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共忆

    肖战的目光落在了头盔上。
    “没用了，开不了机了。”王一博说。
    “你想回到什么时候？”目前空列所能够达到的时空穿梭的程度，仅仅是空列逆向超光速后进入到时空隧道，空列里的人本质上是无法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穿越的。而它之所以号称可以穿越时空，让意识回到过去，见到你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是因为这个头盔与空列的时空穿梭结合起来，可以最大程度的激发出人大脑潜意识里相关的那部分记忆。
    简单来讲，就是你在空列的头盔上设定一个日期，头盔会从你的大脑里调出那一天的记忆，让你再度经历一遍。只是经历时，你同时拥有现在的意识，于是就有了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可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也仅仅只是再经历一次一模一样的过去。
    从监控来看，丁图飞一进门就直奔头盔而来，头盔也就只有这一个让人看到过去某天发生的事情的作用。
    所以，王一博是想要回到什么时候，看到什么事情，才会让丁图飞，又或者是他背后的人花这么大的功夫来破坏一个头盔呢？
    “2010年6月22号。”王一博说。
    “什么？”肖战猛地抬起头看向王一博，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表带子。
    “你不是问我想回到什么时候吗？2010年6月22号啊，你这么惊讶干什么？”王一博不解。
    肖战静静的看着王一博。
    2010.06.22.江城
    烂尾楼巷子里死人了！
    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吵醒了老巷子的安宁与祥和。
    风呼呼的刮着，粗壮的黄葛树遮住了半边天，却也被风掀得不停的抖擞。
    白花花的雨幕打在破败的危楼上，炸开无数水花，视线里是一片朦胧模糊的水汽。
    少年穿着单薄的t恤儿倒在水坑上，手指微微动了动。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少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120。
    被拆迁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停工的老楼在雨幕里无声的落寞破败，只有遮天蔽日的黄葛树不论风雨依然欣欣向荣，蓬勃生长。
    远远的能够听到救护车急促的笛鸣。
    随手捡起一片碎玻璃，少年划开了手腕，望着破败又空荡的远方，好像在留恋什么诉说什么，又好像什么感情都没有。
    暴雨笼罩着这个世界，却丝毫阻止不了路人的好奇心。
    人们聚集在一起，或打着伞，或站在屋檐下，对着中心的那一片涌动的白色指指点点，嘴里念念有词。
    新来的好奇心加入围观者，询问故事的缘由。
    “哎呀，有个娃儿自杀唠，血流到满地都是。”
    “哪里，不是自杀的，分明是遭人打了的，昨天晚上我听到的哎，动静忒别大。”
    “我认得到他！他是住到那边福利房的，他爸死的早，妈就跟到别个乱搞，后头好像还嫁了个有钱人！结果那一家死了，估计是争钱的时候遭人撵出来了！”
    “哎，我也听到滴，好多人嘞，一身黑，穿得跟□□一样，车子一来就打起来老。”
    “肯定是他后爸那边的人来打的！”
    “开玩笑，他妈那个样子嫁过去，人有钱人又不是傻的，哪门可能把钱留给他！嘞些人呐，就想到不劳而获哪门得行嘛！”
    “嘞娃儿好像成绩还好嘞！”
    “成绩，成绩好有啥子用哦，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有那样的妈，你还指望到嘞娃儿人品有多好哦。人品好滴话得遭人打咩！”
    “昨天晚上动静大啊？那啷个没得人报警哎？”
    “都没得人帮哈子唛，好可怜哦。”
    嘈杂的空气似乎安静了一下，却也只安静了一下。
    “有钱人眼神也不好歪，看上嘞种人！”
    救护车来去飞快。
    人们依旧在津津有味的谈论。
    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知道事情的始末，这个人站出来说好像认识，那个人站出来说似乎见过。
    于是似乎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事情的全貌，那可是一个精彩的故事，茶余饭后的好谈资。
    雨水将路面上的血冲刷开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似让站在周围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上了血腥气。
    2020.6.25.空列
    “你为什么会想回到那天？”肖战的周身像是有一层化不开的浓雾。
    “因为······”王一博忽然顿住，“你个乘务员，问这么多干嘛？”
    “关心你，怎么？不行？”在这人身边，果然是想深沉都深沉不起来。
    “不是不接受潜规则吗？”
    “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怎么样？要试试吗？”
    试什么？搞基？
    王一博张了张嘴，MD太骚了！接不下去了！
    肖战说完眼睛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王一博。
    眼神里带着挑衅，即使在黑暗里也极具侵略性，像是笃定了他不敢。
    “MD！试就试！爸爸还怕你吗？！”不管是潜规则还是搞基，他都是金主爸爸，他有什么可怂的？！
    “呵~”肖战冷漠的表情瞬间划开，忽然笑得邪溺，手被拷着只能半倚在椅子上，王一博看不太清他的样子，只能听到低低的笑声，轻飘飘的，透露着极度的愉悦，“那以后就请金主大人多多关照了。”
    说话间，肖战动了动，身后的手铐跟着撞在椅子上，金属与木头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说，听话就行。”王一博上前给肖战把手铐解开了。
    坚果在角落里看得目瞪口呆。
    我是谁？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
    王一博把主人绑起来不是要问罪主人监视他的事情吗？
    主人来看王一博不是来查丁图飞到王一博房间的事情吗？
    刚刚不是还剑拔弩张又是掏枪又是手铐的吗？现在是什么发展？
    怎么就潜规则上了？
    话说，它以后要怎么称呼王一博？是不是也要叫主人了？
    “你和方亚关系好吗？”肖战把玩着被丁图飞动了手脚的头盔，这技术手段也是十分粗暴，直接把电池和接口给破坏了。
    车上虽然有备用电池，但接口还真没有办法修，手段虽然粗糙，但十分有效。
    “我叫他亚伯，你说我和他关系好不好？”
    “丁图飞应该是方亚的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十年前王罹柏还在的时候，方亚和王一博的关系确实还不错，王一博捅的篓子什么的，都是方亚过来处理的。
    “怎么说？”
    “我去总控室的时候丁图飞不在，陆仁嘉给他打的掩护。”
    肖战这么一说，王一博懂了。
    往大了说，陆仁嘉是乘务长，整个空列都是BX科技的，方亚和王一博都是BX的老板，王一博没必要自己搞自己，那就只是能方亚了。
    往小了说，陆仁嘉是方亚车厢的乘务员。
    “那万一是其他人呢？”
    “陆仁嘉说，他做了十多年的乘务了。”
    十多年的乘务长，肯定不会安排一个底子不干净的人来做。
    “所以，你和方亚之间是什么仇什么怨？”
    “我是总经理，他是董事长，这利益纠纷难道不够明显？”既然潜规则了，那就可以算作是自己人了，有些事情也就可以说一说让对方知道了。
    “所以，这是生死局？”方亚和王一博要互搞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肖战干脆直接做出了所有猜测里最大胆的那一个，毕竟大家都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忙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放着好好的钱不赚一起来火车上旅游？
    权力的更迭，通常都是成王败寇，更别说BX的背后还有那些东西。
    “可他为什么要弄坏你的头盔？”这点肖战还是想不通，杀人就好，干嘛要搞这些玩意儿？
    王一博定定的看了肖战一会儿。
    “因为2010年6月22号，我，失忆了。”
    肖战：？？？
    肖战：！！！
    他猜到了王一博不记得他的原因大概会很狗血，本以为作者会推陈出新革故鼎新一下，没想到果然还是这个老梗！
    “车祸？还是跳崖？”
    王一博：······
    “不清楚，反正我醒了的时候在医院里。”
    “该不会方亚还让你叫爸爸吧？”肖战补刀，“看着我干嘛？这不是常规的失忆配套套餐，认贼作父吗？”
    “也没有那么狗。”王一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他在充满福尔马林味道的白色房间里醒过来。
    当时身边站着一个一头灰白头发的中年男人。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是谁？”
    那个人却没有半点惊讶和震惊的样子，只是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少爷，您是王一博，我是亚伯。”方亚递给王一博一张身份证，上面正是他的照片。
    “您的父亲是战山为王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王罹柏，我是他最忠心得力的兄弟，方亚，您一直称呼我为亚伯。前段时间，有卑鄙的竞争对手安排了卧底潜伏在董事长的身边，我们赶到的时候，别墅被炸毁，我们在废墟中找到了董事长的尸体和昏睡不醒的你。”
    “看来，您是被炸伤了，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您放心，这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一定能治好您的。”
    “你信了？”肖战听完王一博简单的叙述，皱着眉头看着他。
    “当然没有，当时我身上只有和人打架造成的乌青，一点儿经历爆炸而造成的伤口都没有。我只是失忆，又不是脑残了。”
    “而且如果是经历了爆炸，严重到了失忆的程度，更大的可能性是直接变成智障。像我这样，完完全全的丢失了所有的记忆，却并没有丧失掉尝试和对于事物的认知，更像是被用东西直接抹掉了大脑中关于某部分的记忆。”王一博说到。
    “他抹掉了你多少记忆？”肖战还是有些欣慰的，王一博终归是他看上的人，虽然有点憨但也还是有点脑子在的。
    “2010年6月22号前的所有。”所以他才会想要回到这一天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肖战看着王一博。
    王一博无措的点了点头，怎么感觉肖战想杀人呢？
    肖战咬了咬后槽牙，吸了一口气：“算了，人为原因而忘记了总比自然而然的忘了要好。”
    “为什么？”王一博没反应过来。
    坚果翻出了小本本将两者比较：
    人为原因而忘记说明王一博经历了痛苦，自然而然的忘记那就是时间淡化了一切，那就说明主人对于王一博来说不重要。
    嗯，宁可王一博痛苦也不希望对于王一博来说他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渍渍，是他的主人没错了！
    “想知道？”肖战抛了抛手里的头盔，侧过头看着王一博，然后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手给我。”
    夜色清冷，灯光昏暗，王一博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又看向肖战的眼睛，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放上了肖战的手心。
    作为一个人称Beacon的国际知名侦探，凡是他接下的案子就没有他破不了的。
    因为他有一种能力——共享记忆。
    与死人共忆，让死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与活人共忆，看到连被共忆人都察觉不到的记忆最深处。
    与别人共忆，告诉别人自己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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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