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口

    也不知道是生性谨慎还是真的没有问题，伊娃娜并没有在亨利·盖恩的手机消息里发现任何可疑的信息。
    现在雷诺市暂时已经没有两人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所以伊娃娜和克拉克便直接赶回了大都会。他们下一步的调查重点无疑放在了被害人丽莎·盖恩的丈夫亨利身上，虽然已经排除了他亲自作案的可能，然而他妻子的被害依旧疑点重重很有可能和他脱不开干系。毕竟，丽莎本人并没有什么黑帮背景，而她却无缘无故地跑到雷诺被麦哲伦黑帮的狠角色杀害了。
    与此同时，外界的社会舆论正甚嚣尘上。
    “莱克斯集团下属员工遭黑帮成员残杀”一事登上了大都会的各大报纸头条，记者们像闻到腥味儿的猫一样蜂拥而至，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得到这个大都会资本巨头相关新闻的机会。
    与案件相关的猜测和报道铺天盖地席卷了大都会近期内所有媒体，丽莎·盖恩这个本来名不见经传的莱克斯集团下属公司的小小研究组长好像一下子成了什么不可或缺的大人物。
    甚至在莱克斯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上，就连其创始人兼总裁莱克斯·卢瑟也在走完正式流程后特意为这位遇害的女士留出了一段时间。
    “我对这场惨剧感到非常痛心。”
    这位气质卓然的企业家在闪光灯和话筒的海洋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沉痛与哀伤，他站在舞台中央，在所有的聚光灯之下，开口道：
    “丽莎·盖恩无疑是一位优秀的员工、领导、研究员，是莱克斯这个大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接下来，莱克斯集团会承担起丽莎女士后续的一应丧葬费用，尽全力为她安排好一切。”
    男人微微抬起头，那双沉静优雅的灰蓝色眼眸看向不知名的彼方。
    他张开双臂，宛若一名亘古的神祗：
    “我现在只想说——回家了，丽莎，你回家了。”
    话语落下，闪光灯亮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人们都在拼命鼓掌。在场很多莱克斯集团的老雇员们都在悄悄地擦着眼角渗出的泪水。
    试问——
    有这样的老板，他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在BAT侦探事务所的电视前看到这一幕的伊娃娜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她看着屏幕上气质卓然的商业巨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尽管少女当然知道莱克斯·卢瑟此举肯定少不了形象管理与收买人心的目的，但不得不说，她对于这个支撑着明日之城的重要存在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莱克斯集团这些年对大都会公共事业、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对各类慈善事业的支持伊娃娜也都看在眼里。
    “你很喜欢他？”克拉克盯着自家老板脸上那异常柔和的表情有些疑惑道：“很少有见你对电视上的那些媒体宠儿们这么上心。”
    伊娃娜闻言笑了起来，点头说道：
    “他让我想起另一个家伙，一个同样耀眼到令人移不开眼的家伙。”
    她的父亲、韦恩企业的领导者、哥谭永远的媒体宠儿——布鲁斯·韦恩。
    金发的少女向后躺去把整个人窝进宽敞的单人扶手沙发，她眯起眼睛，看着窗外向下沉入地底的落日。
    伊娃娜长长地吐出口气，感觉身体里所有的空气都缓缓地流了出去。
    曾经作为哥谭的新星检察官、韦恩家的长女在那些数不清的酒会上觥筹交错唇枪舌剑的日子好像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有时，或者说经常，那曾经的辉煌盛景仍会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为自己姓韦恩而骄傲。
    窗外云霞漫天，火红的云彩映在摩肩接踵的楼宇间，大都会的傍晚时节沉静到有些安详。空气中弥漫着属于黄昏的味道，一首不知名的老歌模模糊糊地传来，泛着岁月的金黄色。
    少女眨眼，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哥谭。
    她身着礼裙，在闪光灯聚集着的台前转过身，冲后面高大挺拔的身影微微一笑，剔透的高脚杯叮当作响，小提琴协奏曲正到最优雅的乐章，鎏金的水晶吊灯映入眼帘，漫天华彩。
    好怀念。
    电视屏幕在旁边兀自闪烁着荧光，里面社会版面纷纷扰扰的新闻播个不停，外面，属于太阳的最后一缕辉光沉入地下，室内的一切晦暗难分。
    当克拉克从办公桌上抬起头再看向那边的时候，老板伊娃娜已经靠着沙发陷入了安眠。她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平日里总是因为案件而皱起的眉头此时全然舒展了开来，唇畔浮起的笑容温和甜美。
    是很重要的人吧，那个她说耀眼到移不开眼的家伙。
    克拉克落在伊娃娜身上的目光同样温和至极，他放轻了脚步从里面的休息室拿了条毯子，展开双臂将它轻轻搭在正在酣睡的金发少女身上。
    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他吧。
    小镇男孩儿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手里处理文件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早在克拉克站起身去拿毯子时就已经惊醒的少女勾起唇角，再次酣然睡去。
    **
    案件在两人回到大都会的第三天终于有了突破口。
    就在莱克斯·卢瑟公开发表了那番抚慰丽莎·盖恩亲属的言论后，从回到大都会就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亨利·盖恩终于按捺不住了。
    “约翰……我之前让你搞定的那事有着落了吗？”
    男人极尽所能地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事情闹大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记者捅出去的……听到没有，赶紧的，解决完我就不在这呆了……”
    属于被害人丽莎的丈夫亨利·盖恩的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时分断断续续地传来，正坐在秘密基地的操作台前刚刚作为夜魇夜巡回来的伊娃娜就一字不落地将这番话听了个清楚。
    果然。
    伊娃娜赶忙查了一下信号源——这通电话并不是从亨利·盖恩的手机上直接拨出的，很显然，男人另外又准备了一次性付费手机，这种手机使用的是一次性付费的定额电话卡，而且手机电池不可充电，只要有钱随便是谁在街上找家店都可以花40美元轻松买到。匿名性强、用完后即可丢弃是它颇受犯罪分子们喜爱的原因之一。
    这个亨利·盖恩可远不像上次事务所见面时表现出来的那么蠢，如果查这桩案子的人不是他们，恐怕真要等这家伙跑了才能反应过来。
    正在这时，伊娃娜的手机铃响了起来，打电话的是语气兴奋的克拉克。
    “亨利·盖恩刚刚和一个人打了通大概两分钟左右的电话，对方叫做‘约翰’，似乎是和亨利有某种协定，反正这个家伙正催促对方快点儿干些什么。”
    克拉克的声音有些急切，显然这个案件的突破口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别着急，克拉克，我已经在查了。”
    伊娃娜歪头用肩膀夹起正在通话的手机，腾出来的双手正一刻不停地在面前的键盘上飞舞着，位于港口基地中精密高效的巨型计算机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执行着少女下达的一项又一项指令。
    很快，一个名叫约翰·威尔逊的保险公司销售经理浮出了水面。
    这个肠肥脑满的家伙是亨利·盖恩那些混迹在高级酒店里时，同样喜欢搞点“特殊服务”来享乐的狐朋狗友们之一。他所在的保险公司只是小有实力，不过照他平日高昂的消费来看，这个约翰·威尔逊八成趁着职务之便私下贪墨了不少东西。
    因为高额的保险金往往是最简单的能从伴侣的死亡中获利的方式之一，所以不用说，关于丽莎·盖恩的投保问题伊娃娜和克拉克两人在最近查过不止一次，可当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然而现在看来，有一个保险公司销售经理的“好”朋友无疑对亨利来说是件再方便不过的事，起码他要想暂时将有关妻子丽莎·盖恩的保单压下洗脱嫌疑，等到像是现在这样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过明面还是很轻松的。
    “怪不得我们之前查不到她的保单，原来这个混球早就计划好了。”
    伊娃娜啧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她手指轻点，随即调出了丽莎盖恩被杀前两天的所有通话记录，很快，一通同样由一次性手机拨出的，时长2分35秒的可疑通话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这个一次性手机的号码并不在丽莎盖恩任何一位已知的联系人中，也不符合广告推销电话的特征，且它的时间正好卡在丽莎登上通往旧金山的火车之前几小时。被害人丽莎很有可能是因为这通电话才提前下车，走入了设置好的死亡陷阱。
    而这通电话，是她的丈夫亨利·盖恩打的。
    “我现在就联系警局那边让他们准备抓捕。”
    查到这里，伊娃娜利落干脆地下了决定：
    “虽然还不清楚这混球到底是怎么跟黑帮扯上关系的，但只要把这两个混球拎进警局里过一遭该抖的应该就都能抖出来了。”
    克拉克应了一声，说道：“我刚刚确认过，那个约翰说话的地方应该在大都会中心的都铎酒店。”
    伊娃娜闻言忍不住赞了一声。
    有伊娃娜和克拉克这两个技能压根不科学的存在，得到消息的警方在第二天一早就把正在公司处理丽莎·盖恩保单的约翰和正在家里收拾行李准备拿钱跑路的亨利抓了个正着。
    而就在警方加紧审讯的时候，大都会一直关注着此次事件进展的媒体记者们简直是像疯了一样，他们没日没夜地驻扎在警局门口，只为得到哪怕一句含糊其辞的最新消息。
    另一边，在网络媒体上，有关亨利盖恩的过往的一切被扒了个精光——他的吸毒史、戒毒后反复复吸的恶习，他经常出入的高档酒店，他最近在工作的金融公司处理的业务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
    人们都在用从报纸上的来的只言片语信誓旦旦地揣测着事件的真相。
    在事务所里等着审讯进展的金发少女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网络、报纸、电视新闻上有关亨利·盖恩和丽莎·盖恩那漫天飞的猜测和各种言论——
    前一秒还是个默默无闻的金融公司职员的男人，下一秒大头照就几乎在一瞬间挂满了大都会的所有角落。
    “有时候我觉得言论与媒体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武器。”
    伊娃娜忽地吐出一句话。
    克拉克从办公桌前抬起头，看向少女的目光有些不解。
    “它既能揭露真相，又不吝啬于将一个人彻底毁灭。”
    伊娃娜的目光落在电视机上，那正在闪光灯与话筒包裹下艰难突围的押解队伍，她缓缓开口道：
    “如果我们不是有十足的证据和把握，如果被抓进去的不是亨利·盖恩而是一个被冤枉的好人……那么你觉得，这次之后，哪怕法院最终判决无罪——”
    “还有人会相信这个人是清白的吗？”
    克拉克愣住了，这个小镇男孩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或者说，他从没有站在这样一个残忍的视角去看待过这样的问题。
    伊娃娜看着这个小镇男孩脸上略微茫然无措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不在意地撇开话题聊起了其他事。
    可克拉克却觉得有些好奇，有时，或者说经常，他觉得老板伊娃娜不是一般的神秘。他不知道少女来自哪里、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年纪轻轻就投身于这么一份危险至极的工作。
    她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但在少女面前，大多数时候，克拉克会觉得自己仍像个男孩。天知道，他有讨厌那种每次在少女不经意间流露出怀念和伤感的神情时他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对她的痛苦一无所知。
    “老板，上次我妈妈玛莎打来电话，说是一定要邀请你这位肯雇佣我这个堪萨斯州来的傻小子的人一起过圣诞。”
    克拉克一如既往地笑得温和，那双眼镜下的蓝眼睛看着伊娃娜，一眨不眨。
    小镇男孩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少女心头的伤疤，想要用更加温暖的东西来将它们填满。
    “好。”
    伊娃娜看着面前的人，轻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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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案件并没有结束哦——
    小剧场：
    克拉克：妈，我有正经工作了，月入五千美金还报销交通费和食宿哦=v=
    玛莎：快快快，带来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实心孩子竟然给你开那么高的工资
    伊·实心孩子·娃娜：我怎么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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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