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头戏 2

    “好，现在林一阳到了，我们继续啊，刚说到林一阳是这次考试总成绩第一，除了语文各科成绩第一，徐曼是总成绩第二，语文成绩全年级第二，成绩也是相当不错。”谈到这俩爱徒的时候，郁森满脸堆笑，满眼欣赏。
    “还有秦升，我们也单独说一下，秦升这次的成绩大有提高，具体名次就不说了，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老师相信你！”
    郁森说完一副看到了一匹黑马的笃定，让下边的同学冒出几个嘘晞的声音。
    “切，要说徐曼还确实该说，人成绩在那儿摆着呢，说秦升这就牵强了，成绩都不知道在哪个十八线外晃荡，比他有进步的有的是，比他努力的也有的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嗨，还不是因为他爸么。。。”
    。。。
    郁森明显也感觉到了这几个嘘晞之声，他收敛了笑，拉下脸盯着那几个同学，一副极度不爽的语气。
    “谁说话呢，有规矩没，我还没说完，你们这么着急，你们上来说。。。”
    被说的同学一阵沉默，估计十万个白眼已在心里翻过，明明是事实还不让说，他们的心里估计也还较着劲，只是不敢再出声儿，其它看热闹的班主任的忠实拥护者倒是乐在其中，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活该，就你们嘴长！”
    郁森看那几个声音已经被镇压下去，他接着说：“ 接下来我们就这次考试和新学期的计划按这次成绩的排名单独谈话，你们有什么想法和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双眼在他的得意门生林一阳，徐曼秦升间来回流转，满脸殷勤的笑，这话只说给部分人听，何锐熙是万万没这福分，何锐熙扶额，一副听不下去的节奏，你还能再假点儿吗？说的跟圣母玛利亚一样，做的真心不敢恭维，在她灿烂的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真没碰上过这样儿的，真是开眼了。
    “林一阳，咱们先聊聊，去教室外边吧。”这话说的极温柔又极有耐心，仿佛是在跟一个长幼辈分比自己大，或者工作级别比自己高的人说话一样，万分谦卑，万分恭敬，同时一双含笑的眼睛期待的看着林一阳，等待他起身和他一起走出教室。
    谁知林一阳一副肃然而烦躁的神色，蹙眉眼睛盯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显然压根儿就没听到他说话，郁森等了会儿看林一阳没反应，脸上略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门又来了一遍：“ 林一阳，我们先单独聊聊，去教室外边！”。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往教室外走，眼睛却还看着林一阳，发现林一阳依然毫无反应，他顿了顿似要再开口就听得秦升毫无顾忌的声音传来。
    “哎 ，一阳，老师叫你呢！”
    声音大到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得到，完全不像别人那样上课的时刻意压低声音。
    林一阳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一怔回过神，反应过来是秦升，正待转头问他什么事儿，秦升又补了一句。
    “老师，老师叫你呢。”说着指了指正要往教室门口走的郁森，林一阳这才起身，朝着教室门口走去，动作有些沉，却丝毫没有突然反应过来的慌乱。
    郁森和林一阳站在教室门口，郁森还是那标志性的笑和标志性的殷勤架势，俩片嘴上下翻飞，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津津乐道，林一阳则始终沉默不语，头也不抬，侧脸肃然，神色暗沉而冷峻，郁森的单口相声说了半天，看林一阳一副积极性不高的样子，脸上的笑不自然的敛了敛，终于肯放林一阳回班里了。
    林一阳一身暗沉而冷峻的走进来，走回座位，坐下，眼睛始终看着脚下的地方，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在看任何地方，只是无意间把目光落在那儿，全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也没看任何一人。
    倒是何锐熙从他出去到他站在郁森对面沉默而立，再到他走进来，坐下，她都看的真切，他的暗沉冷峻，他的纷扰烦躁，他的疲累，她都看的一清二楚，不禁蹙起双眉。
    林一阳坐下之后也没有叫下一人的名字，一来他确实没那心思，二来就算不叫这人也早就积极的做好出去的准备了，林一阳才刚坐下，徐曼就从教室前门出去了，速度够快，脚步也够急。
    看的何锐熙心中惊叹，用得着这么着急吗，这简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典范啊，这比父还父，见父母双亲大人也不一定有这迫切，昂，对，这都一暑假不见了，隔了多少个三秋，怕是等了一辈子了吧。
    徐曼和郁森相对而立的场景不用看也知道，无非就各种笑容，各种温柔，各种和谐，一副师慈徒顺，师徒情深似海的感人场景，整个世界万般和谐，这让何锐熙不得不称赞这俩真是人中极品，这演技拿个奥斯卡影帝影后也不在话下。
    何锐熙刚还被这俩人的演技折服，突然想起，下一个就到她了，我去～，想着跟郁森相对而立就头疼，从上学期的第一次见面谈话，到后来的每一次碰面，哪次不是电光火石，直击要害，惨烈无比，三观尽毁，她是确实不想也没足够的勇气和郁森站在一起。
    面对下死手的人她心里有阴影，她的双眉蹙的更紧了，脸上的颜色也白了几分，一副紧张难安的神色。
    眼看着徐曼跟郁森道别，然后走进来，何锐熙心里扑通扑通跳快了好几拍，在她张嘴的瞬间，何锐熙的心跳也快到心里发慌，只想大口呼气。
    还没等她呼出这一大口气，就听的徐曼霸道凌厉的声音故意挑高了几个声调。
    “第四名，。。。！”。
    何锐熙的心里“咚”一声，一块巨大的石头直接砸了下来，她只需要听到前三个字第四名就够了，后边的名字已经被突然砸下的巨大石头带来的惊慌失措所冲散，第四名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她，不是第三名，她似有所预料，又似惊讶万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下说这话的人，徐曼站在讲台旁边，一副居高临下，满脸得意的诡笑，笑得意味深长，内容丰富，一双刁钻的眼睛正得意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最好何锐熙被击倒在她眼前，永远都别再起来才合她的意吧。
    看着她这一笑一盯，何锐熙心里那大石头基本算是压实了，没有再翻开的可能了，她的心被压到极其难受，巨大的憋疼瞬间蔓延，疼到浑身不自主的抖，憋到只想大口喘气，心中脑中万般情绪瞬间澎湃，就在她被万般情绪淹没的前一秒她听到一个迟疑的声音。
    “不是该。。。第三名了么，我第四名啊，是不是叫错了。”
    对啊，是不是叫错了，纵然何锐熙知道百分之九九不是叫错，但也还是希冀这百分之一的叫错，毕竟谁愿意直面故意的敌对打击呢。
    “没叫错啊，就是第四名，就是你，老师的原话：别叫第三名了，不重要，去把第四名叫出来。”
    说完徐曼给了对方一个确定无疑的表情，转而转头再次看向何锐熙，瞬间恢复了那副得意的诡笑，这得意似是又加了几分，得意到不能再得意了。众人明白的了然于胸，不明白的心生疑惑。
    而徐曼得意到什么样子都别想让何锐熙看到了，因为何锐熙已然再无余力关注其它，就她刚才补刀的这句已经让何锐熙心里的那大石头实打实的压在那儿，这回是真不可能再翻动了。
    万般情绪喷薄而出，她再也无法抵挡，她想笑，想哭，想骂人，很难说哪种情绪来的更早来的更晚，也很难说哪种情绪更强烈，她想笑自己就在几分钟之前还在为要和他相对而立而头疼，现在看真是高看自己，你根本就不在他相对而立的人选名单上，你头疼个什么劲儿，多搞笑。
    她想哭这种大庭广众毫无缘由的区别对待，让她除了自嘲愤怒之外陷入了巨大的悲伤，要说之前所有的区别对待谩骂指责毫不留情，还能勉强说成是老师教训学生，而现在明晃晃的跳过你，明明白白的区别对待你，说白了就是明着欺负你，料你也不能怎么样。
    何锐熙确实不能怎么样，面对这么明显的来自于成人的不对等压迫，她除了愤怒就是巨大的悲伤，她的世界里除了简单就是善良，从不曾主动招惹谁，也从不曾恶意对付谁，连背地里说坏话都被她认为不是君子所为，现在竟然成为被人恶意攻击的人，而这恶意攻击持续时间又这么久，怕是会更久。
    她终于认清了全部事实，不管你考的好还是不好，即使你总成绩排名靠前，数学成绩提高明显，你依然不被接受，说白了他就是讨厌你这人，所以你再努力，成绩再好，提高再快，他对你也不会有半分善良。
    悲伤，委屈，和逐渐强烈的绝望以及已经弱下去的愤怒，像潮水一样席卷了她，瞬间淹没了她，她的心里憋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这力量横冲直撞不断壮大，大到憋满她整个心里，憋的她生疼。
    她虽极力抵抗还是被这巨大的力量和情绪占据，她想哭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彻底，人也骂不出来，她疲惫的闭上眼睛，把自己靠向椅背，就这样任由体内各种力量汹涌，各种情绪澎湃。
    坐在她左后方的林一阳听到徐曼叫出第四名怔了一下，之后迅速的看向何锐熙，他看到她握紧了手，嘴角抽动，睫毛频繁闪动，眼睛里的光亮了又暗，表情不定，似想哭又想笑，生动而痛苦，让人心生不忍。
    他看到她把头埋到书桌上，再抬头闭上眼睛，靠向椅背，全程悲伤而绝望，他的眼里纷繁不在，全是不忍和担忧，他动了动身体，似是要有所动作，但最终停下，目光定定的看着某个地方，似是有所思。
    徐曼坐在后面全程注视着何锐熙，那目光犀利刁钻而精准，何锐熙的任何动作神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看着何锐熙的神情在几分钟之内极速的变化，而且每一种表情都是极致，直至最后所有的表情都被绝望和悲伤覆盖，她的眼里脸上尽是得意而刁钻的笑，笑得让人顿觉寒气森森，阴气缭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人出去又进来，来来回回循环往复，无论多少人走出走进，起来坐下，何锐熙都再没注意一眼，她已然沉浸在看清事实后的巨大悲伤中一时间无法抽离，疲累的靠在椅子上，不做任何抵抗，任由各种犀利的感受肆意攻击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耳朵边有人在说话，是那个听了就让她厌恶和气血上涌的声音，以前只是听了就头疼，而从现在开始彻底变成了厌恶。
    何锐熙只感觉对他的声音厌恶至极，却是什么都听不见，她现在哪有心思听别人说废话。
    “同学们，今天我们按照成绩排名把前面所有同学都叫到了，我们也认真的总结了上学期，计划了下学期，还有后面的一小部分同学明天晚自习咱们再接着聊，马上下课了，大家看看书准备下晚自习吧。”
    郁森说完看了看墙上的表，动了身体似是要转身离开，听得一人清亮中带着烦躁的声音响起，语气却是一片肃然，丝毫听不出任何心里活动。
    “老师，确实是按照成绩排名谈话的吗？”
    郁森一怔，众人也一怔，虽说这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淡然自若，但清亮是一样的清亮，肃然也还是一样的肃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林一阳，没错，问这话的正是林一阳，此刻只有何锐熙一人不知道身边正在发生什么，她的心此刻不知道沉在了哪里。
    郁森一脸懵，显然他没想到林一阳会突然发问，他一时也猜不准林一阳的意图，片刻之后郁森疑惑的答：
    “嗯，对啊。。。是按成绩名次叫到所有人的，怎么了？”
    “确定是按成绩排名，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
    还是这清亮中自带烦躁，肃然依旧，但却冰冷异常，甚至听的人莫名感觉有寒气袭来，他全程没有看郁森一眼，也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不知道看向何处，倒是一副是谁都不畏的神色。
    郁森这回不懵了，一副惊讶过度的表情看着林一阳，他听的出林一阳意有所指，他最得意的学生，他一向笑脸相迎的学生直指重点的质疑他，他不可能不惊讶，惊讶之余，他似是有所思，眼珠子快速的转动，转到要飞起来，片刻之后他清了清嗓子。
    “对啊，是按成绩排名谈话的，有什么问题吗？”这话答流畅自如，底气十足，一副全然这就是事实的架势。
    “那为什么没有叫第三名？”林一阳的这句简洁而犀利，寒气加了一成，冷静也加了一成，但肃然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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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俩天有事儿更的晚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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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