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都皱成那样了

    “嗯。”
    何锐熙算是给了秦升要考虑下的答复。
    后来几天江枫也给她找了不少房子，但都不太合适，不是太远就是太大要不就是贵，何锐熙思来想去还是秦升说的这个最合适，只是免不了要跟他俩经常碰面，一想碰面她心头就热热的。
    她用不是我故意的是我没得选，客观条件逼迫我这么选我没别的邪念的借口说服了自己，跟着秦升去看了房子，房子也定了下来，给爸妈打了电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把能说的理由都没说了，不能说的一点儿没透漏。
    爸妈以为她真是为了能更好的学习也就同意了，只是一直嘱咐她自己住什么事儿都要小心，但对她独立生活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她从小就独立，学校里的事儿从来没麻烦过爸妈。
    资金也解决了，房子也租了，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就等把自己东西搬过去了。
    还没等周六呢，她那头发就入了傅副校长的眼了，比搬家更急迫的是头发的事儿，之前她特意避开了傅副校长巡查的时间，他来巡查她都戴了帽子，副傅校长虽然看着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上课也戴个帽子，而且还跑到最后一排来了，也只是看着别扭没想别的。
    在何锐熙以为跟傅副校长打游击初见成效，并且决定剩下一年半就这么一直打下的时候，没想那天傅副校长巡查完走了之后十分钟以后又杀了个回马枪，当时正在上陈婧的课，何锐熙脱了帽子，那道耀眼的亮橙色就那么不安分的直接就悦入了站在教室后门口的傅副校长的眼里。
    然后傅副校长直接皱了眉，看了俩分钟，转身走了，再然后下了陈婧的英语课课间何锐熙就被叫到了副校长办公室。
    难免就是一顿批评，什么好好的女孩儿不学好，净学这烂七八糟的小混混的行为，什么好好的头发非要染了，把自己当鸡毛掸子呢，什么限期整改，这周日之前必须染回来等等，总之何锐熙就秉承着骂死不还口，打死不还手的宗旨虔诚的听完了傅副校长的教诲，临了傅副校长又语重心长的帮她规划了下未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看见未来照进现实，然后深刻反思自己现在的行为，并且从今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努力勤奋，争做学校的优良学生，即成就自己也为学校争光。
    何锐熙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一副痛彻心扉立志思过，并且发奋图强的样子，傅副校长看她如此诚恳才终于放行了她。
    她一出傅副校长的办公室突然觉得天是那么蓝，空气是那么好，一切都是那么清新。
    在傅副校长面前虔诚思过是一回事，回去自己做是另一回事，当着傅校长的面思过也不是完全不走心，但走心归走心，但她这束耀眼橙是她心路历程的标志，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存在，所以她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立下的标志给拔了，所以她不会去染回来，但是傅校长的话又不能完全不当回事儿，不然下周一，站在国旗和太阳下对着全校师生深刻忏悔的就是她了。
    想来想去她用俩束多一点儿的黑头发混着这束橙色的辫了个小辫儿，刻意用黑色的头发压住了橙色的头发，不仔细看的话基本看不出来还有一点点橙色，平时她就别在耳后，倒是在她倔强昂对现在除了倔强还帅气的形象上添加了一点点清巧的感觉，好像多多少少有了些点儿她原来的感觉，但也只是好像，她好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好像又一直都是她。
    由于她掩藏的极好，或者傅副校长极大的尊重了学生的个人意愿，至少这孩子态度虔诚，而且也努力的将这束橙色掩藏了，表达给傅副校长的是我努力了，努力的把这束橙色给全校带来的不良影响降到最低，傅副校长可能也精准感受到了她的诚意，或者说傅副校长压根儿就没注意她头上还有橙色，总之傅副校长再也没跟她提过这件事儿。
    之后她就天天隐藏着这束橙色，不仔细看似乎看不出是她头上的染发，但是看过去总觉得她鬓边和侧面的头发有亮亮的东西跃动，像阳光又像色彩，总之一闪一闪的，她戴上帽子，这一闪一闪就隐没在了帽子里，整个人瞬间飒爽帅气，还多了点儿神秘。
    星期六下午搬家，说是搬家，其实就宿舍的个人用品，收拾收拾也就俩个大点儿的包，被褥和脸盆餐具之类的，之前说好秦升来帮她搬，江枫也要帮她，被她拒绝了，她觉得把秦升和江枫放一起怕他俩在她新租的房子里打起来，再砸坏个东西什么的她还得赔，犯不上的，简单点儿好，就只说让秦升来了，怎么也是秦升帮她租的房子，秦升来比江枫来合适。
    秦升答应的也高兴，在这这件事上他赢了江枫一把，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来的优越感，反正相比较江枫他被女侠更青睐，他就很开心，甚至有点儿得意，顿时感觉世界都更美好了。
    他说让他家司机开车来直接就拉到租的房子那儿了，何锐熙觉得麻烦他还行，麻烦他家里就不太合适了，就拒绝了，其实秦升想说，你还是麻烦下我家里吧，车一趟直接就搬过去了，我骑个自行车得倒腾俩回，总之他是没说服了何锐熙，他从来都说服不了她，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要真正的说服她，一个女孩儿是自己珍视的朋友，他乐意惯着这位女侠。
    星期六中午放学，何锐熙就等着秦升了，她把桌上的杂志小说日记本都收拾妥当，今天下午是没时间来班里看这些了，等了半天秦升还在座位上悠哉悠哉的跟前后桌臭贫，何锐熙实在忍不住，起身往秦升座位那儿走，这是她从换了座位第一次往那个熟悉的方向，熟悉的位置走，而走的过程中又势必要路过一个人，林一阳。
    何锐熙走过去，走到秦升面前，眼角余光看到林一阳依旧一副正襟危坐，认真整理书卷的样子，她心漏跳了一下，之后开始疯狂的跳动，她尽力的调整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乱。
    “聊完了吗？聊完了走，请你吃个饭，一会儿好出力。”
    “聊是聊完了，等个人。”
    “等谁？”
    何锐熙话一出口就意识他说的是谁，自己在说什么。
    秦升嗫嚅了下，咕哝了句：“大神。”
    何锐熙语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表达了对秦升的万般不满，也只是眼神，心里是期许还是拒绝只有她知道，只有她心跳慌乱，心头炙热。
    她也不能不说，她跟秦升都在这件事上刻意保持沉默气氛就特别尬，沉默了片刻，何锐熙对秦升龇牙咧嘴，但是音量却放到了最低，活脱脱默剧啊，只有表情，表情还挺夸张，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秦升听见了也听懂了。
    “不是说好了吗你帮我搬，你叫了他？”
    秦升也学着他的表情和声调夸张的表达。
    “对啊，我帮你搬，但是我俩是组合，我能跟他说你别跟我一起了，我有事儿？我怕他自尊心受挫一时控制不好自己再弄死我。”
    何锐熙看他那挤眉弄眼，嘴硬夸张的样儿特别想把他嘴给封上，她就不再玩儿这滑稽的默剧了，表情声调都恢复了正常。
    “那你是准备让他跟咱俩一起了？”
    “那不然呢，我还先给他送回家？再回来帮你搬？费不费劲。”
    何锐熙拿起他桌上没收好的卷子就往他身上打，秦升一抬胳膊挡了个正着。
    “你害我。”
    “我哪儿害你了，你就当他不存在，就当他是个电灯泡，这电灯泡尽影响咱俩交流感情。”
    “交流你大爷，我让你害死。”
    何锐熙带着情绪把刚用来打秦升的卷子扔在桌上，带着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看似嫌弃，心里却不知道有多欢喜。
    “赶紧的吧，要跟着的那位，要跟就赶紧收拾，没那么多时间专门等你。”
    秦升和林一阳均是一愣，这可是继何锐熙跟林一阳彻底分手之后，何锐熙跟林一阳说的第一句话，虽然这话听着不怎么和气，但是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同意你跟着了。
    林一阳的心里瞬间晴天，连日来的阴霾瞬间消散，他又看见了希望，也就是说我跟着一起给你搬东西也可以，我跟你一起也可以，我。。。
    那一瞬间他快速的做了个白日梦，然后满心欢欢喜喜的起身。
    “谁跟着谁到底搞清楚了没。”
    何锐熙也没想到林一阳还要回她话，她以为她说完他跟着走就完了，林一阳突然要跟他对话，她有点儿无措，毕竟好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秦升看出了她的尴尬，抢先接了他的话：“我，我，是我要跟着大神的，大神怎么可能要跟着我呢。”
    “话多。”
    林一阳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的丢给秦升俩字儿。
    “哎，不是，我哪儿话多了，我这不是看你俩尴尬吗，我调解下气氛。”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尴尬这事儿算是挑明了，这气氛调解的那是极其的尴尬。
    “别废话了，赶紧的吧。”
    何锐熙尴尬的站那儿站不住了，丢给秦升这么一句就往教室后门走去。
    秦升和林一阳也紧随其后，三人前后脚出了教室，改为并肩，一起走出了教学楼。
    然后在尴尬又兴奋的气氛中一起吃了个午饭，准确说是只有何锐熙和林一阳的是即尴尬又兴奋，而秦升只有兴奋，压根儿就不尴尬，尴尬关他什么事儿。
    然后又在渐渐适应了尴尬和兴奋依旧的氛围中一起去了女生宿舍楼，跟宿管老师打好招呼，林一阳和秦升去何锐熙宿舍，在一宿舍楼女生艳羡的目光中帮何锐熙把东西全都搬到楼下，东西也不算多，俩人把自行车上能放的地儿全放了东西，显然这俩人是有备而来，捆东西的绳子都带了，林一阳那只是同行的谎言不攻自破，其实原本何锐熙也不相信他只是同行的借口。
    然后三人晃晃悠悠，兴奋异常的奔向了他们的新生活，所有的事情想改变的时候都会有改变吧，即使是微小的改变也比困在原地挣扎好，往前走是未知，但这未知里有更好的几率，所以为了更好的几率勇往直前。
    新租的房子确实很新而且也很干净，基本不用怎么打扫，就擦擦浮灰就行，秦升极其有眼力劲儿的承担了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扫把簸箕还有抹布拖把一类清洁用品的任务，压根儿就没搭理何锐熙同行的请求，何锐熙请求同行话音还没落，秦升就跑了，那速度恨不能赶超百米赛跑冠军，只留何锐熙在那儿惊叹。
    她是走也不行，在也不易，屋里只剩她和林一阳了，她走吧，太明显，显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没准儿什么都没想，就想帮你搬个家，你倒好除了不感谢还七想八想的把人想成有所图的人，在吧，确实太尴尬，他俩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又是这么一种关系，而且从分手之后她就有意避他，有一段时间没跟他打过照面说过话了，突然屋里只有他俩，她突然慌乱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
    何锐熙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整理她的东西，说是整理，其实什么放哪儿完全没有章法，脑子里压根儿就没想这事儿，只手上找个干的，多少缓解下她的尴尬也掩饰下她的慌乱。
    林一阳正在阳台上踩着椅子挂窗帘，窗帘有一角掉下来了，何锐熙站在客厅的沙发那儿收拾东西，她突然觉得这东西放的太不是地方了，为什么她那会儿进门的时候没有嘱咐秦升把东西放卧室呢，这样现在就不用和林一阳这么近距离的待着了，那样应该也没这么尴尬了。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林一阳修长挺拔的身体站在阳光里认真的挂着窗帘，挂完又拉上试了试，确定拉上之后可以把整个窗户严严实实的拦上，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把窗帘拉开，拉到窗边，还把窗帘整理整齐，他还是那么认真那么美好，何锐熙湿了眼眶。
    林一阳回头看她在那儿整理东西，拿起这个放下那个的，也没见她整理明白，还是进来时候的那俩大袋子，也没分门也没别类，拿起放下的，毫无章法又心不在焉，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帮我拿一下干净抹布，要湿的。”
    林一阳的话打断了何锐熙烂七八糟的念头，她下意识的停顿了下，然后抬头。
    “啊？”
    林一阳迎上了她傻愣愣又极其疑惑的眼神，俩人正式分手之后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对视，林一阳依旧深情只是没了当初的炽热渴求，多了些隐忍和压制，而何锐熙除了慌乱就是心头湿润，好久没看过他的眼睛了，也好久没被他这么看过了，她以为她多少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悸动和难过了，没想到对视的这一刻她依旧如当初一样悸动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眼泪也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汹涌。
    她突然意识到她的泪水马上就要在林一阳面前奔流而下了，她迅速低头，忍着嗓子里的哽咽，清颤着嗓音又问了遍：“要什么？”
    林一阳看见她红了眼眶，也看见了她眼里即将顷刻而下的晶莹，他有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非常的强烈，裹挟着长久以来对她的思念，林一阳站在椅子上长久而认真的看着何锐熙，看着她把头埋的很低，看着她毫无章法的整理东西，看着她红了鼻尖，他的眼里涌上万般情绪，有喜欢，有渴望，有思念，有心疼，还有隐忍，多少也带着一点点小委屈。
    他眉心轻蹙，喉结滑动，咽下了所有情绪。
    “嗯，抹布，要干净的湿的。”
    说话间他的音色带上了轻微的颤动。
    何锐熙听他回话没有再抬头。
    “嗯。”
    然后从大袋子里装清洁用品的小袋子里找到块儿干净的抹布，转身就往卫生间去了，林一阳的眼睛却始终都没离开过她。
    直到她从卫生间里出来，把湿的抹布递给林一阳，没有再抬头没看林一阳也没再跟林一阳说话。
    林一阳接过抹布转身认真的擦起了窗帘杆儿，何锐熙则继续在沙发那儿整理东西，俩人静默无语，整个家里极其安静，流动了满屋子的情绪。
    林一阳突然手指微蜷，停止擦窗帘杆，微侧了脸，向着何锐熙的方向。
    “你愿意就把我当朋友，跟秦升一样。”
    说完他的眼睛更亮更湿润了，然后继续擦，而且比刚才擦的更卖力。
    何锐熙整个人突然怔住了，停了手里整理东西的动作，怔了那么俩三秒，本来已经下去的水汽，再次涌起来，她抬头看向林一阳，这个阳光下挺拔修长又认真的身影，她好想从后边抱住他。
    然后她又低了头，把你当跟秦升一样的朋友，我能吗？我。。。
    秦升在外边浪荡够了，在超市前所未有的超时长逛了个遍，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从何锐熙那儿出来也才半个小时候，半小时能干啥，续个旧都不够的，更何况再酝酿个情绪干点儿别的了，秦升一咬牙一跺脚为了朋友哥们儿的幸福生活，他干脆又重新把超市逛了一遍，最后实在逛无可逛，买了清洁用品，一堆零食饮料，再加一根雪糕，晃晃悠悠结了账，往何锐熙住处那儿走。
    路过小区小广场的时候，停那儿，坐在健身双杠上，就着今天没那么冷的风享受了个透心凉的雪糕，又喝了几口饮料，看了看时间一个多小时了，差不多了吧，哥们儿能给你们留的时间都留了，能为你们做的都做了，就看你们自己争不争气了。
    然后怀着为朋友在所不惜的澎湃心情从双杠上跳了下来，提着东西往何锐熙住处走。
    一进屋就急着找这俩人，客厅里没有，阳台也没有，这人呢，屋里安静的一点儿声音都没，他站在卧室门口就看见了那温馨还是有碍观瞻极其容易让人发挥想象力的一幕，林一阳和何锐熙一人拽着床单的一脚，正在认真的铺床单，明明是常见的动作，此刻却显得极其暧昧，秦升看着何锐熙脸上通红，再看林一阳也微微红了脸颊，甚至还有点儿汗意津津的感觉，秦升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咧，他在心里狠狠的把自己夸了一遍，看来没白费功夫。
    “你那边再拽一下，好了，这回就不皱了。”
    何锐熙红着脸按照林一阳说的做，没跟他搭话，当然林一阳这句更像自言自语。
    林一阳最后又往上拽了拽床单，又俯身往平拍了拍床单，那架势嫣然男主人。
    秦升全程看的开心，可以啊，我这牺牲没白做啊，不枉我在冷风中看景啃雪糕，看来我不在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大神已经充分的发挥了他让别人羡慕嫉妒的聪明才智，进展都这么神速了，都男主人的架势了，看来把媳妇儿哄好是八九不离十了。
    “看看怎么样，满意吗？刚才都皱成那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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