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Zero（1）

    ——照理来说召唤来的英雄之灵应是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才对。
    可是克里斯蒂娜沉思了许久，还是无法回忆起程安予是何许人。
    或许只是她没有听说过？
    “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不知道我，这很正常，毕竟魔术师与巫师的关系确实不近。”
    “你已经换好衣服了？”蒂娜回过神来，她侧过脸望去，原本优雅交叠在膝上的双手差点没忍住而攥紧。
    少女在这几秒间失神地太过明显，以至于程安予皱眉道：“怎么了？”
    蒂娜朝他微微笑道：“别在意，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合身。”
    面前的男人换下了乌黑的巫师袍，内着雪白衬衫外罩棕色风衣，原是极普通的打扮，却因身材修长而贴合无比，即便他眉间似有化不开的冰雪，但就是让人忍不住频频注视。
    ——呜哇哇哇好帅啊！
    原本以为没了那身黑袍，这种让人忍不住呆看的帅气会稍稍减弱，没想到就算是穿上普通装也还是一样的视觉效果。
    风渐起，轻撩着少女翩然逸飘的裙摆，她唇角微弯，浓密的深棕色长发随风轻飘，端庄坐于花园茶几前的姿态显得极为高贵自然，便是见识过不少大家闺秀的程安予也不免对她微微侧目。
    但只有威廉姆斯小姐自己才知道，她在失神。
    “接下来我们就要启程去往日本的冬木市了，那里才是我们的战场。”蒂娜端起面前勾金边的瓷杯，缓缓饮了一口红茶，“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问你，你愿意回应我的召唤而来，究竟是怀有什么愿望？”
    “据说所有参加战争的魔术师与英灵都拥有无法实现的愿望，所以才会被能够实现所有愿望的圣杯选中。”程安予话音微微一顿，“不过奇怪，我实在想不起来我究竟有什么不能实现的愿望。”
    “这样啊。”蒂娜蹙起眉，“不过你的职阶是**enger（复仇者），并非往年战争中出现的七种职阶之一，作为超出常规参战的第八个英灵，可能有例外也说不定。”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蒂娜？”
    “我吗？我希望我的家族能免受诅咒之苦，安稳地活到老去。”
    蒂娜想起双亲在数年前一前一后离自己而去的情景，她的手暗自绞紧了纱裙，又很快松开。
    年轻的魔术师脸上隐含悲伤的模样与程安予记忆中的威廉姆斯夫人重合在一起，令他微微一怔。
    威廉姆斯家族的诅咒是一种缩短寿命的恶毒诅咒，程安予再清楚不过，正如此刻在他眼中所见的那般，年纪轻轻的蒂娜身上已萦绕了一股浅薄的死气，尽管生命还如含苞的鲜花，但诅咒却会让她步上族人的后尘，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早亡。
    尽管威廉姆斯也算是底蕴深厚的魔术师家族，但却因子嗣稀少处于半隐退状态，直至现今，家族的直系后代便只剩下克里斯蒂娜一人了。
    “现在便要启程吗，Master（御主）？”
    “嗯，即刻启程吧。”蒂娜微微一怔，随即抿紧了唇，“你不需要那么称呼我，叫我蒂娜就好。”
    程安予的神情稍稍柔和，他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来：“蒂娜。”
    对于程安予来说，俗世与巫师界的距离就是念出一个“幻影移形”咒语的时间。
    蒂娜缓了好一会，才从那种让人作呕的晕眩中清醒过来，刚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黑袍巫师站在她身前，用着那双深沉的黑眸凝视前方。
    此时已是深夜。除了夜市，整个冬木市都沉寂了下来。邻湖的道路上空空荡荡，大小姐此时还穿着高贵的天青色纱裙，却身无分文，她欲哭无泪地看向永远冷着脸的巫师大人，却发现对方并不着急。
    “我在这里有些资产，等会可以带你去取。”
    蒂娜点点头，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一个中国巫师怎么会在日本的普通人世界存着资产呢？
    “那我们现在……”
    “有人来了。”
    蒂娜见程安予神情肃穆，便猜出来人必然不是普通人，不由暗自拿出了准备好的使魔。
    从路旁围栏下湖面吹来的风透着一股凉意，蒂娜扯着微微飘起的裙摆，借一边昏黄的路灯见对面而来的一个人影越走越近。
    那是一个青年，金发如阳光凝成，于黑夜之中也足够耀眼，双眸是似血的红，透着些许的兴味，身着的雪白上衣大开领子，脖颈上的金链与耳下的金坠自成一派尊贵。
    这样一个俊美非凡而又气度难闻的男人，原本能让蒂娜眼前一亮，只是他神情高高在上，看着透出一股兴味，却又隐含嘲弄，瞧人的眼神像是看着供其消遣的玩物，实在让人难以态度友好。
    “喂，那边的杂种，本王何时允许你用如此污秽的眼神瞻仰本王的英姿了？”
    陌生的青年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蒂娜才察觉对方指的是自己。
    “这人是参加战争的英灵之一，”程安予不动声色地将蒂娜掩在身后，“接下来他若要动手的话，就交给我吧。”
    那青年饶有兴致地将目光转移到程安予身上：“本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种搭讪方式真是烂大街了喂。蒂娜暗自翻了个白眼。
    程安予冷冰冰地看向不远处的陌生英灵。
    “你是谁？”
    “我刚才稍微看了一下，”威廉姆斯家的小姑娘在程安予身后小声提醒道，“他应该是Archer（弓之骑士），战争中的三骑士之一。”
    虽然不知道真名，但既然召唤而来时被赋予了这个职阶，应该是很强的英灵了。
    程安予不禁盯着不远处的英灵，暗自攥紧了手中的魔杖。
    而与此同时，位于冬木市的远坂宅内，英雄王的御主——远坂时臣，正面对着落地窗喝着红酒，他的表情有些阴霾，喝了一会又将高脚杯放在茶几上。他皱紧眉，看向一旁的男子：“绮礼，你的Assassin（暗杀者）还没有找到吉尔伽美什吗？”
    那男子沉默地看了远坂时臣一眼，然后摇摇头。
    远坂时臣头疼地垂下头：“他真是太喜欢乱跑了，虽然说他的单独行动能力很好，但是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在日本冬木市每隔数百年举办一次的圣杯战争，是属于魔术师的战争，最后的胜者能得到圣杯实现自己的愿望。程安予曾经对此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不曾料到自己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却是以被召唤而来的英灵身份。
    通过圣杯现世的英灵们，俱为在人世中影响力巨大，因而拥有足够信仰之力的已故之人。
    即便看起来身体有多么真实，实质上却还是由魔力凝成的虚幻之体。
    死亡啊。
    挡在蒂娜身前，蹙眉望向那金发的青年时，程安予忽然有些恍惚。
    他已经死了吗，在另一个空间？
    “绮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凌晨两点了，老师。”被唤作绮礼的男子低头倚在墙边，他幽深的黑眸在阴影之中显得深不可测。轻淡的月华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在地板上，夜空茫远，在浓黑之中却又混杂着些许的明亮。
    另一个说话的男人约莫三十上下，身着暗红色的西服，他的身影隐约地倒映在玻璃上，在未亮起明灯的房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轻轻地皱着眉头，暗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都凌晨两点了，吉尔伽美什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在仅有两人的远坂宅中，这句话中带着的叹息显得异常清晰。说话的是魔术师远坂家族的家主远坂时臣，在数日前，他还因召唤出传说中最强的英灵而自得不已，如今却也因此而感到了烦恼。
    他费尽心思所召唤而来的是四千多年前苏美尔王朝的统治者，这位被称为英雄王的英灵，在历史上是位拥有三分之一神格的统治者，传说他力敌千钧且拥有无比的领导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甚至击毙了上天进行神罚而放下的神兽。
    只是这创造了苏美尔最辉煌时代的王——却也是位暴君。
    狂妄，倨傲，暴戾。
    这些都是英雄王与生俱来的姿态，也是远坂时臣如今头疼的所在。
    应魔术师召唤而来的英灵原该受其驱使，可那些规则在英雄王面前都被统统无视。
    隐于阴影中的言峰绮礼忽然察觉到什么，他缓缓地抬起头。
    只有月光照耀的房间里，忽然闪动起许多微小的金光。耀眼的金光渐渐聚合，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逐渐被描绘得清晰，弯着唇肆意地笑着的金发青年，忽然出现在大厅中央。他如血的红眸暗淀在夜色中，那常常摆着不耐烦和桀骜神情的脸，此刻却满是愉悦。
    远坂时臣的神色依然不可捉摸，但却看不出半点不满，他浅笑着走到这位自傲的王者面前。
    姿态谦逊得好似他并非一个实力强大的魔术师，而只是这王者身侧的一个侍从。可他脸上的笑容却疏离而虚假，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尊敬。
    “尊敬的英雄王，容我冒犯进言，您不该没有和我打一声招呼，就独自离开这里。”
    金发青年斜睨了远坂时臣一眼，微一挑眉，声音拉得很长：“哦——你是说本王需要事事向你请示，就连出门这种小事都要征得你的同意吗？时臣。”
    即使他脸上没有半点怒色，但远坂时臣丝毫不敢松懈半分，尽管只相处了几日，他已很了解面前的王者性格有多么喜怒无常。
    在得到这强大英灵的同时，远坂时臣自然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像其他Master（御主）一样，能随意掌控自己的Servant（从者）。
    他上前一步，笑容不减，语气却略微强**些许：“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英雄王，我是作为您最忠心的仆从，而侍立于您的左右，但是……若您还想要夺回您的宝物——圣杯的话，请暂时容忍我的冒犯，不要轻易地踏出这里。”
    金发的王者脸色不愉，却意外得没有任何发火的迹象。若是往常，这位大概是马上就会翻脸。现今的平静令远坂时臣稍有意外。
    “尊敬的英雄王，今天您出去遇上什么趣事了吗？”
    金发王者径自落座于沙发，他耳边的金坠因他的动作而发出冰冷的碰撞声。他随意地张开手，便有一个华贵的黄金酒杯出现在他的掌心，他将茶几上的红酒倒入其中，轻抿了几口，神色才渐渐变得不再那么阴郁。他慵懒地倚靠在沙发扶手上，殷红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言峰绮礼，目光才回落到等待他回答的远坂时臣身上。
    他的态度无礼而傲慢，好像他面对的并非他的Master（御主），而只是他的王宫中最普通的一个奴仆。
    红酒醇厚香甜的滋味滑过他的唇舌，却并未让他沉迷。时不时抿酒的姿态令他显得高高在上，待他的神色终于完全放松，他才含义不明地看向远坂时臣：“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远坂时臣皱紧眉。
    金发王者忽而脸色阴霾下来，他毫不吝惜地将手中的黄金杯丢到茶几上，金属重重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很是清晰。名贵的红酒洒落在茶几上，奢靡的黄金杯在茶几上滚动，最终跌落在地板上。
    “英雄王……”
    “什么时候……本王的事情，都要由你过问了？”金发王者充满戾气的眼直直看了远坂时臣一会，又转向言峰绮礼，“你也是这样想吧，言峰。”
    被忽然提及的言峰绮礼只是微微侧目，并没有说话。
    “这次就算了，我就额外宽容一次，原谅你的过错。不过记住，王者的威严不可随意侵犯。”金发英灵冷淡地扫了眼在他面前垂首的远坂时臣，他随意地侧着身子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哦对了，这个世界有人是使用手杖作为武器的吗？”
    “手杖？”远坂时臣看向金发王者，“英雄王，那恐怕是巫师。”
    “哦，原来他是巫师。”金发王者露出一个兴味的笑，他的眸中似有鲜血在流淌。
    虽然一开始觉得圣杯战争只是场无聊的闹剧，但如今看来，意图来争夺王的所有物的小丑们中还是有令人感到有趣的存在啊。
    英雄王微眯起双眼，黄金铸造的酒杯在他的注视下化作金芒，回到他装满无穷财宝的宝库中。喜欢[综]予安请大家收藏：(663d.com)[综]予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