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不敢面对

    江海看着慕容湛，继续说道：“康王殿下，你怎么能说陛下对你狠心呢？”
    “难道不是吗？”慕容湛冷笑。
    “之前你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你以为，你怎能凭你的以为就断定陛下偏心呢？”江海有些喘不过来气，他赶忙继续说道：“殿下你之前为救陛下导致双腿残疾，整日在府中自怨自艾，陛下心中愧疚万分，想过直接封你为亲王，但又怕伤及你自尊，所以一直没有提起此事。”
    “你刚出事那会儿，将自己关在府中谁也不见，但陛下有偷偷地去看过你，见你当时那个样子，他心中更是悲痛，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
    慕容湛怔了怔，看向慕容轩成，期待能从他脸上看到些什么表情，可是慕容轩成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双眼悲切地看着江海。
    慕容湛又恢复那张冷漠的脸，说道：“呵，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已经不在乎了，如今，我只想要皇位，这样我才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
    慕容湛说这话时，眼睛是看向的陆婉婷，陆婉婷感受到他的视线，皱了皱眉，有些厌恶地看着他：“可你仍然改变不了你勾结敌国，陷害忠臣的事实，你杀了楚一川，我不会放过你。”
    慕容谦惊异地看了陆婉婷一眼，出声道：“你说什么？他杀了楚一川？”
    此时一直未抬头的慕容轩成终于看向了慕容湛，冷冷地说道：“朕早就知道你心思深沉，但没有想到你竟如此大逆不道。”
    慕容湛忽然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有些悲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他？”
    陆婉婷听着，好像是慕容湛在问她为什么要选择楚一川。慕容轩成听着则像是慕容湛在问他为什么要选择慕容谦。
    江海此时基本是要没气了，他眼睛失神地看着慕容轩成，“陛下，老奴失信了…”
    慕容轩成紧紧握着江海的手，他知道江海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前江海答应过他，要陪他好久好久，可是如今他要先走一步了。
    江海慢慢的闭上了眼，他最后发出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声中有着对慕容湛的失望以及对慕容轩成的不舍与牵挂……
    这场宫变以江海的死亡作为结束，慕容湛还有魏佐都被押入了天牢，至于其他禁军也都纷纷缴械投降，因有楚云天做担保，他们都没有受到什么重罚。
    养心殿内，慕容轩成一脸疲惫地坐在龙椅上，江海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打击更大的，是慕容湛的所作所为。
    楚云天，陆婉婷，连岫，还有慕容谦都在殿中，楚云天此时取下了头盔，露出了满头的白发。
    慕容谦还有连岫两人都惊呼出声：“将军！你的头发！”
    楚云天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陆婉婷有些心疼，不忍地说道：“师兄经历丧子之痛，所以……”
    “楚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楚少将军为何会……”
    楚云天沉默了片刻，吐出两个字：“中毒。”
    陆婉婷知道师兄心中难过，不愿想起伤心事。只能在一旁补充回答：“康王在军中安插了人，那人在楚一川的药中下了毒，我赶过去时毒已入肺腑，我只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防止毒性扩散，可是没料到又是被那人动了手脚，导致毒性直接爆发。”
    “老六为何要如此做？”慕容谦有些不解。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玉溪起兵也是他的手笔，就是要将师兄他们调离京城，好让他在京中行事。”陆婉婷说道。
    慕容谦愤怒道：“老六糊涂啊！他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看向慕容轩成，此前他一直都是静静地听着殿内众人说话。他的眼睛看向了楚云天那头刺眼的白发，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楚云天说道：“楚爱卿节哀！此事，朕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接着视线又放到陆婉婷身上，开口说道：“陆无痕，你可还记得朕？”
    慕容谦疑惑了，怎么？父皇认识这个人？连岫也是一脸问号地望着陆婉婷。
    陆婉婷恭谨地拱了拱手，“陆无痕见过陛下！自是记得醉仙楼的木兄的。”
    “嗯，朕寻了你好久，却是不知你竟是楚爱卿的师弟。”
    陆婉婷有些懵，皇帝找她做什么？
    “草民之前并未在东临，并不知道陛下一直寻我？”陆婉婷低头说道。
    “嗯，此次你救朕有功，朕自会论功行赏。”
    陆婉婷倒也没有推脱，她的确是有要求的，拱了拱手，“谢过陛下！”
    “陛下，臣等就先告退了。”楚云天不愿多留，他忽然有些厌倦这个皇城，只想远离这里。
    慕容轩成点了点头，“好，都回去吧。”
    待所有人退下，慕容谦还留在殿中，慕容轩成看向他，问道：“你怎么不回去。”
    “儿臣想陪着父皇。”慕容谦知道此时父皇需要有人陪伴。
    慕容轩成忽然就不说话了，慕容谦也静静地陪着他。
    良久良久，慕容轩成叹了口气，看向慕容谦：“你说，为何朕的儿子一个一个的最后都要走到这一步？老八，还有老六，为何都要如此？”
    慕容谦低头说道：“父皇，这与您无关，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你觉得朕真的像老六说的那样偏心吗？”
    “是。”慕容谦点了点头。
    慕容轩成看向一脸认真的他，哑口无言。
    “儿臣也觉得父皇的确对老六缺少了些关心。”
    “所以，朕真的做错了？” 慕容轩成再度陷入自我怀疑中。
    “不，父皇没有做错。”慕容谦摇了摇头。
    慕容轩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慕容谦继续解释道：“儿臣说父皇对老六少了些关心，是因为父皇从不直接表示您对他的关心之情，但对儿臣却是表现得极为明显，老六自然觉得父皇偏心。但父皇没有做错什么，是老六太过偏执了。”
    慕容轩成点了点头，认可了慕容谦的话，他有些落寞地说道：“这段时间其实朕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也知道他觊觎皇位，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慕容谦也是叹了口气，“儿臣也是没想到老六竟会如此极端，只是可怜江总管……”
    提到江海，慕容轩成目光变得暗淡，声音也极为低沉，“江海多年陪伴朕，朕早已视他为亲人，可是他却死在朕的儿子的剑下，是朕对不起他！”
    “对不起江总管的是儿臣，若不是为儿臣挡剑，江总管也不会身亡，儿臣无用！”想到江海为自己挡剑的一幕，慕容谦自责不已。
    “无须自责，这是江海甘愿的。”慕容轩成心中难受，却也不想儿子因为此事陷入自责。
    “父皇，那老六应当如何？”慕容谦有些复杂地问道。
    “让他去黄泉路上向江海还有楚一川赔罪吧！”
    慕容轩成说出这话时，闭上了眼睛。慕容谦看着此时的父皇，只感觉他又苍老了些。
    宫外，陆婉婷和楚云天骑着马，慢慢地向将军府前进着。陆婉婷看着楚云天的侧脸，还有那满头的白发，心中刺痛不已，她想到楚一川，眼眶又湿了。
    楚云天从未有哪次希望这条回府的路能长一些，他每往前走一步，心都像被狠狠地敲了一下。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柳北卿说，他难以想象柳北卿知道他们唯一的儿子死去后会是如何的悲痛。
    他的儿子，楚一川，他当初为他起这个名字时，是希望他今后的人生道路能够一马平川，一川一川，势若骏马奔平川。
    可是楚一川跟着他，每条路都走得极为艰险，他随自己四处征战，不知经历多少次的生死难关，哪有什么平坦大道可以走。
    在他眼里，楚一川就是他的骄傲，虽然他从未开口说话这句话，可是每次向外人提起儿子时，那眼中的得意与骄傲是藏不住的。
    楚云天情愿楚一川是战死沙场，他应该作为英雄光荣地死去，不该成为慕容湛争夺皇权的牺牲品。
    路总是有尽头的，尽管楚云天走得极慢，他们还是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将军府。楚云天停了下来，看着前方那黑暗中隐隐约约可见的将军府府邸，眼神复杂，心中更是情绪翻涌。
    陆婉婷跟着楚云天停下，她看了看将军府，又看了一眼楚云天，神色也是一片复杂，她也有些害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姐。
    陆婉婷知道楚云天不敢面对，只能出声和他说：“师兄，如果你下不了决心，不如先去我那里歇几天吧，等大军回京，我们再回府。”
    楚云天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继续向着将军府走去，陆婉婷见他继续前行，也拉着缰绳继续往前走。可是忽然，楚云天就调转了身形，朝着城门方向奔去，陆婉婷都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连忙跟上。
    楚云天退缩了，他终究是不敢面对，他害怕面对夫人，更怕面对自己，每每想到楚一川，他心中都痛苦万分。
    “师兄，你要去哪儿？”陆婉婷看着速度越来越快有些跟不上的楚云天，焦急地喊道。
    楚云天回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静。”
    陆婉婷本欲追赶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知道师兄此时需要一段独处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很残忍，但是师兄必须面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只有他接受了，他才能有勇气去面对师姐。
    不过陆婉婷还是不太放心，远远的跟着楚云天来到了一处小湖，小湖上结着一层薄冰，微弱的月光通过那层薄冰反衬着照在楚云天那张脸上，他的眼角有着泪水滴落。这个东临百姓眼中无所不能的战神，在此时，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他只能一个人躲在这里暗自伤心流泪。
    陆婉婷叹了口气，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喜欢纵然情深也相负请大家收藏：(663d.com)纵然情深也相负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