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晚上我教你。”赵高靠近了胡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亲昵的状态让不少人在偷笑他们师生二人如此亲近。
    但是只有他们明白，这个是什么意思。胡亥扭头看赵高，他已经收回了自己野兽般的目光，只是平和的看着他。
    胡亥的内心忍不住的波动了一下，但是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深呼出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走开一步，与赵高拉开一点距离。
    赵高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但是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让胡亥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波动。
    没有等胡亥回答，赵高转身面对着嬴政，举杯。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赵高说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有酒的举杯，无酒的赶紧添上面对着嬴政，附和着赵高的话，齐声呼喊。
    嬴政坐在上位，看着下面那一群人全部低着头，酒杯举过头顶，一个个恭敬的模样直要叫人歌颂一般。
    但是嬴政只感到一阵胸闷，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
    皱着眉，平常威严的脸故作笑意，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晚宴还在继续，但是坐在上位的嬴政再也看不到如鱼得水般游弋在众人之中的扶苏。在嬴政的眼里，扶苏的表现永远是那么游刃有余，似乎只要是交给他的事，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做到。
    没有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他似乎有点不习惯，特别是在这样的日子，莫名的有些落寞。
    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在嬴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时候，高四突然走近，附耳在嬴政耳边说了两句。
    只见一向面不露色的嬴政突然露出惊讶的神色，虽然嬴政收拾的很快，但是还是被赵高与胡亥注意到了。
    嬴政心里复杂，面上不知觉的便是严肃起来。
    刚刚高四在他的耳边告诉他说：
    “扶苏公子回来了，正在他的寝殿里等他。”
    仔细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除夕没有与扶苏一起，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不习惯。
    感情之所以复杂，就是你自己也不一定看得清，还因为人喜欢说谎，比如说，这就是习惯。
    虽然尽力的想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但是心里不禁开始焦躁起来，一向沉静的脸上也显出几分不耐烦。
    赵高与胡亥将嬴政的神色尽收眼底，但是面上、手上毫不耽误。
    下面的臣子尽管有真的想要留在这里表现自己的，但是更多的大臣早就已经有了回家的心。只是这个嬴政不开口，他们又怎么感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怎么可以就告退？
    过了一会儿，嬴政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是太晚也不好，便开了口。
    “今日便回去吧，朕也累了。”
    群臣听言，虽然有些奇怪今年为何放人放的如此之早，但是能够早已回去已是幸事，便没有在拖拉，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赶紧回了自己的府上。
    在他们折腾着要回去的时候，嬴政已经走了，出了殿门便直奔寝殿。
    “朕有些头疼，早日回去歇息。”
    “是是是。”高四知道这个时候他只要点头答应就好，笑眯眯的拎着灯笼就在前方带路。
    快步走到寝殿门口，嬴政突然停下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着急了。
    他顿了顿，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愣了愣。半晌回过神来，将一些情绪收拾好，脸上也不见丝毫来时的急迫。
    高四就在一旁站着，也不提醒，见着嬴政差不多准备好了，再上去将门打开。
    “吱。”殿门此刻似乎变得沉重了，木头间摩擦发出的声音格外明显，直直进入两个人的耳朵。
    嬴政迈着步子进来，倒是没有看到扶苏，他也不奇怪，继续往内殿走去。
    高四带着几个下人全部退了出去，将门关上，给他们两人留下时间空间。
    今天除夕，皇宫内点燃的都是红色的蜡烛，连带着整个宫殿都蒙上一层红色的光芒。
    嬴政许是喝多了酒，脚步沉重了许多，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他不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脑海里现在在想什么，但是有什么可以想的呢？
    内殿的门没有关上，他不自禁的放轻了呼吸，进门便看到那个应该远在万里之外的人。
    感受到脚步声在门边停下，坐着的扶苏转身过来，正好对上了嬴政的目光。
    因着几场大病，嬴政消瘦了不少，强壮的身体看起来却像柳条抽芽一样长了不少。
    脸上的表情一样严肃，倒是眼中闪现出一丝的尴尬。嬴政今天喝了不少，脸上红的格外明显，红色的烛光映在了他身上，整个人都放松的柔和下来，不再凌厉。
    扶苏对着他微微一下，轻声喊到：“父皇。”
    他这一路，日夜兼程，一路上没有进城，就是顺着最近的路横穿过来，实在是辛苦。但是在见到这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辛苦都烟消云
    散，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他眼下青黑一片，在白色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刺着嬴政的心里也一阵心疼。
    他从没见他这么劳累的模样。
    这么长的时间未见，就是从扶苏瘦削的身子上也能看出这一行到底有多么辛苦。
    他缓步上前，对面是热切看着他的扶苏，他停下来，最后还是伸出手掌，拍了拍扶苏的肩膀。
    嬴政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通过手也传到了扶苏身上，即使这样，扶苏也还是不想他把手收回去。
    扶苏按耐住极速跳动的心，低低的喊到：“父皇。”
    声音难得的有那么几分撒娇的委屈。
    这让嬴政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又万分感慨，上一次扶苏这个样子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个黄毛小儿。
    所以说，对于养成来说，少年老成是多么憋屈的事。
    话刚说出口，扶苏自己也觉得不像是自己了，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嗯。”察觉到了扶苏的害羞，嬴政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回答了一声便让扶苏坐下。
    就算扶苏掩盖的很好，可是他声音中的疲惫还是让他难以忽视。自己也坐到了对面。
    扶苏讲面前的碗推到嬴政面前，示意嬴政喝掉。
    嬴政看了看他，把碗端起来，才发现这是一碗温热的解酒茶。
    他面上不喜就要叫高四把碗拿下去，抬头就见扶苏直直的盯着他，面上的温柔的笑意要把人吞噬一般。
    这碗茶恐怕便是扶苏一回来就准备好了，每每除夕这个时候，嬴政总是借这个机会喝上不少，第二日又头疼的很，扶苏便记得每回都给他备上这么一碗解酒茶。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叫不出“高四”两个字。
    “知道父皇不喜这个，但是为了明日不头疼，还是喝了较好。”
    扶苏的声音如同脸上一般柔和，对于面前这个人，他的温柔永远是没有底线的。
    听着他的话，嬴政就想是受了蛊惑一般，鬼使神差的将碗往嘴里一送。
    等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解酒茶已经喝了一半。如此，便硬着头皮将剩下的也一口都喝完便算了。
    将这空碗放到桌上，扶苏看着见底的碗脸上笑意更甚地替嬴政倒了一杯水，送到手边。
    两个人一个送，一个接，看不出有丝毫的违和，这般默契让嬴政在没有注意的同时让他也觉着格外的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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