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4）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亚瑟，后面这群家伙就交给你了。”陌生的黑发女人朝他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在她身后，蝗虫一样的类魔群正朝他们涌来。
    “又是这群鬼东西。”
    亚瑟目光一凛，远处，张牙舞爪的天启星怪物们不费吹灰之力地踏平了一切阻碍它们行进的东西——升入天际的吊车塔哀鸣一声轰然倒地，溅起满地碎渣；排列整齐的巨型化工罐挨了束激光炮，厚实的金属罐体一下子迸裂开来，强腐蚀性的化工液流得满地都是……
    钢筋铁骨的重工业开发区在这群怪物的脚底下活像是块劣质的豆腐渣。
    好吧。
    “说实在的，我早想这么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了。”男人朝伊娃娜的方向喊了一句，却没半点儿犹豫，那粗犷的嗓音混杂在属于类魔的那种无规律的嘶吼咆哮声里，有股独属于亚瑟本身的豪放。
    话音刚落，类魔就像是受到了挑衅一般，一对对长着狰狞肉膜的骨翼扇动得更快更恨，猩红的激光束在空中交织成片，密密麻麻的大军直朝他们冲来。
    亚瑟咧嘴一笑，他伸出手，光华内敛的暗金色三叉戟重重往地上一砸——
    大海向后倒退，
    露出疮痍的灰白色海床。
    四周陷入了一瞬的寂静，
    紧接着，诡异平静着的大海忽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霎时间，天色暗了下来。
    遮天蔽日的巨浪倒卷起岸边的一切东西，
    舢板、船只、甚至整片海港，
    巨浪像是天空一般升起——
    “轰——！！！！！”
    众人眼前一暗，巨浪朝着黑压压的类魔群狠狠砸下，坚墙一样和类魔大军迎面撞在了一起。
    “吼——！！！！！”
    类魔们发出痛苦而不甘的嘶吼，漫天猩红的激光炮如烟尘般四散，蝗虫一样密密麻麻涌来的天启星怪物的脚步也生生给拍得倒退了回去。
    这是大海的怒吼，无可撼动的自然之威。
    “痛快！”
    属于海洋的王者大笑出声，浪涛拍岸，海水汹涌怒吼，它们奔腾着从男人脚边涌起跃过，却没有一片浪花胆敢逾越半分，亚瑟笑得露出了满口白牙，三叉戟横扫而过，
    “再来。”
    一人，成军。
    战争从不是种好东西，可不可否认地，当身处战场、并肩作战、抵御外敌时，胸中涌溢出来的是炙热地要灼伤血管的万丈豪情。
    有了海王亚瑟的加入，战况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转好。
    “蝙蝠侠和闪电侠他们那边已经找到传送通道了！”很快杰森也收到了最新战报，“通道在大都会中心广场上空，类魔群正紧围着那儿，估计彻底摧毁母盒还要一会儿。”
    “其他人呢？”伊娃娜问。
    “超人正在往这边赶，神奇女侠也是，剩下的人还在市里面帮忙清剿另外几小股类魔。”
    女人点头表示知晓，“保护好卡拉，其他的他们会处理好的。”趁着这个喘息的机会，她的目光看向周围仍源源不断地向他们涌来的类魔，凝眉思索起来。
    此时他们的战况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杰森、阿耳忒弥斯、比扎罗、现在还加上了一个亚瑟，正和这群来自天启星的鬼东西打得热火朝天。
    因为之前瞧见不知多少只类魔只要一看到卡拉就疯了一样地直往她身上扑，他们几个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不约而同地把各自的战圈连成了一片，成包围之势隐隐把氪星少女护在了靠海的最内圈。
    现在，随着亚瑟的加入，他们原本僵持的战圈正在不断向外扩大，无数类魔前仆后继地和他们撞在一起又不甘地被击倒在地，属于怪物的腥臭尸体开始在几人前进的道路上堆叠起来。
    胜负已定。
    伊娃娜这么想着，她知道只要没有别的母盒再被触发，这群天启星的家伙们几乎不可能得逞。
    可心里却莫名泛起一股不安，
    好像她、他们漏掉了些什么。
    这股不安像春阳和煦时走在街头突然涌上来的心悸，冥思苦想却又摸不到源头，只带来背后乍起的一层冷汗。
    可还没等伊娃娜皱眉往下细想，
    下一秒——
    一道蓝红色的身影从天际中骤然冲出，在空中盘桓着的类魔群中狠狠撕开一个大口子。随着他的落地，周围的几只倒霉的天启星怪物被一下子摁进了地里。
    超人。
    “亚瑟，原来你已经到了。”他和海王匆匆打了个招呼，便回过头迫不及待地在战场上扫视一番，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在他不远处，正拿热视线轰爆了一只类魔脑袋的氪星少女身上。
    “卡拉（尔）？”
    两人异口同声，接着又不约而同同时笑了起来。
    “你是乔叔的孩子。”
    “对，乔-艾尔是我父亲。”
    “出生时我还戳过你的脸，可软啦。”
    “哦，这让我有种已经老了的错觉。”
    伊娃娜看着这两个家伙拿着自己星球的语言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简直停不下来，仿佛看见了两只久别重逢大型犬在疯狂冲对方摇着尾巴。
    女人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在场大概也只有她能全部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任谁都看得出这两人眼中闪出的不带丝毫杂质的纯然的欢喜。
    “能见到你真好。”伊娃娜听见克拉克用氪星语这么说着，那个小镇大男孩儿的眼睛一如当年那样温暖明亮，他冲自家堂姐卡拉眨眨眼，“等这次的事完了，我就带你回孤独堡垒，那里还有我父亲乔-艾尔的记忆投影，他一定很高兴氪星还有其他幸存者。”
    如果不是还身处战场，这家伙非得冲过去给少女一个熊抱不可。
    哦，克拉克。
    伊娃娜看得开心，她轻轻弯起唇角，笑意便从眼角眉梢淌出来。
    紧接着，随着“砰”的一声类魔砸入地面的巨响，神奇女侠也到了。
    “战况怎么样？”女人问道，金红色的贴身战甲勾勒出这位亚马逊女武神完美的肌肉曲线，只见她顶肘、出剑、横扫——剑锋斩过离她最近的一只类魔的颈项，属于怪物的黑绿色的血液溅射开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圆形弧度，仿若每一颗挥洒出来的血珠子在那一刻真像血花一般绽放开来。
    “骨碌”一声，类魔长着獠牙和两双复眼有些类似虫类的头颅滚落在地。
    这是力与美的结合。
    “这群鬼东西想抢超人旁边的那小姑娘，保住她，我们这场仗输不了。”海王直直卡拉，咧嘴道，“不过那群老飞在天上的家伙挺烦的。”
    似乎是在印证他的话语一般，愤怒的类魔群不甘地放弃了近战，咆哮着如潮水一般从戴安娜身边退开。空中盘桓着的天启星怪物们紧接着抬起武器，激光聚拢成巨型光束，直朝地上的神奇女侠轰去——
    “轰——！！！！！”
    那一瞬间，猩红笼罩了整片战场。
    “交给我吧。”
    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的血红里，只听到那位亚马逊的女武神冷哼了一声，她双臂呈十字交叉，迎着向她击来的光束，双臂的守护银镯相互撞击发出铿锵一声战吼。
    “铮——！！！！！”
    一股金色的波动自戴安娜双臂间悍然击出，像是世界都在随之震荡，她直迎上冲来的巨大光束，如一柄最锋锐的巨剑，便是天地也能撕个窟窿。
    那自天际坠下的猩红色光束撞上神奇女侠的双臂，竟好似冰雪消融一般，逸散成无关痛痒的红色碎屑。
    “真好，你们这群会飞的家伙。”亚瑟大笑着擂了把这位女战士的肩膀，却在看到同伴胳膊上不同寻常的彩色装饰时愣了一下，
    “这是哪个小家伙送的？”
    只见面前这个悍勇的女战士肌肉匀称充满爆发力的上臂上，此时正箍着一串拿彩色塑料小马穿起的手串，粉的、蓝的、嫩黄的……五彩缤纷小马，充满着属于孩童的稚气。
    戴安娜笑着又将手串往上推了推，“一个勇敢的小家伙送的，她带着她的小伙伴们一直躲到了我赶到现场。”
    因她双臂还戴着守护银环，为了不影响战斗，女人只能把这串谢礼套过小臂直往大臂上推去，五彩缤纷的手串原本适宜手腕的皮筋被撑得很开，让上面一个个彩虹小马显得颇有些滑稽，但这位亚马逊的公主却毫不在意，甚至炫耀似地在每一次挥剑时都不经意地展露一下。
    哦，女人肯定一掩护完普通民众就赶了过来，她一向喜欢那些孩子。
    伊娃娜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遥遥看着她的友人，笑起来。
    “嘿，回神了！”红头罩经过处理的机械声线显得冷冰冰的，但女人能想象得到头盔下面属于杰森的别扭的脸。
    “好的，长官。”女人的语气里也带着笑意，看着一直紧跟在她身边的青年解决掉远处正想朝他们这边开枪的类魔，他自己则跃上了离她最近的一只类魔的肩膀，双膝死死卡住对方颈项，在怪物疯狂的挣扎咆哮中将枪管捅进了类魔的血盆大口——
    “砰砰砰砰砰——！”
    七发子弹一齐射出，来自天启星的战争武器才不情不愿地轰然倒地。
    正在此时，杰森从内线里收到了最新消息，“通道已关，母盒被蝙蝠侠他们毁了。”他盯着周遭依旧前仆后继向他们涌来的类魔，扎紧胳膊上被利齿划开的狰狞伤口，森然道：“这群鬼东西成了孤军。”
    “别大意，它们在临死反扑。”伊娃娜抬弓解决掉面前看起来更加疯狂的怪物，提醒道，“没了母盒要守，所有类魔都会往这边扑。”
    “当然，我们也是。”杰森听着内线里的部署，隔着金属头盔张扬一笑，“其他人也赶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烟尘从被类魔密密麻麻包围的战区边缘升腾而起，伴随着类魔大声的咆哮紧接着传来一阵阵武器、血肉撞击的巨响，伊娃娜隐隐听到了熟悉的男人女人少年少女们清亮而富有特征性的声线。
    援军到了。
    “等打完这群家伙就要合起伙来追问你是谁了。”红头罩指指战区外缘陆陆续续不断赶来的穿着五颜六色制服的家伙们，朝伊娃娜的方向偏头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女人却只笑着摇了摇头，没答话。
    在之前的几个星期里早已对天启星的手段有了针对性计划的正义联盟众超英们在摧毁母盒后，留下一部分人清理散落在大都会各个区域的小股类魔便迅速赶来了位于滨海工业区的主战场。
    只见这群穿着五颜六色的制服的家伙们各展所长，互帮互助，没有后顾之忧地清理起面前这群残暴的战争垃圾，声光打击效果隔了老远都能瞧见。
    战术地图上表示类魔的狰狞红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少。
    不知不觉间，原本遍布整片滨海工业区的主战区竟已到了收尾的时候。
    到了后面，伊娃娜的这副身体实在是有些撑不住，瘦削的女人便退到了战圈最外面，捂着嘴小声咳嗽着看战场上这群熟悉的家伙奋勇杀敌。
    她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开心。
    她在战场上看见不少熟面孔，像克拉克、戴安娜他们就不说了，后来巴里这小子解决完传送通道也赶了过来，在偌大的海港上陪天启星这些傻大个们玩着躲猫猫；姗姗来迟的扎塔娜也依旧那么强大自若，胆敢靠近她身边的丑家伙们不由分说地全被女人变成了毛茸茸的大白兔子；康斯坦丁那家伙还是那么不靠谱，东躲躲西藏藏坑了坑队友，竟也解决了一票人……
    伊娃娜抬头看向空中那只黑色的大鸟，知道布鲁斯正在盘桓在空中的蝙蝠战机里，一边同天上的那些类魔的空中部队周旋，一边正在所有人的耳麦里发号施令。
    “我知道。”
    “马上去。”
    “当然。”
    ……
    光听旁边杰森这小子偶尔吐出来的那几句，就知道男人又没说什么好话。
    战圈逐渐向内收缩，快要收尾的时候，伊娃娜瞅见了偏北区域帮忙的提姆、迪克和达米安他们三个皮小子，他们身后，穿着蝙蝠少女制服的芭芭拉正飞身凌空一脚，狠狠踩在了一只类魔脸上。
    真好。
    女人注视着她的亲人、友人、同伴们，唇畔笑容的弧度不断扩大，苍白的脸颊上也染上了薄薄一层红晕。
    这种情感，名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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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永远不会知晓，身后曾有束目光，那样深挚地为之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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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