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合作社市场管理所

    合作社的二层还是各种玻璃柜展示架，三层却是一个个的小房间，都关着门。偶然也有人出入。管事的说若是有大买卖，伙计便会把人请到这小房间里来，奉上烟茶，自然有人和你慢慢细谈。
    “……我们掌柜的也在这里做过买卖。”
    “杨老爷也在这里进货？”
    “不，是卖货。”
    原来这合作社不仅销售批发各种西洋货，也从本地进货。润世堂大量制造的“梅苏丸”、“秘制陈皮”、“荷叶茶”、“枯草茶”、“炖肉香料”之类也有一部分是通过这里销售出去的。
    过去的中药店里有许多这样即不算药又是药的东西出售，在业务中不占大头。药店也不图靠这个赚钱，主要是为了拉拢与本地顾客的关系。所以价格不高，百姓居家用着也方便，很受欢迎。刘三对这块业务相当重视，认为这些产品在广大农村市场有很大的销路，所以大量制造，统一包装发卖。这上面赚取的利润虽然有限，但是在打牌子上却有奇效。
    “想不到你们这位刘三爷不但是位名医，也精通陶朱之术。”
    “三老爷的确是个奇人！”管事的由衷的夸道，“润世堂能有今天这份局面，真是多亏了刘三老爷的襄助。”
    “走吧，找个地方歇息。”潘璧成扇子一合道。
    正要出门，只听得门口一阵喧闹，只见一个蓝布裙装的合作社女伙计挥着一面小三角旗，领着十几个人从大门一拥而入。
    “来，各位客官！这就是南京路最大的商品批发市场了――合作社总店！本店拥有各色货物一千多种。上到皇后娘娘用的橄榄皂、镜子，下到庶民百姓吃得酱菜……大家好好的看看，各式各样的大明、西洋货物应有尽有，买回去你就能赚钱！来趟南京路不容易，不多买点货色对不起自己的两条腿……”
    女伙计拿着个三角形的纸筒，一边吼叫着一边挥舞着三角旗。后面跟着的是一伙商贩摸样的人，乍来到这么阔气宏伟的店铺里，东张西望之余，不免有些畏首畏尾。
    “大家先喝杯茶，不要客气，慢慢看，细细选，时间有的是。”说着，已经有女伙计端来一托盘一托盘的杯子，里面热茶、凉茶、格瓦斯应有尽有，让从船上下来排队过了半天又坐了好一会牛车的小商贩们缓过劲来。
    这些是来南京路贩货的小商贩们，大部分都来自长江北面，有通州（南通）、扬州、淮安、甚至远至徐州、凤阳，顺着淮河、长江来到南京路进货。
    南京路的繁荣、清洁、有序让小商人们大开眼界。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更是让他们心痒难挠。这里有太多在内地看不到的新鲜玩意：有目前逐渐在广州的城市居民中流行起来的厚厚的“毛巾”、钢口极好的缝衣针、雪白的砂糖、彩色的糖果、轻薄柔软又透气的针织袜子、不用打火石，随便在哪里一划就能点着火的小木棍，雪白光洁的纸张……还有许多各种没见过的食品、酒类……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小商人们目不暇接，每个人都在盘算有哪些东西贩运回去是可以卖大钱的。
    小商人选购好得商品，由各店收取运费之后代为打包，再由邮局统一收揽托运，等他们坐上返程的船只的时候，打好包的货物已经装在底舱了。
    潘璧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伙小商人在店堂里大声的评论着货物的好坏优劣，揣度着能赚多少钱，第一次来得人不懂规矩，还要讨价还价，女伙计对此只是用手指点“谢绝还价”的牌子笑而不语。
    合作社不仅欢迎大买卖，对这样的小客户也不遗余力。照顾唯恐不周，这种服务态度也真是好到骨头眼里了，有这样好的服务，什么样的生意做不赢！
    “走，再去逛逛。”潘璧成挥了下扇子。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看到了用最好的红砖砌成的楼宇，问了下知道这里是管理市集贸易的地方。门口有人站班，大约是个衙门之类的地方。但是台阶上大门口百姓进进出出，站班的人并不拦阻盘问，潘璧成便来了兴趣，要进去看看。
    “里面没什么好看的。”管事的说，“都是办事的地方。”
    “不碍，我就是要看看如何办事。”说着他抬脚就上了台阶。
    这衙门果然没什么好看得，这间房用了大量的玻璃镶嵌窗户，所以屋子里亮堂堂的，这让习惯了屋子里幽暗光线的潘璧成不是很习惯，他不能设想自己在这样的屋子里能够办事。
    正当间陈列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三样物件，一个是座巨大的天平秤。旁边放置了许多砝码。一个是一把似乎用钢制造的尺子，最后一个是用铁皮制造的小桶。
    大桌子前设立着一块牌子，上写“公秤处”。听管事的讲这里是专门放标准衡器的，凡是在街上买卖物件，对尺寸分量有所怀疑的，都可以到这里来复核。不会用的话，还有专门的书办来帮忙。
    潘璧成点点头，走近细细观摩，尺寸似乎和大明的传统度量衡不一样。仔细看尺子的刻度叫“米”，秤砣的刻度叫“公斤”，还有一个单位叫“公石”，小桶则是容积，叫“公升”。
    “这些度量衡，应该是西洋的吧？”
    “应该是的。”管事的说，“和本朝尺度不同。”他指点着“米”，“这个‘米’，大约合本朝的营造尺三尺多一点。这是皇上一贯倡导的使用西式度量衡，米之下还有厘米、毫米。”
    “就这么用了？”
    “打从南京路一开张就设了这三个衡具，”管事的说，“原本一尺是长是短，一斤是多是少，都说是自己的最准。有了这三样衡具，就有了准头，做买卖的时候多少长短也就没争议了――不服气的，到这里来秤秤量量、量量长度就是了。大伙觉得方便，就都用了。”
    潘璧成转过身子，见中庭的左面一大间屋子用半人高的木栅栏和中庭隔离开，栅栏上有门，现在锁闭着。里面是摆成马蹄形的长桌。中间的桌子高高在上。中间的桌子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木雕，有点象欧洲的盾章。上面是一轮红日，当中是天平，下面是波浪纹。
    “倒像是一座法庭。”祖毅庵忽然说。
    这提醒了潘璧成，的确很像欧洲人的法庭。一问，果然是座“审案的地方”，正式的叫法是“南京路简易法庭”。
    按照管事的说法，这个法庭专管各种鸡毛蒜皮的小案子，随地丢垃圾，斗殴，短斤缺两，偷东西，也负责审理小额度贸易纠纷和填发公证书等法律文书。审判很简单，三言两语，事实清楚就当庭判决，半天能审十几个案子。
    一般的治安官司没有原被告的，直接由法庭判决就结案。比如偷窃被锦衣卫抓住的，到法庭上不过是走个过场，宣读下判决书就直接拉劳改队去当免费苦力了。至于有原被告的，双方就得花钱先买标准公文纸填写诉状。这种公文纸是统一格式，统一印刷的，一切法律文书都写在这种纸上。
    “这里有办公证文书？”潘璧成忽然插问了一句。
    “是，有的，只是很少有人办，大伙不是很明白……”管事的一指墙上挂着的一排镜框，“都在上面写着。”
    “走，去看看。”潘璧成招呼了一声祖毅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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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