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篇

    电视上不断变化的场景，令黑白觉得愈发违和，视频中，无论在哪里总有一个相同的声音在说话，却看不见说话的人。
    起初，黑白以为这只是在录像，可是直到爆炸的声音刺破耳膜，那捅入男人身体的刀子被拔出，鲜血喷涌，溅红了整个屏幕，他这才忽然意识到，这大概并不是在录像，而是那说话人的走马灯。
    而画面上所播放的一切都是这个人所亲身尽力过的绝望。
    同时他也知道，若是人类的走马灯出现，那就代表着这个人的□□已经死亡。
    黑白看着电视前那个正在打游戏的人影，走了过去，轻轻推了下他，然而手还没有碰到，耳边拨动游戏手柄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白心下一凉。
    莫不是他猜错了，这个人其实还活着？
    紧接着那人影忽然转过身来，一只冰凉的手抓住黑白的手腕。
    与其说那是手……
    黑白看见自己手腕上那白花花的骷髅架子，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股力道将他整个人推到在地，头撞到地上，黑白感到一阵眩晕，随后，喉咙被对方死死掐住。
    他这才看清衣服下面的全貌，已然是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窝似乎要将他的身体盯出几个窟窿来。
    那骷髅用极其低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说到。
    “你……也要抢走我的东西吗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东西，为什么，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黑白扒住对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奈何对方的力气太大，怎么扒都扒不开。
    窒息感另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他的意识愈发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恍惚间他觉得屋子里的场景在不断的变化，有的是他曾进入过的房间，有的是电视中所出现的地方。
    忽然，一阵冷风划过脖颈，黑白一下子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悬在半空中，面前，一个身着校服的男生正掐着自己的脖子，他的身后是五层高的教学楼。
    只见对方微微扬起嘴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去死吧。”然后用力将他推了出去。
    “咚!”黑白的头撞到了地面上，疼痛让他醒了过来。
    无常闻声赶来，手里还拿着来不及放下的汤勺，看着房间里的黑白脑袋躺在地上，脚却还留在床上，一歪头，故作疑惑的问道。
    “这是你解锁的新睡姿”
    黑白撇撇嘴，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后脑勺。
    “才不是，就是做了个讨厌的梦……”当他摸到脖子上那缠得厚厚的绷带时，后面的话瞬间咽回了肚子里。
    之前的记忆也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黑白忽然抬头，一脸震惊的看向无常:“不对，那不是梦……”
    之后，黑白将所有的事情包括在往生池看到的那一幕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无常，无常只是低头思考了片刻，随后抬头，一脸微笑的看着黑白说道。
    “那要不要去找本人问问清楚？”
    黑白: 啊？
    就这样，赶在上白班的鬼差快要下班的时候，两人终于赶到了阎事殿。
    档案室里只有魍魉一个人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你们说的是昨天那个散魂吗已经被孟婆要走了，说是店里缺个打杂的。”
    “你说什么？”黑白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魍魉。
    “我骗你们干什么，那可是孟婆，她来要人，就是判官大人在这儿，也得乖乖的放人，我一个小鬼差，我能怎么办。”
    魍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末了，又补上一句。
    “你们要是想找他，就去茶馆吧，现在估计还在那呢，哦，对了，你们知道那只散魂叫什么名字吗，每次记录散魂名录，都要重新翻一遍档案，真是麻烦死了。”
    “我记得他好像是叫……”无常想了想，刚想开口，身边的黑白拽了拽他的衣服，然后抢先说到。
    “牛头。”
    “哦哦，牛——头——”魍魉一边点头，一边在名录上记下名字。
    “嗯？这名字好奇怪啊。”
    “比‘黑白’这名字还奇怪？”黑白反问道。
    “那倒没有。”魍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黑白: =_=……
    刚出阴阳殿，还没走多远，远远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们。
    回头一看，刚下班的魍魉冲他们这边跑了过来，跑到两人身边，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说到。
    “你……你俩怎么走的这么快。”
    黑白有些纳闷。
    “你跟着我们干嘛？怎么，被那两兄弟抛弃了？”
    黑白嘴里说的两兄弟，指的自然是戊和戌这对双胞胎了，要说魍魉与这两兄弟之间交情，可要比黑白他们深的多。
    “当然不是，就是他们两个最近…嗯…有些奇怪，我暂时还是不和他俩呆在一起比较好。”魍魉有些敷衍的说到，似乎不太想要继续这个话题。
    “哪里奇怪？”他到觉得很正常啊。
    魍魉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诶呀，总之就是很奇怪，拜托拜托，暂时先让我跟着你们吧。”魍魉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
    片刻，黑白叹了口气，然后甩甩手说到。
    “你现在跟着我们倒是无所谓，不过你们不是住在一起的吗，晚上还是要回去的吧？”
    黑白原本只是不经意的一问，却看见魍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像是熟的过分的苹果。
    黑白: ？？？
    这反应不对啊。
    他狐疑的与无常对视了一眼，觉着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
    “二号桌，上两杯冰水。”
    “5号桌麻烦撤一下桌子。”
    “12号桌客人买单。”
    “……”
    孟婆茶馆的生意，今天依旧好到爆。
    “欸，孟婆，那就是你新招的酒保啊，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的嘛。”
    “可不是嘛，你看着两只角长得多秀气啊。”
    “而且还很能干啊，这么快就上手了。”
    “那还用说了，咱孟婆的眼光当然是好了。”
    几个熟客聚在一起，讨论着今天新来的酒保，虽然听上去是在夸酒保，实际上全是说给一旁的孟婆听的。
    孟婆虽然平时爱听奉承话，但是今天却表现的兴致缺缺。
    “不过就是招了个打杂的而已，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孟婆一边说着，眼睛总是不经意的在牛凯身上徘徊。
    曼珠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趁着孟婆招呼客人的时候，凑到牛头身边，小声地问道。
    “喂，新来的，你是不是之前得罪过孟婆，我看她好像对你不是很……很友好。”曼珠说的比较委婉，但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基本传达给了对方。
    “孟婆？”牛头回头看向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儿，捏着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看向曼珠问道。
    “你说谁？”
    “就是那边站着的那个，咱们茶馆的老板娘。”
    顺着曼珠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漂亮性感的女人映入眼帘。
    牛头恍然大悟。
    “哦，你说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啊，我才想要问呢，你是不知道，今天一天了，我都快被他盯穿了，在这么下去，都可以直接穿绳，挂在店里当吉祥物了，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看我不顺眼。”
    正说着，茶馆的门开了，刚刚下了晚课的牛历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阴间有专门为培养鬼差而建立的学校，虽然也有像黑白无常这样，没有去学习就直接担任鬼差的，但是普通的鬼想要当鬼差就需要在这里接受正规的训练。
    孟婆原来便有将牛历当作鬼差培养的准备，但是他本是人类之身，而人类当鬼差的先例并不多，所以这个想法便一直搁置着。
    直到那天，她看到牛历身上发出的那道黄色的光，他便再一次的燃起了这个念头。
    因为那道光，简直太像记忆中的他了。
    “啊，米粒，你回来了，怎么样，第一天上课累不累，老师都教什么了啊，有没有和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如果欺负你要和哥哥说哦，啊，对了，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牛头一下子抱住牛历，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爱不释手。
    “哥哥。”
    “嗯嗯，哥哥在，有什么想和哥哥说的”这声‘哥哥’，他等的太久了，现在再次听到，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说是恍如隔世倒也没有错。
    “好难受。”
    “啊,对不起，哥哥太开心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牛头在牛历身边不停的转悠，曼珠似乎看见牛头身后长出了一根长长的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如同一只大型犬，啊……不对，是大型牛。
    “原来他是牛历的哥哥啊，我还想说店里明明不缺人，怎么还招新人，不过说实在的，这两个人性格也差太多了吧，长得也不像，完全看不出来是兄弟，要说黑白是他哥哥，我还比较容易相信。”
    曼珠拿着抹布晃到孟婆身边，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到。
    正说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冷，转头一看，只见孟婆正用那杀人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全身散发的寒气让桌子上的水渍都结成了冰。
    那一刻，曼珠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她小心的咽了口口水，并在心里为牛头默默祈祷三秒钟之后乖巧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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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