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笑颜依旧

        人可以说是非常冷漠的生物，虽然一直都在标榜着生命的可贵，但是对于生命的淡漠，是每个人都有的。
世上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人死去，若是因为每一个人的死去就难过悲伤，那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眼泪都不能断了，所以对生命的冷漠也显得无可厚非了。
人往往都是这样，对于不认识的人来说，他人的死亡相对而言只不过是个数字。
就像是新闻报道上的遇难者一般，打开新闻以后看见了牺牲者的名字，从来不会有任何的心里起伏，没有人会在乎新闻里的牺牲者长什么样，不会去管他的前世今生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不会知道他临死前的念头，他有什么开心或难过的经历。
甚至还能残忍的说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运气不太好之类的话，关掉新闻以后就又抛诸脑后。别说是牺牲者的名字相貌，就连那则新闻都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从不曾在心底停留片刻。
这也是哪怕十几年前张坞媞和刘天明犯下的十几条人命的大案，因残忍的手法和连续的犯案轰动了整个下邽了，十几年过去以后，就没有人再记得了，如同王群他的父母，虽然经历过听闻过，也变得记忆模糊不清。这点是无可厚非的，极为正常。
只有当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所熟知的人身上或者自己身上时才会觉得分外残忍。才会开始不断的怨天尤人，为什么会轮到自己？自己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刘苏缇对我的请求，就是这么情况。对于大姑她们来说，白沐霖就是不认识的他人，所以很轻松的就能做出决定。要是被困在镜中世界的人我不认识，说不定我也可以很轻松的就做出决定，牺牲掉那个不认识的人。
但是现在在镜中世界的是白沐霖，虽然不想承认，但也勉强算是我半个徒弟的人。是在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说着好想我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我能开口轻易牺牲掉吗？不行，不论如何我都做不到。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办法做出这个决定，反而是吕纺鸢的大姑替我做出了决定，她让我答应刘苏缇的请求，陷入两难是我，做不出选择的也是我。而大姑却为我做出了选择，尽管这个选择可能并不会，但也是一个选择，我只能沉默着接受。
大姑让我救回白沐霖，而弃整个下邽于不顾。也不知道等我回到现实世界以后，现实会是怎样一副景象，会不会邪祟已经离开后山开始向下邽大学侵袭了，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邪祟现在已经在肆虐下邽的市区了。
正在暗暗担忧的我，忽然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吕纺鸢当时的表情里，当时大姑让我答应刘苏缇的请求的时候，四叔他们吕氏的人都露出了难色，想要拒绝这个决定，可是他们是以大姑为话事人，对大姑做的决定无条件信任，尽管心中不同意，四叔也是怕极了大姑，紧闭着嘴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仔细回想一下那个时候，吕纺鸢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反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不过当时刘苏缇直接拔刀把血洒在我身上，让我来不及询问。
现在想想的话，也就想到了可疑之处了。大姑她再欣赏钟意我，也不可能为了我的徒弟而弃整个下邽于不顾，那么她的做法就显而易见了。就是单纯的欺骗了，假意答应刘苏缇的请求，等我救出白沐霖以后，直接翻脸不认人对付邪祟。
这样对于刘苏缇显得有些残忍，但是显然她的母亲已经成了邪祟，和活人相去甚远，更没有理智和情感了。那么被祛除也无可厚非。
也是刘苏缇心思太过于单纯了，听到我答应之后没有做任何的防范，直接把我送来镜中世界，那等我安然出去以后，吕纺鸢她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对付邪祟了。
想通了大姑她当时的举动以后，我情不自禁的摇头苦笑了起来，明明我和吕纺鸢的大姑素不相识，也仅仅只是刚刚见面而已，为什么会被她这么温柔的对待呢。
大姑为了让我能救回白沐霖，选择她们来做那个恶人，背信弃义。名誉对于有名有姓的家族门派格外重要，一个门派的清誉决定了这个门派是否会兴盛流传。
哪怕在我眼中声名狼藉的观山派，也不得不承认，观山派除了打压剿灭四大盗门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让人嗤鼻的行为，在阴圈也一直是执牛耳的地位，盗门领袖的作派。
湘西的三大家之一，辰州吕氏，名誉自然也是格外的重要。要是让阴圈的人知道，辰州吕氏是背信弃义违背诺言的人，兴许辰州吕氏会在一连串连锁反应下一蹶不振也说不定。
所以越是想到这一点，我的笑容就越是苦涩。我这还没有横空出世，就已经欠下了别人一个大人情，还不知道如何去还了。
白沐霖见到了我莫名其妙的苦笑了起来，显得有些疑惑：“师父，你在笑什么？”
我没有告诉白沐霖这件事，就算告诉她了也没有用，她能有什么办法偿还这个人情，最后也还得是我想办法了。
所以我只是摇摇头说道：“没有笑什么，只不过是在感叹，想要救你可真是花了我不少功夫啊。”
白沐霖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露出了劫后余生以及对我表示信任的笑容：“我就相信着师父，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不知为何，再次看见白沐霖的笑容，我的心底生出了极大的满足感，就仿佛喝了一口花蜜似的，一股甘甜在心中爆开来。连带着苦闷的心情也晴朗了不少，我情不自禁拍了拍她的脑袋，拍完之后才意识到，对方好像一直比我年纪大上几岁，自己却总是以长辈的态度对她。
不过白沐霖到也没有特别抗拒我的举动，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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