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问天

    “到了，就是这里。”
沐挽风和洛青雨一起往西南方向御剑了小半日，越过箐江，近乎到了江南一带的嶙峋巨峰，才终于在一处高峰之巅落了地。
两块百丈之高的巨石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巨石边缘光滑，呈现半椭圆的形状，下部陷入苍翠的高山之中，仿佛两块浮在水面的玉石。
石壁之上偶尔还长着一些绿色枝桠。它们相对而立，挨得很近，只在中间留出仅供一人经过的裂缝，站在裂缝之中抬头望去，碧空万里俨然变成一条细窄的光带，由此而得名“一线天”。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夹缝之中，细流微风在二人身边反复刮过，一会儿将他们的发丝往前吹，一会儿又将他们的衣摆往后撩。
洛青雨触碰着石壁上的青苔，对着一线天之景好奇得不行，四顾张望，瞠目结舌。沐挽风则双手负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容。
“师父！”洛青雨陡然回头，眼神难掩激动，“真的有仙人住在此处吗？”
沐挽风只笑，并未直接回答。洛青雨好生疑惑了一阵，才缓缓启唇：“带上——”他顿了一下，“你的灵剑，同我上到顶端。”
方才落地比较急，洛青雨未看清一线天的全貌。第二次凌空之时，他才发觉右边的巨石之上，似乎还立着另外一块浑圆的青石，大约三尺宽，三丈高，上面还有朱红色的题字。
沐挽风朝着他打了手势，两人纷纷落于青石之前，洛青雨也终于看清了青石上的字：
“一，线，问天？”他回头，满脸狐疑，“这是何意？”
“青雨，你难道不曾发现，这四字之中，有一字与其他三字都有所不同吗？”沐挽风提示到。
洛青雨歪了两下脑袋，又转头看了那四个大字。看了一阵似乎无甚发觉，便又凑近了一些，却在石壁上隐约闻了一丝血腥味。
顺着气味寻去，洛青雨终于发现了异常。
“一线问天”中，“一”字的颜色，似乎比其他几个更深，也更乱一些，那一横之下，还有不少滑流下去的黑色血痕。
“这个‘一’字……用血写上去的？”洛青雨不确定地回答。
沐挽风笑着走过去，握着他的肩膀将人往后拉了一些：“准确的说，是有人不停地用血临摹着它。”
他并未再卖关子，直言道，“此处叫做一线天，而这块石头，被称作问天石。原本是姜公封神之后，留于凡尘的通天之门。然而，数百年前的妖神大战，仙界与人界完全割裂，这通天之门，便已成为了两块普通的巨石。”
洛青雨疑惑：“那……与这血又有何关系？”
“这门虽不能再通天界，但他与天界的联系并未完全断绝。”沐挽风道：“传言，在五十多年前，琼乐道祖飞升之后，有一与他相好的女子无论不愿意相信道祖会弃她而去，疯疯癫癫找寻了多年，一无所有。最后得到仙人指示，来到此处，以血为祭，才终于得以窥得天机，知晓了琼乐道祖早已位列仙班的事实。”
“师父是说，这一线天，可以问询得到仙人的消息？”洛青雨愕然，沐挽风却在他的怔愣之间，并起双指在无修的剑身上划拉了一下，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和手背，一下就涌了出来。
“师父！你——”洛青雨刚想握住他的手，就被沐挽风撇了回来，还将无修塞给了他，“拿着。”
洛青雨望着无修，又望着沐挽风手上的血，一时犹豫。
“你先拿着。”沐挽风晃了晃手，有几分责备之意，洛青雨这才把无修接了过去。
随后，便见着沐挽风将带着血的手指覆在了“一”字的一端，慢慢用血将字临摹了一遍。
在他画完最后一顿之后，“一线问天”四个字忽然散发出了一阵金光，往上冲破云霄。
云层散裂，落下一阵天光，笼罩在青石与二人周围，随即降下一道威严的男声，似由天而来，又似萦绕耳边：“汝问何名？”
沐挽风铿锵有力道：“李昌之。”
洛青雨瞪圆了眼睛，诧异的表情上又多了三分迷茫。
“伊已入界，归以星君。”
音落，天光骤然消失，层云散开，露出了方才的清朗天空，一切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只有洛青雨愣在原地，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感觉不甚真切。
“百年前的文豪诗人李昌之，竟是琼乐道祖？”
沐挽风望了望自己的衣摆和前襟，似乎在找寻什么，片刻之后微微拧了下眉心，扯下了自己束发的白帛，把方才割破的手指绑了起来，才抬头回答洛青雨的问题：“琼乐道祖飞升之时，早已年过白荀，有这么一两个身份，不足为奇。”
洛青雨在惊讶中沉浸了片刻，才接上了话：“所以，师父所说的能够问到仙人，是指这个意思？”
“不错，”沐挽风将白帛打了一个结，便将手缩回了宽袖之中，“只要按照方才的法子，便可问到仙人之名，以及他所承之职。不过，这到底算是天机，所以每人只有一次询问的机会，第二次天光便不会再落下了。但这样，至少能够证明神仙是存在的。即便这数十年来无人能成功，可此前飞升的琼乐道祖，却是真真切切的成了仙。”
他看了看木楞在原地的洛青雨：“你要不要也试试？”
洛青雨眸光一闪，毫不犹豫便在手指上割下了伤痕。可就在他的指腹刚要覆上石壁时，他忽然顿住了动作。
“怎么了？”沐挽风问。
洛青雨收回了手。
“不问了？”沐挽风好奇道。
洛青雨摇摇头：“师父都说了，一人只有一次的机会。”他看向沐挽风，说得一本正经，“我想留着，以后说不定有其他用处。”
沐挽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便留着罢。”
两人对话刚说了一半，沐挽风原本有些歪扭的发髻忽然垮了下来，而他本人却不知为何猛然弯下了腰。松散的长发如流瀑一般倾洒于肩，又流淌到地面。发尾在风中凌乱飞舞，有几根还打在了洛青雨脸上，洛青雨却因为晃神，丝毫未察。
“好险……”沐挽风直起了身子，手里握着东西，方才的弯腰，似乎就是为了拾弄它。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他将长发拢在脑后，一边束发一边交待。但是他手指有伤，动作有些笨拙，弄了许久也未将头发束好。
“我帮我师父吧。”洛青雨将两把灵剑靠放在问天石旁，走到了沐挽风身后，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头发还有玉簪，一点点将它们规整在一处，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等到最后一步时，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还没好吗？”沐挽风耐心等了许久，却发现洛青雨没了动静。
“马上就好了。”洛青雨轻声回答，将玉簪一点点插进发中。
那玉簪，是他两年前同沐挽风第一次一道出山的时候，在昌之郡送给他的。除了游历的那段日子，沐挽风戴了一阵，后来便再未见到过。
他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沐挽风，沐挽风只道是怕弄坏，所以收起来了。如今，却又默默用起了它……难道方才弯腰，就是为了这根玉簪？洛青雨忍不住想道。
“青雨，”沐挽风的声音，打破了洛青雨的思考。
“什么？”他回答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有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沐挽风望着问天石旁边的灵剑，好似想起了什么：“你的剑名，还未取好吗？”
洛青雨盯着玉簪看了许久，才慢慢走到了沐挽风身前，伸手拉起他的长袖，在沐挽风稍显意外的眼神中，一点点褪开上面遮挡的布料，将隐藏在宽袖下的手剥了出来，握在掌心。
沐挽风望着洛青雨的动作，听着他的回答：“这是师父送的剑，弟子考虑得慎重一些，所以还未想好。”
说着，他解开了凌乱绑缚着手指的白帛，擦掉了手背和指缝中快要干涸的血渍，又找了干净的绢布撕成条，才将伤口重新包扎。
沐挽风眼神浮现了几分疑惑。前世的洛青雨，并未在剑名上纠结太久。正因如此，他方才还差点将前世所取的剑灵之名脱口叫出。
想起那个名字，沐挽风嘴角不自觉上翘。前世的洛青雨或许是为了讨好他，才会取那样的剑名，那今生的洛青雨又会取怎样的名字呢？沐挽风忍不住好奇。
“师父，走吗？”洛青雨做完了包扎，抬头平视着沐挽风。
如今，洛青雨已经长得同沐挽风一样高，五官与面容也褪去了十五六岁时的青涩，比起前世的洛青雨，他的眉目之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柔和，就连那双黑眸，也清澈了许多。
他们像是一个人，又不像是一个人。
“好。”
话说完，沐挽风却发现洛青雨依旧握着他的手，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没有抽回手，反而是戏谑地笑着：“你不松手，我如何御剑？”
须臾的沉默之后，洛青雨忽然问道：“师父，您乘我的剑吧，我载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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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肥来了！如果不出意外之后日更。
（有意外那就是我想偷懒了）
尽力在本周内结束本卷。喜欢被徒弟二杀后[重生]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被徒弟二杀后[重生]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