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与欺瞒

    克拉克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总不能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一走了之，况且说实话他还惦记着要询问夜魇的联系方式，毕竟好不容易碰到这样一个人，他不想只有一面之缘便再找不到人影。
    克拉克在沙发上坐下，重新打量起这个屋子来。环顾四周，这间办公室的整体陈设以蓝白灰三种简约的色调为主，他所在的一进门的大房间是放置办公桌和沙发的地方，显然是最主要的会客厅。房间北面往里是条连接剩下房间的走廊，走廊右手边有一间专门的档案室码放各种案件卷宗，在档案室对面是一间加了隔音板和信号屏蔽设备的会议室，大概是为了谈一些保密性较高的委托所准备的，再沿着走廊再往里紧挨着洗手间的地方是一个休息室，里面放了张简易的折叠床和一整个橱柜整理妥帖的医疗用品，克拉克注意到，这里面除了一些家庭常用药之外准备的最多的是处理外伤的各种绷带与缝合线，想想夜魇和侦探社主人的关系，这些应该是为经常处理危险事务的夜魇准备的，他想着，心里不由得有柔和了两分，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侦探也多了几分好感。但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专心等人的时候，却被档案室里的一张地图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间侦探事务所的档案室无疑是整个楼层中最大也最复杂的一个房间，说是档案室，其实被称为分析室更为妥帖，里面应该是这位侦探整合情报、推理分析案件的地方，不仅有顶到了天花板的满满当当几书柜的卷宗，还有些显微镜等分析设备、电子仪器以及主要的城市地图、照片、案件备注、甚至还有一间专门用于冲洗照片的暗室。但克拉克注意到的是里面一张占满了整面墙的世界地图，上面用红色的记号笔做了多处标注，而且每一处都详细贴上了现场拍摄的照片与相关资料，这里面涉及到一些网络轶闻、军方动向、报纸信息甚至是某些花边消息，但无一例外地，里面的内容都指向这个星球上的各种外星文明、或是神秘学遗迹——秘鲁的马丘比丘古城、哥斯达黎加的石球遗址、埃及的吉萨金字塔、墨西哥的奇琴伊察遗址、智利的复活节岛巨石阵、百慕大三角区……这里面有些克拉克去过、有些则是他打算去的，但很显然这位素未谋面的侦探也正在走访这些遗迹并企图寻找些什么。
    克拉克皱起了眉头，他想要寻找到自己的来处，然而目前来看，他除了自家农场谷仓地下的那个将他送来地球的飞行器和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枚从飞行器中拔下的像钥匙一样的钻石形特殊金属就再无进展，而不论这位侦探想要找什么，至少大方向和他相同，且很明显这位侦探的条理性和探查技巧可比他这样闷头乱转要高明多了。
    正在思索间，房间里一道金红色流光闪过，夜魇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还在这儿啊？”她好像有些诧异。
    克拉克这才猛地想起，他没经过房间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就将里面的布置看了个底儿掉，听到夜魇的话他脸上有些发烫，心里不好意思极了。
    但夜魇显然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她转头道：“安妮·沃夫特已经送去了警局，我用了些手段让她今晚醒不过来，她估计会被当成醉酒者在羁留室里呆一晚上，等到明天——我朋友会带着详尽的证据让监狱铁窗彻底成为她的家。”
    克拉克知道女人其实完全不用向他交代这些，但她还是这么说了，事无巨细。
    他张了张口，一个念头从心里猛地冒了出来。
    他或许真的可以留在这。
    不提夜魇的请求，就单单是这位素未谋面的侦探所主人和他探寻的方向相同这一点就足以令他无法拒绝。
    克拉克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有疑问，就大方坦然地说出，这本就是他最为可贵的品质。他没有犹豫，开口坦白道：“很抱歉，其实在你出门这段时间，我用X光私自查看了一下这间侦探所的布局，虽然没经过主人允许的情况下这么做很失礼，但我注意到在那间档案室里有张铺满了整面墙的地图，上面都是些有关外星传闻或是神秘学遗迹的标注。其实我虽然清楚自己是从外星被送来地球的，然而那时我还是婴儿，而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母星的一切我都一无所知，我……”
    夜魇没等他说完，就出言打断了他，“这些你不必同我解释。”她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既然你都已经看到了，那我也不用隐瞒。那张地图和我、以及我的朋友都有关系，我在寻找自己能力的来源，她则在寻找失踪的家人，而你，现在在寻找自己的身世——好吧，虽然用X光扫描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但你竟然转头就跟我坦白了……”女人捂脸，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有不解就开口询问，有请求就直接说出，错了就主动道歉，这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克拉克却没太明白夜魇的意思，他确实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女人回来的时候顺势接下她的请求，留在这里达成目的，然而那和欺骗又有什么区别？他不想在好不容易能够坦诚相待的人面前还要隐瞒与遮掩。
    糟糕了。
    那是伊娃娜那时心里闪过的唯一一个想法，她抿紧了嘴唇，面前名叫克拉克的外星人看着她的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他让她想到太阳，炙热又光明的太阳。可在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的相比之下，她的一切欺瞒和手段就显得是那么肮脏可耻起来。
    伊娃娜承认，早在确认了这个人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她用所有的言语编制了一张罗网，借着克拉克的单纯一步步诱使他留下，或者可以这么说，她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个具有不稳定性且不明来历的外星来客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防其背后可能的阴谋并尽可能掐灭所有他可能对其他普通人类造成的威胁。
    这是她作为一名曾在哥谭见惯了深渊的义警所必须的习惯与义务——无法交付信任，不能交付信任，以最坏的可能性来揣度他人，并在潜在的危险来临前预先做好所有的计划。
    她是这么做的，蝙蝠侠也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所有的“PLAN B”到底是从何而来，她只知道，这些备用计划支撑起了哥谭的黑夜，同样也一次次救他们于水火。
    克拉克看着夜魇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她开口道：
    “留在这里吧，替我在白天保护我的朋友伊娃娜·韦恩，相应的，探寻遗迹的计划算你一份。”
    她向他伸出手。
    “好。”
    两人的手掌紧紧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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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其实可以概括为：克拉克这个犬系又开始打直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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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