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痛

    秋天是个适合怀旧的季节，很多故事、很多人都在不经意间被勾连在一起。
    十月就这样到来了，各个学校都沉浸在国庆假期的喜悦氛围中。
    许珂拉着行李箱走出校门。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期待着回家和亲人相聚的，连脚步都轻松愉悦了很多。地上稀稀拉拉的叶片，干得像旱烟叶一样。
    许珂拖着箱子挤上地铁，出了地铁站又步行了大约十分钟才到家。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法定假日，家里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不在。她在门口脱了鞋，将行李箱推进卧室，然后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张望。
    电视柜旁乱糟糟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和杂物，零食和垃圾袋凌乱地堆在茶几上，沙发和椅子上散落着十几件脏衣服，乳白色的瓷砖也因为污渍而失去了透亮的光泽。
    许珂的眼里噙满了失落，她转身回房间换了身旧衣服，挽起袖子开始清扫。她先是把垃圾整理出来，打包好扔到楼下；然后把脏衣服收起来，放在卫生间待洗；接着把里里外外的地板拖洗了两遍，家里才慢慢地显现出整洁干净的样子来。
    许珂蹲在卫生间的地板上，面前是几个五颜六色的水盆，她在洗衣板上揉搓衣服的声音和汩汩的肥皂泡翻涌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概过了两个钟头，门被拉开了，父亲手里提着两盒月饼走进来。
    “哟，闺女回来了，我估摸着你晚上才到家呢。来，看看这些月饼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也不知道你爱吃哪种，买了好几样呢。”父亲把月饼放在餐桌上，摘了帽子，顺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你中秋节也没回家，我想着你在学校也吃不上月饼，这次回学校你多拿点儿，给同学们分着吃，不够了我再买。”
    许珂的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她的双手浸在冷水里，心上滚过一阵暖流。
    “不用给我买，学校里都有。”许珂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起身走出卫生间。
    “我妈呢？又去哪了？”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回来就不见人影。”
    父亲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头望向窗外，给儿子拨了一个电话。
    “喂，许祐，在哪呢？你姐姐回来了，今天回家吃晚饭吧......”
    电话挂断的一个小时以后，许珂的母亲回来了。
    许珂正在卧室的阳台晾着衣服，便听见母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珂没回来？”
    “回来了，洗衣服呢。一回来就干活！”父亲坐在沙发上，扭头看了一眼母亲，又继续看着电视，嘴里小声嘟囔着，“家里又脏又乱，也不收拾收拾。”
    母亲来不及换衣服，就走到卧室门口，朝阳台里寻望许珂，“什么时候回来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采。
    “下午两点钟就回来了，你去哪了？”许珂晾完最后一件衣服，端着洗衣盆从阳台里走出来。
    “挣钱去了！跟着社区出活动，每人给发五十块钱红包。”母亲笑容满面。
    许珂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心情也不由得跟着明朗了。她把洗衣服时洒在卫生间地砖上的水拖干净，洗净了手朝厨房走去。
    “晚上咱们吃什么？”父亲转过头问了一句。
    “我看看家里有什么菜。土豆、西红柿、茄子，还有鸡蛋、猪肉和鸡胸。”许珂想了一会儿，“红烧茄子、炸鸡柳？”
    “中！”父亲气沉丹田地喊出一个字。
    许珂站在灶台前，锅里的油烟炙烤得眼睛胀胀的。
    鸡肉上的水分一遇到热油就噼里啪啦地飞溅出来，滚烫的油滴落在许珂苍白的手臂上。她疼得迅速将手缩回来，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是一位气宇不凡的少年。他一进门就寻找着姐姐的身影，没看见人便急忙问道：“我姐呢？”
    母亲示意许珂正在做饭，许祐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姐！”许祐推开厨房的推拉门。
    许珂回头看见高她一头的弟弟，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
    “出去等我吧，里面油烟怪呛人的。”
    “没事儿。你回家待几天？”许祐走过来站在姐姐身后，双手搭在许珂的肩膀上，边说边轻轻揉捏着。
    “七天。”许珂的双手还在不停地忙活着。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吃过晚饭，许祐站起身来收拾碗筷，许珂抢过来端进了厨房。母亲跟在许珂身后，“你回屋休息吧，我来收拾。”
    许珂开始并没有理会，直到母亲把她推出了厨房，她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许祐歪斜着栽倒在单人沙发上，手机横屏拿在手里玩游戏。看见姐姐进来，他熄灭手机屏幕，坐直了身体。
    “高中生活怎么样啊？”许珂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面前一表人才的弟弟。
    “凑合吧。”许祐重新蜷缩进沙发里，手指不停地捻着卫衣上的抽绳。
    “爸妈还是经常吵架吗？
    “不止动嘴！还动手！头破血流的！那个惨哟！”许祐用手在头上比划着，说完还无奈地摇了摇头。
    许珂被弟弟夸张的动作逗笑了，“你再给他们两个造谣，小心被男女混合双打！”
    她歪头瞥见了弟弟随手扔在床上的校服上衣，伸手揪过来，仔细地叠了起来，“校服还挺干净的，明天再给你洗吧。”
    “姐，我会用洗衣机。”
    “你不在，我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
    “爸妈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其实，你根本不用那么累的。”
    笑容从许珂的脸上慢慢地消失了。眼里是一潭静谧的湖水，任风也吹不起一丝涟漪。她将叠整齐的校服塞进许祐的怀里，将他推到卧室门外，“你回屋吧，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门被不紧不慢地关上了，声响里透露不出任何情绪。许祐站在门外，指关节因用力攥紧而慢慢变白。
    许珂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记忆里那些漆黑寒冷的日子像光影一样席卷而来。踩着小板凳在灶台上切菜切到手的疼痛感，水烧开时刺耳的叫声贯穿耳膜，父亲身上恶臭的酒精味儿。碗盆摔在地砖上乒乓作响，弟弟不安地号啕大哭，窗外寒风呼啸着......她仿佛又掉进了潮湿的黑暗洞穴，深深的恐惧像蝙蝠一样密密麻麻地压上来，无法呼吸。
    幼年在家庭不和谐的低气压里挣扎着，却因年纪尚小而无力反抗。
    当时留下的创伤就像烙铁在心房上烫出的雕花，总是在寂静的深夜里隐隐作痛。
    许珂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弟弟说过的那几句话。
    这么多年来，她把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和为家庭无私奉献牢牢捆绑在一起。可是今天，弟弟的几句话让她幡然醒悟，原来他们并没有将她的心血与付出记在心里，一切的一切都只有她自己在自我感动。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心寒。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这让她难以接受。喜欢你是我不及的梦请大家收藏：(663d.com)你是我不及的梦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