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没有天理了……

    “武都头，你要为兄报仇，小老儿也不拦你，自然也可以替你做个见证，但要是为这苟且之事杀人，那小老儿却要告辞。”
    张老头一见事情变成了这般模样，当下鼓起勇气向外就走，姚二郎和赵四郎一看张老头要走，也赶紧纷纷起身告辞。
    王婆这时候也悄悄地向门口溜去，正在记录的胡正卿一看，当下就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对着武松哆里哆嗦地一抱拳：
    “都头，俺那里还有些事情，实在是耽搁不了，俺就先行去了。”
    武松一时间竟然愣了，他精心策划的一天的事情，居然在短短的一会儿就全都变了样，这让他感到无法接受，就连他带来的那个手下，这时候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该不该去拦。
    好在武松让人提前锁好了门，这帮人见门开不开，纷纷拍着门鼓噪起来，守在门外的那个手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管对着门缝喊叫起来。
    武大郎家的二层小楼处于一个临街的位置，夫妻二人又是这条街上有名的人物，结果门里门外这么一喊，人们爱看热闹的天性立马激发起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门口居然汇集了一群。
    武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来到门旁用刀一指几个邻居：
    “诸位高邻且回去坐下！武松虽是粗鲁汉子，即便死也不怕，但还知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并不想去伤犯众位，只烦各位高邻做个见证！若有一位先走的，那休怪武松翻过脸去，教他先吃我五七刀了去！武松便偿他命也不妨。”
    几个邻居无奈之下又回去坐下，几人惴惴不安的相互看了一阵，最后还是岁数最大的老张头首先站了起来：
    “都头这话说的有理，乡邻们虽然愿意做个见证，可都头想要见证何事？潘家娘子拿出了衣物，都头说大郎是潘家娘子所害，那能否拿出凭证？若是实在拿不出，都头就是杀了小老儿，小老儿也没法做这个见证。”
    这时候门外已经热热闹闹，这些人都不像方才那么害怕了，几人一看张老头说的有理有据，也纷纷跟着吵嚷起来。
    武松虽然鲁莽，但这个时候还不是一个亡命徒，就像他先扯开潘金莲的衣服再去杀的目的，就是为了逃脱死刑。
    北宋是一个相当宽容的朝代，每年被判死刑的人极少，创下的数字记录空前绝后。
    即使是杀人也不一定被判死刑，宋代杀人分为故杀、谋杀、斗杀三种，斗杀是不会被判死刑的，所以武松才要扯开潘金莲的衣服再杀，以营造出两人打架的场景，这样就算是斗杀了。
    可是现在屋里的四个邻居外带王婆、潘金莲一共六人，你总不能都去杀了吧，那要说斗杀就没人信了，再说现在门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
    在没有取得口供之前，要是直接杀了潘氏和王婆，那武松就属于故杀，想逃脱死罪就不那么容易。
    看着武松不断变化的眼神，潘氏心中大定，幸好那家伙让自己遇到的是现在的武松，要是让自己遇到鸳鸯楼的武松，那就人家根本就是二话不说举刀就砍了。
    “诸位高邻稍安勿躁，俺能把诸位请来，自然也能拿出凭证！”
    武松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手里的尖刀又是一阵胡乱比划，说到这又一指自己的那个跟班，“你去把何九和郓哥给我寻来，在两人到来之前，谁要再敢说走，武松便杀了他抵命便是！”
    众乡邻重新围着桌子坐好，虽然还是方才那般坐着，可是众人的心情和方才已经大不一样，看向武松的眼神已经带着些许鄙视。
    那个兵丁走到门口叫开了大门，在门打开的瞬间，屋里人全都唬了一跳，没想到门外居然聚了那么多人，更有一些无赖泼皮一看大门开了，便将手指放进口中打起了异常响亮的口哨。
    这阵子邻居家的四个婆娘也到来了门口，老张头、姚二郎、赵四郎、胡正卿几人已经去了半天，门口的兵丁又不让进去，婆娘们正焦急间一看门开了，几个人二话不说往里就冲，门口顿时乱哄哄一片，看门的兵丁硬是被人挤在了一旁，门是眼看着关不上了。
    门外之人随即哄笑起来，大郎家的门口变成了热热闹闹的菜市场，看门的兵丁也闻出了一些味道，赶紧悄悄地溜之大吉，不再去蹚这趟浑水。
    准备去找何九的兵丁猝不及防，硬是被这几个婆娘给拥了进来，屋里的人包括武松在内都愣住了，而一直等待时机的潘氏却趁机跳到了众人身后，在几个婆娘涌进房门的间隙之中，她早就一步窜到了屋外，又顺手将房门锁了起来。
    “大郎啊！你这一去抛下我这寡妇，你让奴家如何是好啊！你家二郎捱光不说，如今还要杀人灭口！老天爷啊，你且救救奴家吧！”
    等锁上了房门之后，潘氏跑到众人面前顿足捶胸，哭得是声嘶力竭天昏地暗，一张俏脸上挂满了泪水。
    看热闹的人哪里会在乎你的悲欢离合，即使有些廉价的泪水也都扭头就没，这其中透露的八卦倒是有着旺盛的生命力，随着潘氏呼天抢地的呼喊声，捱光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快速飞了出去。
    房门内传来一阵猛烈的踹门声，中间又夹杂着武松愤怒的喝骂声，外面的无赖混混们放肆的调笑起来，各种不好描述的叫喊声飞向了天空。
    见声势已经造起，房门也被武松踹得摇摇欲坠，那妇人赶紧哭哭啼啼地跑开，直接向着县衙跑去，在她的身后还跟着许多看热闹的人们。
    等到了县衙之后，潘氏见了知县之后伏地大哭，先认了自己和西门庆的奸情，顺便又去污蔑了武松一番。
    这事情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自然早就传进了西门庆的耳朵，他赶紧又派人给知县送了许多银两，却也没有忘了派人去收买恐吓郓哥和何九一番。
    等武松追到了县衙之后，当下就被衙役们锁住，那知县又将西门庆也锁了过来，就按照奸情论罪处理。
    知县又命人锁来郓哥、何九、王婆以及众乡邻，待一干人等到齐之后，这知县开始升堂问案。
    郓哥本来也只随武大去捉过奸，其他的并没有亲眼看过，自然做不得凭证，而西门庆和潘氏又认了奸情，这一关就此结案了事。
    至于何九，一来他被迫收了西门庆钱财，二来又被知县恐吓一番，当下推翻了以前所有的说法，只说是被武松所迫，才不得不说出那违心之语，不再坚持武大是被毒杀的说法。
    武松麻烦有点大，因妒生恨企图杀人，又有乡邻们作证，这个罪名是跑不了了，潘氏又当堂承认奸情，这让打虎英雄百口莫辩。
    西门庆心里有底，他对和潘氏的奸情供认不讳，也承认了是王婆从中牵线搭桥。
    王婆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到这个时候哪还再去说别的，当下就认了一个干干净净。
    等问了一圈儿之后，这知县开始一本正经地判了起来。
    武松被当场夺去了都头之职，被判十五大板，胁迫他人试图害命，念他本是初犯又打虎有功，被处三十大板，两罪并罚共四十五大板，并监禁一月。
    西门庆被判十五大板，并处罚银若干；潘氏则两罪并罚，被处三十大板；何九胡乱诬陷他人，被处三十大板。
    王婆、郓哥也各自判罚一十大板。
    判书下了之后，一干人等被当堂按住，衙役们既收了西门庆钱财，又替武松不平，结果高举轻放打了一阵，武松、西门庆、潘氏倒也都没有吃到苦头。
    最惨要数王婆，衙役们痛恨这婆子生事，于是都用尽了全力，结果仅仅十板下来，就打得王婆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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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