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张冉不知道张娴后来有没有说话，时间太晚，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时，张娴早就出门了。
程正臣推门而入，面无表情地说:“主子在屋外等你。”
张冉撇撇嘴，不太想见到那个一见面就总是对她动手动脚的流.氓，但想到昨天他答应了自己，会带她去张家村调查，她又打起精神去洗漱了。
“你跟我们一起去？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张副将跟我们一块儿去？”张冉看向身后一直跟着她的冷冰冰的程正臣。
张娴平时是不是也跟这个人一样面无表情跟在蜀离身后的？虽然张娴每次见到她后表情都会松动些。
“我说你这人闷不闷？你一直这样绷着脸不觉得累吗？你家主子看到你这脸难道不会心情不愉快吗？”
程正臣继续无视她的话，主子并没有让他给这小姑娘透露太多信息，他最好不要说话。
人有的时候是很奇怪的，你越是不理我，我反而越是想跟你说话，非要听到你的回应为止。
于是张冉一路上嘴巴一直巴拉巴拉个不停，全是对着程正臣问这问那的，蜀离几次想要跟她说话，都被她一两个字就敷衍了过去，然后继续对着程正臣自言自语。
蜀离黑着脸说:“程正臣，张贤那边可能人手不太够，你回去帮他。”
“是！”程正臣领命走了。
张冉忙说:“不行，他走了谁来驾马？”
“那你就闭嘴！”
昨晚因为自己快要失控，只好把她推到张贤床上，他已经满肚子火气，今天这小家伙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缠着他的另一名爱将，他罚不得，骂了也不听，气死了！
张娴说:“不是，我当时只是我自己。”
张娴顿了顿，继续道:“张冉，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计事的，我五岁就开始计事了，因为那一年，我的亲生父母抛弃了我，把我送到你父母家。”
张冉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其他姐妹？家里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吗？
张娴的声音仍在继续传来:“你猜的对，一直陪伴你长大的父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我的父母才是你的亲生父母，我一直都嫉妒你，所以那天，那帮人本来的目标是我的，你过来替代了我，我......”
张娴有些难以启齿:“我一念之差，没有及时喊人来救你，让你被人掳走，从此下落不明。”
张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爸爸妈妈对她一直很好，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事呀？
“我后来十几年一直活在愧疚中，你父母因为失去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把所有的爱都加注在我身上，可我知道我始终只是你的替代品，他们对我越好，只会让我越愧疚，幸好我后来找到你了，幸好你还是这么幸运，遇到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妻，把你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
张冉此时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形容，她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这件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直到前天做梦才开始怀疑。
爸爸妈妈一直对她很好，让她住学校也是因为学校离家确实远，每天跑太远担心她会累着。
她是六岁才开始记事的，六岁时候的事情都记得不怎么清楚，反正记事起她就在那个家里，爸爸妈妈对她都很温柔亲切，只是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有点少而已，因为爸爸妈妈都要上班的。张年丰打量了张冉一下，又看了看乔辉的装扮，面向乔辉有些犹豫地问:“请问公子需要仆从吗？”
张冉和乔辉的衣着都很好，乔辉因为过来找张冉没去上班，他便没有穿工作服出来招摇。两人的气质都有种普通百姓没有的雍容，但乔辉毕竟是武官，晒太阳总是免不了的，因此皮肤是健康的小麦子色；张冉细皮嫩肉，看着就像是在殷实家境中被娇养着长大的公子哥儿，两人这么站在一起不说话，从外貌上看，很容易就让人把身材高大的乔辉当成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张冉的贴身护卫……毕竟少爷们的身边都少不了随从的，而他俩身边没有带其他人，任谁看了都会有这种错觉，总不能把张冉当成是乔辉的贴身侍卫吧？就她那小身板，是谁伺候谁呢？
神经大条的乔辉并不知道张年丰的误会，摆手道:“我不需要，你们自己决定，不过……”
乔辉看向张冉，心道:若是跟了张公公，可是要进宫当太监的……
见乔辉神情怪异，张冉瞬间想起自己的身份。
她轻咳一声道:“我没办法收留你，其实我自己也是一个穷鬼，连自己都没能养得起。话说你衣服干了没？”
张冉摸了摸张年丰身上的衣服，感觉已经有七成干了。
“顾着说话，都还没走到火堆旁呢，看你身体抖的，先过去烤会儿火吃点东西再说吧。”
几人很快就走到火堆旁，这时候的火堆只剩下零星的一点火光了。
张冉把剩下的枯枝放进去，拿火折子把火堆重新燃起来，乔辉把之前摘的野果拿到小溪边洗了，回来分给三个姓张的，自己却没有吃。
张冉刚刚吃烤鱼已经吃饱了，给乔辉的那串他只吃了一条，剩下的一条给了张冉，另一条给那兄妹两人分了。张冉抛着手中的果子问乔辉:“乔大哥你是不喜欢野炊吗？我看你都没吃多少。”
乔辉说:“没有，我只是还不饿。”
乔辉微微眯眼，看向太阳的位置。“接你的人明天下午应该会到。”
“这么快？”张冉算了算时间，估计乔辉昨天傍晚在城门口发现她时就把消息放了出去。“乔大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怎么这么问？”乔辉笑道:“你舍不得我吗？”
张冉一边拿树枝把灰烬中未烧完的柴挑出来，让它们继续燃烧，一边说:“相识即是缘，可惜这里通信不方便，交通也不方便，一旦分别，这辈子就很难再见几回了。”
乔辉沉默了。
萍水相逢，他这辈子遇到过的人很多，从京官一路被贬职最后到了这边境守城，他经历过的分离无数，这边境也不会是他的最后一站，但他从来没有过什么特别的感受，跟家人分别时也没感受到任何感伤，毕竟男儿志在四方，不至于那么多愁善感，更何况，他跟那些人也相处不来……家族的做派决定了圈子的风格，他不喜欢自己家族跟别人同流合污的风气，靠关系进去工作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是他喜欢的地方。
但这回想到了要跟刚认识的张冉分别，他竟然感到了一丝不舍。
良久，乔辉说:“我会回去京师找你的。”
琳琳吃饱后很乖地窝在哥哥怀里，不哭不闹，张年丰轻轻搂着她，互相取暖。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估计从半年前家里遭难开始就没有换过，衣衫比较单薄。
张冉看着微微皱眉，把包裹中唯一的那件斗篷拿出来给他们盖上了。
风餐露宿时，这斗篷就是她的小被子，不过她好像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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