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Zero（17）

    有些人，是伸出手也抓不住的吗……？
    这感觉还真是糟糕啊，无论经历多少次。
    卫宫士郎缓缓从被褥中坐起身来，他盯着洒在地板上的月光稍稍发了会愣，然后才活动着僵硬的关节站了起来。他推开没有关严的拉门，门滑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很清晰。
    他不太清楚这时候究竟是凌晨几点，但居民区中的漆黑告诉他此时绝不该是起床散步的时间。
    可是他又做噩梦了。
    这种事他也无法控制，尤其近段时间的频繁性让他知道就算再躺回去睡，结果还是一样。
    卫宫士郎一边叹着气，一边站在回廊上平息自己因噩梦而波动的情绪。他还是有些困意，月光照射下的一切都在面前显得朦胧，所以在看见回廊拐角处的人影时，他甚至还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等等，那是谁？
    在发现那并非幻觉后，卫宫士郎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还会有谁在这里，难不成是小偷？
    当然不是。卫宫士郎轻手轻脚地靠近之后才发现事实并非他猜测的那样……不，或许现在这个情况比他想象的要更糟糕吧。
    金发的少年正坐在回廊边低头擦拭着自己手中的物品，尽管从未见过，但卫宫士郎还是下意识觉得那应该是一把剑，柄手似乎是由黄金打造，流淌着月光的样子显得美不胜收，剑身整体是暗黑色，上面遍布着殷红的纹路，怪异得无法形容。
    不过真正让卫宫士郎怔愣的是，他根本无法通过魔力解读那把剑的结构。
    蒂娜曾经说过他是魔术奇才，在解读构造上面更是天赋异禀，如此一来他可能会成为投影魔术成就最高的魔术师之一。
    可是现在，他完全看不透那把剑，材质、结构甚至威力，一无所知。
    ——来了，又是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
    金发的少年回过头来看向卫宫士郎，可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对方便转身走掉了。
    吉尔漂亮的红眸倒映着空无一人的回廊，他微微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啊，士郎一直都是讨厌我才刻意避开我的吧。奇怪，我有做什么让人不舒服的事吗，乖离剑？”他轻抚着乖离剑的剑身，郁闷地下拉嘴角。
    如果是其他人还不用那么在意，可是这个卫宫士郎毕竟是他喜欢的人珍视的存在，完全做不到无视呢。吉尔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半夜睡不着结果遇上这种事也真是够倒霉的。不过这应该就是青春期的苦恼吧，第一次经历也算挺新奇的。
    不过这对卫宫士郎来说绝不是令他感到新奇的经历。就和他刚开始预感的那样，真是糟透了。即便后来回到卧室，他的困意也早被碰见吉尔这个意外给完全击退，后半夜几乎是非常清醒的状态。
    脑子里乱麻一样的思绪连他自己都捋不清。
    所以第二天蒂娜才能看见神色难掩疲惫的卫宫士郎，她是知道他最近做噩梦的毛病的，不过今天看起来似乎特别严重。
    “还是个小孩子，总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士郎。”
    “可我也没办法啊。”
    “你要不要换种方式睡觉，”蒂娜思忖着以食指点着下巴，“比如敲晕的方式啦……”
    那不是睡觉而是昏迷吧，而且搞不好会变成事故的诶，蒂娜姐姐。卫宫士郎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个清脆的少年音便插了过来。
    “早上好啊。”
    蒂娜回应：“早上好，不过今天起得有点晚啊，吉尔。”
    卫宫士郎原本好了一些的心情立刻沉了下去，他微微皱起眉撇过头去。平时他还能做到冷淡却也礼貌地对待吉尔，不过大概是昨晚糟糕的失眠状态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毕竟我似乎有点兴奋过头了，”吉尔在蒂娜身旁坐下，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昨天晚上好久都没有睡着。”
    “兴奋？”
    “诶，蒂娜不知道吗？”吉尔微笑着，“昨天安予已经答应我两个月后一起去京都旅行了喔。”
    有这种事？
    卫宫士郎一下子愣住，放在膝上的手却下意识地死死攥紧。
    “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可恶啊，我也好想有人付钱让我出去旅游一趟。”
    “嗯……反正两个月后刚好就是暑假了，要不你和卫宫先生带士郎一起出去玩，费用就由我来出吧。”
    “哇啊！吉尔你真是天使，不过我不是很想和那个老头子一起旅行诶。”
    “那就你和士郎两个人一起去玩吧，考虑好了要去哪里的话记得和我说一声哦。”
    这个吉尔是哪来的这么多钱，就算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也不可能这么随便挥霍吧，而且也从来没见过有他的家人来过。不过说起来，蒂娜姐姐和安予哥哥也一直对他身上奇怪的地方习以为常。
    卫宫士郎紧紧抿起唇来。
    实在太可疑了，但是却没有人要刻意隐瞒的样子，就连凛似乎也知道一些内幕的样子。
    “早饭已经做好了。”
    “是薏米粥啊，闻起来好香。安予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蒂娜装腔作势地称赞了几句后，才满脸八卦地凑近刚在吉尔和卫宫士郎之间坐下的程安予，“我说安予啊，你是不是终于开窍了啊，所以才答应和吉尔一起去京都旅行。”
    “虽然你八卦的精神我很敬佩，不过现在还是好好吃饭吧，威廉姆斯小姐。”
    “什么嘛。”蒂娜不满地撇嘴，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程安予。
    以英灵之身留在现世的男人，还是那么冷淡的样子，曾经见识过他是如何战斗的人都难以想象他现在的生活居然会是这么平淡琐碎。
    “啊……无怨无悔地照顾老人和孩子，不光长得好看还是这么个居家的好男人啊，可惜……”
    可惜什么呢，蒂娜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可看周围人的脸色，也像是对此都了解至深的样子，只有卫宫士郎觉得自己的疑惑越来越多。
    他想起最近反反复复总在噩梦中出现的场景——他从三年前便一直眷恋至深的男人就那样转身离去，即便他努力地伸出手去也依旧抓不住哪怕一片衣角。
    他那样惶恐地在梦中追寻这个男人的身影，可对方却一无所知。
    柳絮般的雪花融化在金子似的眼睫上，红色的眼瞳如同精致的石榴子，玲珑晶莹的色泽恍若神造之物，夺目瑰丽。
    那史称英雄王的男人，便只是少年的形态，也是如此耀眼惑人。
    就算是全然不注重外表的言峰绮礼，在乍一看见对方时也不免微恍了神。
    “绮礼叔叔？”那画中仙般的少年微笑着站在纷扬雪绒中，“你刚才走神了哦。”
    “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若是成年后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吉尔伽美什，定然已经开始嗤笑绮礼的故作君子吧？但很明显的，面前的少年比长大后的他讨喜多了。
    “没关系哟，绮礼叔叔的话，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走神的。”少年笃定的语气令言峰绮礼有了一瞬的怔愣。
    随后，这个漂亮的少年又善解人意道:“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事吧，介意和我说说吗？”
    面对着那双纯粹的红色眼眸，言峰绮礼神色晦涩地沉默了半晌，尔后才缓缓开口。
    “听说你最近遇见了以前本已确定死亡的从者？”
    “没错啊。”少年毫不遮掩他对此异常喜悦的心情，不仅嘴角，就连眼梢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而且现在还和他住在一起哦。”
    就算早知道吉尔伽美什的幼年与成年的性格截然不同，但言峰绮礼还是不太习惯吉尔伽美什如此直接的情感表达，他稍稍顿了会，才道:“我这里听到的一件事，恰是和那个从者有关的。”
    金发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
    “关于，安予的？”
    ……雪棉覆盖在视线所能抵达的每一寸，是那种白得刺目的颜色。
    深夜如同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黑雾，路旁孤寂的路灯发着幽幽的白光。
    空气中浮动着不安的意味，血腥味如同某种可怖的阴影，撕扯着光明照射不到的黑暗，几欲令人作呕。
    灯光没有死角地将此地照射得明亮，一种令人窒息的明亮。
    “真冷啊，完全不像乌鲁克呢。”少年脖颈上搭着一条鲜黄的围巾，温暖的白大衣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得笨重反而很是可爱。
    尽管此时他正苦恼地皱着眉，也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他令人惊叹的天使般圣洁的美丽。
    “真讨厌这种天气，好怀念乌鲁克的冬天啊，也许这次的旅行应该定在两河流域吗？”少年自言自语着，他低下头看见了围巾上飞溅的一滴血红，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真恶心。回去以后一定要把这套衣服换掉，而且还要好好洗个澡才行啊……”
    少年嫌恶地撇了撇嘴。
    他像是执拗上劲了般，一遍遍地想要抹去围巾上的暗红，只是那已经渗透进布料里，怎么也擦不掉。
    “吉尔伽美什？”
    ——还有残党？
    少年平静的神色瞬间变得尖锐，他火一般的眸子流动着危险的气息，随着转头直刺过去。
    神情冷淡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不甚明亮的灯光在他的伞尖上反射出一点刺眼的光。
    一大片失去气息的尸骸被半埋入雪中，多数是睁大了双目直直盯向中心的金发少年。人血渗进纯白的雪里，浸润开一大朵一大朵诡异艳丽的花。
    即便此时雪下得稍大，但空气中依然飘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程安予举伞静静看着这一切，他黑色的瞳仁中不见丝毫慌乱，即便此刻面对的是一片血迹斑斑的修罗场。
    “是安予。”少年松下了脸上的戒备，毫不滞涩地朝程安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程安予沉默地踱步过去，脸色平静地仿佛他并没有看到脚下凄惨的尸骸。
    他举着伞，为少年遮住了零落的雪花。
    “走吧。”
    “好的哟。”
    程安予瞥了眼貌似心情很好的吉尔。
    “很高兴吗？”
    “是啊。”
    程安予兀地停住脚步，他微微蹙眉转头看向身旁的金发少年：“刚才你杀的那些人是魔术师吧？这次就算了，但下次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你虽然是英灵，但现在保持着幼年的样子，力量远不及成年后，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要杀他们，但这么莽撞地去挑衅这么多魔术师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颇有耐心地听着程安予难得的训话，少年吉尔伽美什登时绽开一个纯良的笑。
    “安予这是在担心我啊，真开心。”
    这是重点吗？程安予看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少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回应。
    “就算安予说了这么多，如果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么做喔。”吉尔伽美什微笑着继续阐述着，“他们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安予的存在，在商量一些让我感到不舒服的事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抬高手抚上程安予冰凉的脸颊，红眸因而熠熠生辉。
    “真是的，难道到现在安予你还完全不了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吗？”吉尔伽美什眸中的红色缓缓加深，“安予是我最珍视的人，是连那个‘我’都绝对不忍心伤害的人……而那些该死的杂种居然敢计划将你作为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
    少年王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目光是刺人的冰冷，表情既阴暗又慑人。
    “这种大逆不道的人，怎么还敢活在世上。”
    程安予还是第一次在幼年形态的吉尔伽美什脸上见到如此冰冷的神情，太久没与那个英雄王接触，以至于他甚至都有些忘记那个男人本是如何暴戾恣睢。
    “我会守护好安予的。”少年脸上又扬起笑来，他原本一瞬间展现出来的无情被这温暖的笑给掩盖，他紧盯着一言不发的程安予。
    ——那副紧抿着嘴唇、明明是在苦恼着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真是可爱诶。
    程安予低下头望向了吉尔，黑色的眼眸清亮得不可思议，眼睫上还凝着些许的冰花。
    吉尔伽美什抚弄着对方脸颊的手倏地停滞。
    感觉到自己被蛊惑了，吉尔伽美什却没有丝毫反抗，反而是顺其自然地沉溺下去。
    纯白的世界万籁俱寂。
    ——金发的少年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轻吻上黑发男人的唇。喜欢[综]予安请大家收藏：(663d.com)[综]予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