”夜斗这么说着，在街上游荡的客人也都纷纷离去，他们统一朝着出口离开，只有一只妖怪是往妖市里面走的。他逆着妖群，脚步轻浮地往里面走着。
    “他是这里的主人吗？”安乐乐看了一眼发型格外漂移的妖怪后脑勺，“要么他知道这里有一家店一定会招待他，那么他的地位一定很高。”
    “什么？”夜斗往后看一眼，没有看见什么妖，“没有妖啊。”
    伊妮德的表情古怪，“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刚过去了，但是我的精神波仿佛擦过去了，没有碰到。”
    这下安乐乐不说话了，她差一点又开启什么奇怪的选项了。
    等黎明第一道光照射进夜斗神社的时候，安乐乐三人回来了。安乐乐把自己在平行世界里写的小说复刻了一份带回来，因为已经完结了，她便没有压力地拿出来。
    前不久刚栽下的紫阳花已长得枝繁叶茂，雨季来临前便开出了花球。此时叶片间发出窸窸窣窣地声音，大殿官从花丛里钻了出来。
    “啊，你终于回来了啊。”伊妮德弯腰抱起身上沾满了露水的大殿官，“药药很担心你。”
    “嗷唔。”大殿官像是在回答什么应了一句。伊妮德听不懂，只能抱着它去安乐乐的房间，刚拉开门，伊妮德便发现安乐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她的胳膊下还压着一叠稿纸。
    【
    ……
    新世纪的地府工作，非常…非常不可思议。原谅她只能用这么浅薄的词来形容她的所见所闻，毕竟人能多次获得新生，却只能死一次对吧。
    地府似乎早一步完成了社会信息化的改造，发展得比现世还要快。高楼林立，各种样式的交通工具宛若游鱼般在钢铁森林里穿梭，不愿离去的幽灵们固执地生活在这座亡者们的城市。
    这里地府的规矩和小说怪谈里说的不一样，没有阎罗王，没有缠人的小鬼，有的是严密公正的法律程序。
    所有的事情都按标准化的流程走。繁小姐这个人的一生被记录在案，系统又根据繁小姐今生的做了多少好事又做了多少坏事，总结成善恶值。
    程序都走完了，繁小姐被提醒她有一份先人遗产需要继承。
    “遗产？”繁小姐奇怪地问，她在这里怎么会有遗产，能给她遗产的只有……
    “尊先君留给您一份遗产。”确实是繁小姐已故的父亲在天地银行留给了她一份遗泽。
    “新法上线以来，人的功过就不能抵消了。你做多少好事就有多少功，你做多少坏事就要受多少罚，不能相抵。今生之事，绝不留到下一世。因此有不少人将自己对亲人的思念储存在银行，指定给后来人。”
    自称来自天地银行的职员和繁小姐继续解释，“在地府流通的货币其实是地上的人对地下的人的思念。”
    “亡者对活人的思念也是一种思念，只不过不能流通。”
    交到繁小姐手上的是一颗青蓝色的珠子，她轻轻握住，里面传来了父亲对她的担忧，担心她会过得委屈。
    “妈妈很爱我，没有您的日子，我过得其实不怎么委屈，就是忽然会想你。”一个人回到故乡的繁小姐，在孤独的归途上没有哭过，可是在握住包含思念的珠子时，眼泪便簌簌地落下。
    对未来的无力感仿佛要击垮了她，她已经死啦。繁小姐原以为自己对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这件事足够无动于衷了，但实际上不是的，她还是不甘心啊。
    她放在阳台上结了花苞的花，没有写完的手账本，颜色靓丽的墨水，生活里的每一个小细节都是那么的让人留恋。
    还有偶尔……只是偶尔，偶尔的时候，在某座列车上听见了某首散文诗，心便会酸涩起来。
    “……如果你还在的话，肯定不会让我委屈。”这样的念头会盘踞在脑海，然后随着车窗外的风散开。不要去想这样没有结果的事情，假设了那么多，有一件事是发生了的吗？
    “我这辈子活得很糟糕，原以为自己爬出了臭水沟，但我只不过是学会了在里面游泳。”繁小姐捂脸觉得自己愧对父亲对她的思念，她这辈子学会的不过是自欺欺人和心安理得地放弃罢了。
    忙忙碌碌地活了几年，精神却早已死去，只不过等到现在才埋葬了她的尸体。
    “今生的事不要留在下一世后悔。”天地银行的职员已经见过许多人悔恨的眼泪，这是日新月异的世界里唯一不变的基调。这地府总是有太多的不舍和后悔。
    “我想留一份思念给妈妈。”繁小姐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她的口袋里总是会有冥币，这是妈妈对她源源不断的思念。
    她擦干净眼泪，交付思念和天地银行签订了一份开户合同，在银行里储存了对妈妈的感谢。
    “很感谢您对我的爱，这是我这一生拥有的最温暖的财富。”
    】
    安乐乐慢悠悠地做了一个小小的梦，眨眼醒来，脑海里只剩下梦境的余韵。再眨眼，她发觉自己躺在颠簸的车里，司机是不认识的人。
    哦呀，很大胆嘛，敢绑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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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物出现XD
    多留言啊小天使们
    感谢在2020-05-24 18:57:27~2020-05-26 11:3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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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