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至理名言啊！
    她过了整整五十年好日子。
    此刻一步一步往下，灵气浓度逐渐减少。等到了山门外，就得过散修一样的日子了。
    不对，她不但得像散修一样自己挣修炼资源，还背负着庞大的债务。
    果然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罢了，她本来就是只能靠自己挣扎的草根。过去五十年是预支了好处，成功筑基还延长了寿元。现在还债，应该的。
    她有什么损失呢？她唯一的损失不过是情真意切的付出了感情，在自以为最幸福的时候被人在结契大典上抛弃而已。
    除了她自己，没人会当回事。
    顾嫣将心酸强压了下去。
    她走了大半个时辰即将走出首峰的时候，正在客峰送客的林清晏目中一闪，瞬移回到首峰山脚。
    顾嫣差点撞到他的胸口上去。
    曾经，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头。时不时因为自己不留神，而他突然停下来，便会砰地一声撞到他背上去。一试一个准！
    那时候他总是无奈地摇摇头，满眼宠溺的道：“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呐？”
    “师妹，你要去哪里？”
    顾嫣拱手，“启禀掌门师兄，我筑基成功，按照规矩下山历练。”
    林清晏看她一身极少上身的弟子服，对自己也前所未有的执礼甚恭，陡然升起一股陌生之感，好像师妹会就此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行，你哪里会照顾自己？”
    “掌门师兄，这是规矩。而且，我总要学会独立生活。你和颜夕好好过日子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听她提到颜颜，原本打定主意把她留下的林清晏动摇了。
    “即便要出山历练，也等我为你寻一队靠谱的弟子同行。不过你的身份须得保密，不然容易给你引来祸事。外头不知道多少人想抓我的软肋。”
    顾嫣摇头，“我今天就要走。你放心，我一定会隐瞒好身份。区区刚筑基的弟子，不会有人在意的。”
    林清晏看着她，痛惜地道：“师妹，我终究还是伤了你的心。”
    顾嫣往后退开两步，“掌门师兄，不要再讲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多避嫌吧。”
    林清晏思忖一番，递给她一个传音符。
    “你终究是我师妹。有事立即知会我，需要帮忙也可以告诉我。”
    “好，多谢师兄。”先收下，用不用另说。不然今天走不脱的。
    “穷家富路的，你手头有灵石么？”
    “我的弟子份例从来没用过。”你可别再给我了，你夫人恨不得让我净身出户呢。
    颜夕那么敌视自己。她要是敢再收一个子儿，没准就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而眼前的人从昨天发生的事看就知道靠不住。
    而且，颜夕挑明了自己顶替她的身份才得了这些好处，她也无颜再靠着这个身份得到什么。
    林清晏如今一则是习惯了照顾她；二则昨天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帮他圆了场子。她要是出了事，难免有人说闲话。
    但她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牵连了。
    目送顾嫣走远，林清晏回到首峰峰顶。
    颜夕就站在殿门处等着，焦急地迎上来道：“清晏，师妹她执意要下山历练，我拦不住。只好派了弟子去给你报信。”
    没见到，大概错过了。
    林清晏道：“她性子倔强，我也拦不住她。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省得日日见到我们在一处难受。等吃了苦头，没几天自己就回来了。哦，这个传音符给你。以后有事直接注入灵力就可以同我对话。”
    “好！”
    出了首峰，顾嫣走到山门处，递上弟子腰牌说明了情况。
    昨日发生的事如今修真界都知道了，天道宗上下自然也不例外。
    守山门的弟子看到腰牌上浮现的个人情况直接傻眼，想不到自己这么快能见到当事人之一。这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
    “太师姑，您下山历练，掌门知道么？”
    顾嫣点头，“掌门不知道，我怎么走得到这里？”
    弟子一听有道理，整个天道宗主峰十二座，还有百八十座小峰，都在掌门的神识覆盖之下呢。
    “那太师姑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弟子将腰牌两手奉上。
    走出山门，顾嫣有些茫然，往哪里走呢？
    刚踏上修行路的时候，她曾经揣想过有朝一日成功筑基，衣锦还乡。
    十九岁那年林清晏为她重金求来一颗驻颜丹并向她表白。她接受之后请他带自己回过一次乡。
    她家人都过得很好。家里用她遴选后得的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修了青砖大瓦房，给两个哥哥娶了媳妇，给姐姐置办了嫁妆。
    他们数年前从邻县半途而废的修行者那里得知了筑基于五灵根而言是天堑。难过了一阵就放下了她，继续和和美美过日子。
    她忽然就觉得没有现身的必要了。那之后，她就彻底斩断尘缘。
    如今又是几十年过去，父母该已入土为安，兄姐也是垂垂老矣。
    更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山下其实有天道宗的坊市和城池。但她肯定不会留在这里。
    于是随意找了个方向御剑飞行。
    筑基之后就可以御剑，林清晏在后山教会了她。当时在月下，他和她共御一剑，戏言二人这是比翼双飞。
    顾嫣甩甩头，不再回忆。她先走远点，再找落脚的地方吧。
    飞了大半日，这才遇上了一个修行者聚居的城池。她慢慢降落下来，跟着官道上的人群往城门处去。
    “这位仙子，你是天道宗的啊？”有个中年人看到她的弟子服，热络的凑过来搭话。
    “是，我刚筑基，按规矩下山历练体验世情。”
    “那你怎么一个人呢？”
    “一群人一起哪能得到锻炼？我就求了师尊允我独自下山。”
    这倒也是有的，有的人就是独行客。修真界的包容度是很高的。
    “仙子这么年轻就筑基了，令师一定是前辈高人吧？”
    筑基期不能驻颜，所以看起来二十来岁就筑基的顾嫣，很天才了。
    这种天才，其师肯定是会为其点一盏心血魂灯的。
    这个误会也算个保障，顾嫣便厚颜认下了。
    她笑笑道：“师尊让我不得顶着他的名头张扬，恕不能相告。”
    中年人方才看着她降落的。名门弟子，又是个天才人物。所以才会上赶着想要结交。
    不趁其还没有江湖经验时为其鞍前马后，搭不上边的。
    他们资源丰富，手指缝里漏点出来也够自己这样的散修受用了。
    “既然是令师的嘱咐，那自然不能违背。我叫连山，是个散修，刚筑基四层。仙子怎么称呼？”
    顾嫣道：“你叫我小顾吧。”
    进城门的时候，顾嫣得知还得按人头交五块一品灵石的进城费惊了。
    进个城还要交钱？
    连山道：“小顾，都是这样的规矩。毕竟城主府的人要维持治安，保证正常运转。除非你是元婴高手，否则都要交的。”
    顾嫣交了，但是非常的肉痛。她全副身家只得五十块一品灵石。
    连山很是惊愕，这名门弟子怎么比自己这散修还抠门？
    顾嫣盘算，筑基后可以辟谷，吃这一项可以省下。饿着饿着自然就习惯了，但总得有个住的地方。
    “连山兄，住客栈一晚要多少灵石？”
    连山道：“看你住什么规格的客栈和房间。”
    “最便宜的呢？”
    连山道：“你一个大姑娘总不能去睡大通铺吧。单独一个房间怎么都要半块灵石一晚上。”
    顾嫣倒吸口气，她这是三个月都活不出来啊。
    “连山兄，你们散修应该有省钱的法子吧？”
    连山无语，“你怎么能比我还穷？”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富养大的。多半是跟师长置气，离家出走吧。所以身上才没带什么灵石和资源。
    小半日后，他把顾嫣带到贫民区的一个大杂院。领着她租了个单间，一个月才三块灵石，先交了十天的。
    能怎么办，这种大小姐占不到便宜也不能得罪啊。而且这人也没有目下无尘、趾高气昂，不算讨厌。
    他自己也租了个单间住下了。他以前来过这个城池，在这里住过。
    “这里进了院门还算安全，晚上不要随意出去走动。”
    顾嫣道：“你不是说有人维持治安么？”
    “不闹大了、闹到明面上，单独一个人失踪了也没人管的。不过你不同，你是天道宗弟子呢。等闲也没人敢招惹你。城主就是天道宗出来的。”
    至于顾嫣为啥没找去投奔，他也理解，离家出走嘛。
    顾嫣道：“多谢连山兄关照。我还想问一下，你打算上哪挣钱去？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你带我到这里，我很承情了。”
    连山是真怕小顾再跟着自己走。万一出了啥事，日后她师长找来自己还得担责任。
    “我安顿好就要去中心广场布告栏看看张贴的招工启事。”同时告诉了她怎么走。
    顾嫣进到自己租下的单间，一床一桌一凳而已。
    这里灵气浓度十分的低，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修炼起来效率低下。但她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赶了半日路，灵力消耗了不少。她打坐了一个时辰，既是休养生息，也恢复一下灵力。
    感觉丹田不再那么空虚，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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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