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齐晋二六九年夏,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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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千叹】
婴羊是二六七的夏天来调查寒露寺的,甘千叹则是二六八的秋天才开始潜入刑部大牢、国公府满门抄斩之后的某天才调查过寒露寺。
他们有着相同的感受,那就是整个寒露寺都充斥着诡异,明明是个寺庙却弥漫着丹药的气味,既有丹药气味,却不见炼丹炉,于是始终不知道这寒露寺之前供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炼丹炉。
婴羊一无所获是因为在婴羊率领众人调查寒露寺之前,阎子淮就已经把吃人的阴丹炉带走了。
虽然这两件事前后相差不过数天,但阎子淮动作还是慢了点,阴丹炉把黄腊九连同整个寒露寺的僧人都吃掉之后,阎子淮才前来重新封印阴丹炉,留下给婴羊能调查的东西也实在是不多了。
甘千叹曾因为这件事问过厄槐桑,但厄槐桑又不说,甘千叹伸手想去夺走山海镜,没想到厄老板身手几多灵活,竟然没抢得过来。
“这又为何不能让我知道?”
厄老板自然不能让甘千叹知道,那个可疑的阴丹炉可就在他后房仓库放着呢,于是给甘千叹打了一个哑谜:“四海乾坤内,五行股掌中。八卦生死外,百鬼夜行宫。”
甘千叹将这个哑谜告诉给了婴羊。
婴羊听懂了厄槐桑的推卸责任,对此非常不屑,什么百晓生,什么万事通,出了事还不是只会躲在阎子淮身后,他再没作声,自顾自往山上走去,甘千叹坠在他身后,可是走着走着,就把婴羊给跟丢了。
走在她前方的婴羊绕过一棵树后就诡异地消失不见,甘千叹满林子寻找,然后发现自己迷了路,周围没有修缮好的石板山路,也没有进山的队伍,郁郁葱葱的树林挡住了外边的阳光,林子里没有风,却把甘千叹浑身吹得冰凉。
甘千叹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发了什么机关,往山上走却遇上了鬼打墙又绕回了原地,便只好朝着山下走,不料走到一处灌木丛时脚下一滑踩了空,从灌木丛中滑了出去,甘千叹下意识拿手护住头部,袖子直接被灌木丛里长刺的树根划破,手背上也是划出了深深浅浅的伤痕。
但那片灌木丛之后竟然是一片悬崖,甘千叹手背划出了很深的伤口,一吃疼便没来得及扣住悬崖突出的石块,失手直接坠了下去,甘千叹双手扑空,离崖石越来越远,慌乱地抽出腰间的软链向突出的崖石束去。软链链尾堪堪在崖石上打了一个结,有惊无险地拖住了甘千叹,仓皇的女孩死命拽着软链的手柄,直到手掌磨出了血。
甘千叹被吊在了半空中,沉重地喘着粗气。
此软链可伸作绳锁,立作长剑,共二十链节,质地柔和坚韧,通体墨色,遇热呈金,有名曰平璋。
这是甘定堂留给她的。
是她父亲救了她一命。
有碎石落下,山谷里浓雾弥漫,看不清离谷底还有多少距离,甘千叹像一条飘带一样挂在崖边,羝羊触藩。
她隐隐约约见不远处的崖边有一个杂草遮蔽的山洞,有段并不宽裕的落脚点,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晃动着身子,使锁链尽可能向崖边荡过去。每发生一次晃动,锁链就松动几分,甘千叹就往下坠了几分,电光火石之间,千钧一发之际,平璋从崖石脱落的同时,甘千叹蜷缩着身子向前翻滚坠落而下,撞到了地面上,缓冲地往前滑滚了一段距离,直到撞到突起的石头,甘千叹仿佛听见了好几根骨头轻微裂开的声音。
她在一阵奇异的花香中昏厥过去。
【婴羊】
婴羊和大多数人并不一样,要去鬼王山找阎子淮,他根本不需要和渡路汤,而能直接以活人之躯见到山门入口,但甘千叹进不来,于是婴羊甩开了甘千叹。
一千台阶阴冥路,这不是他第一次走这条路,但却是是第一次从麒麟山进入阴界。
他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是死里逃生的人。来到黄泉渡口,鬼船靠岸,婴羊轻车熟路地坐了上去,而鬼船更像是通灵性一样,径直驶入浓雾深处,在凤凰树岛搁浅。
听到外边似乎有动静,荽芜从木屋里走出来,所见并非回家的阎子淮,只有一张死人脸般的婴羊立在凤凰树下。荽芜被婴羊吓了一跳。
荽芜朝婴羊行了一礼:“婴参事至此,所为何事?”
婴羊接受过枯井抛尸案,荽芜的死还是他亲自攥写的,他打量了一番这张熟悉的脸,猜测了一些与南廷门之变有关的事,开口道:“来找阎子淮。”
荽芜:“她不在。”
婴羊:“她在哪?”
荽芜:“去找散落的忘川禁器了。”
婴羊:“所以说,她在哪?”
阎子淮用千里传音嘱咐过荽芜,不要试图用神识去找她,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如果有人来找,也不要告知。荽芜不知道为何阎子淮当时的语气那样严肃,但她只好照办,面对婴羊严刑逼供般的询问,荽芜颤巍地摇着头,害怕得口舌发干:“我不知道,她不让我去找,也不让我告诉别人。”
不知道婴羊是何种情绪,他的声音低沉如常:“她不让你找她,就证明她身边有个对你来说很危险的存在,如果你用神识去找,她身边的那个家伙也会感应得到。我不为难你,我自己去找她。”说罢便转身离去,重新踏上鬼船离开了凤凰树岛。
荽芜有些慌张,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以阎子淮的性格,只有遇到不好的变故,她才会撇下所有人自己去独自承担。可是婴羊又是因为什么要来找阎子淮呢?是和禁器有关,还是和鞑鞧有关,还是和万甫刍有关?
【季常鸣】
季常鸣跟在婴羊的进山队伍之后,那边发生的一切他都在暗处记录了下来,婴羊带领的队伍被命令着前去早已荒芜的寒露寺再进行一番调查,而婴羊则拎着那个小侍卫在一边开诚布公地交涉。
原来婴羊早就知道那是甘千叹,他纵容着甘千叹一路伪装至今,却在今天兵戈相见,季常鸣凝神屏气地观察着,最终婴羊并未下杀手,这让季常鸣松了一口气。甘千叹跟在婴羊身后走,却没过多久就被甩下。
就连季常鸣也震惊了,这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和甘千叹同样困惑。
但找不到婴羊,便也只能继续跟踪着甘千叹,季常鸣当然知道这鬼迷阵的破解之法,但他不能现身,不能暴露自己,直到他看见甘千叹脚下扑空,沿着陡峭的山坡往下滑去,他没控制住自己,飞身向崖石跃去,季常鸣对麒麟山的地势极为熟悉,小时候他就漫山遍野地跑,知道何处是平地,哪里是断崖,眼看着甘千叹坠下崖去,他伸手要去抓,但是刷地一声,只见平璋链尾从崖下飞上了,绕在了突出的崖石上,他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被甘千叹发现。
可是等了一会儿,他也没看见甘千叹爬上来,觉得事情变得有些糟糕了,甘千叹可不能在这断崖山谷里待太久,这里看起来只是浓雾弥漫,但这浓雾确实由于瘴气和有毒的花香组合而成,他将此处称为迷途峡谷,崖壁上有一个山洞,山洞里孕育着那种毒花的母株,甘千叹要是吸入太多花香,她就会晕厥过去,要是抓不住这平璋链,不就只有坠落山谷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赶紧探头向下张望,正巧看见随着平璋的脱落,坠在崖石下的甘千叹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正要往那个崖壁山洞里滚去。
季常鸣不作丝毫犹豫,跳下山崖救人。
他从厄老板那儿得知了这种花叫做葬路,葬路花的毒性并不算太强,也仅仅是使人昏迷而已,但诡异在于这种花香会使人失去记忆,正如渺云郡主柳雨沫曾为太子欧阳寮上麒麟山采药不慎落入这迷途山谷,吸入过量花香之后失去了记忆那样。
他有必须去救甘千叹的理由,甘千叹一直执着于调查甘定堂的死,他并不想让英雄的儿女因为葬路花就失去了记忆与她原有的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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