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半决赛的准备工作⑥

    乔伊从厚重的，泛黄的书本中抬起头。
    她所在的新迦南二队输掉了比赛。连同一队在内，新迦南在此次学院杯中仅剩三队一棵独苗，这对心高气傲的新迦南学生来说，简直是不能容忍的耻辱。
    不过乔伊倒是没有自己的同伴那样看重比赛结果。赢了当然值得庆祝，但输了也不比愤怒至此。毕竟这只是属于学生之间的自娱自乐——在人类无法彻底战胜异兽和异植之前，所有类似的比赛在乔伊看来，其实都带着儿戏的属性。
    和新京军校不同，在接下来没有比赛的新迦南学生可以选择自行离开新柏林回到学校，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当观众，乔伊同队的队友们纷纷选择离开，而她却干脆利落地选择了留下，有同伴曾问过她为什么，少女歪了歪头，平淡地解释道：“接下来有熟人的比赛。”
    队友一脸暧昧，而她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因为确实如此，她确实发现了“熟人”，不过留下仅仅是因为新柏林那个闻名全联盟的巨大图书馆而已，只是这些就不必向队友解释了。
    和猎警乃至新京军校都不同，培养出联盟二分之一以上事务官，三分之一以上政客的新迦南学院鼓励，或者说乐见学生们的彼此竞争。他们甚至鼓励学生之间互相争斗——在合理范围以内。
    新迦南的建校人员认为，人类之所以无法彻底征服盘古星球，和人类当中那种与异兽异植和平相处的愚蠢论调有着极大的关系。这些马基雅维利的信徒认为，人类只有以彻底的实用主义才能战胜异兽异植，将整颗星球纳入怀抱。所以，培养学生必要的狡诈和竞争意识是非常重要的，他们甚至嘲笑猎警学院：“强者只能与强者联合才能一直胜利，没有原则的团结没有任何价值。”
    因此，五大之中，以新迦南的口碑最为微妙。
    但是，这些暂时和乔伊都没有关系。
    虽然遵从父亲的命令进入新迦南，并且很快就因为父亲的缘故（乔伊的资质也占一部分因素）成功跳级，但乔伊倒是没有被新迦南无处不在的竞争意识洗脑。当然，乔伊和一般的新迦南学生并无不同，她也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必要的时候，顺手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也从不手软，但是，她依旧保留了一点儿与众不同的部分：比如，她不觉得留在新柏林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比赛就是浪费时间。
    和许多人想象不同，只见过一面的吴畏其实给乔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次荒唐的比赛（她一直知道那不过是姐姐打压余清的手段而已）当中，她一眼就看出当时的吴畏其实没接受过哪怕最简单的异能训练，结果并没有出乎乔伊的预料，但对方的战斗精神和旺盛的进攻意识却让她印象深刻。
    乔伊从很小就知道，同父异母的姐姐只会是她资源的抢夺者，绝对不会成为能够相互扶持的那个人，因此，乔伊对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的余清有相当大的好感——长姐当然不清楚这一点，否则不会善罢甘休。
    而一开始，乔伊对吴畏，是有点失望的。有那样的姐姐，无论如何，应该比自己更强吧？这是乔伊真实的想法，但她所见到的吴畏，却是一个过分平凡的普通人——哦，也许应该纠正一下，毕竟他通过了职测所的等级评定，从此脱离了市民的阶级。
    只是，后来的比赛推翻了乔伊一开始的想法，她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吴畏，但偶尔却会想起他，想起在那场比赛的最后，对方倔强而顽强的表情。只是她倒也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又有了见面的机会。
    新迦南一队和新京军校一队乃至猎警一队抽到了一组，所有人都以为最后胜利者会在猎警和新迦南之间出现，不过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居然是默默无闻的新京军校一队取得了胜利！这个结果出来之后，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众所周知，这一届学院杯并非由终端系统裁判，而是由各大院校推荐的教官们组成裁判团判断最后胜负。
    而裁判团什么都没说。
    乔伊觉得，她曾经的期待，终于可以再次出现了。
    “太遗憾了，”乔伊望着虚空中某个想象中的目标，对自己说，“居然就这么错过了再度和你战斗的机会。”
    “吴畏，一定坚持下去啊，让我看看，余清的弟弟，最终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吧。”
    学院杯的步伐在新柏林走得不紧不慢，但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在不断发酵扩散：不断有猎警小队被某种不知名的异兽或者异植袭击，因此丧命的猎警们甚至超过了三位数——这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警惕的数字，再从大开拓时代结束以来，虽然猎警的伤亡率在缓慢上升，但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伤亡如此多的人，还是第一次。
    在半决赛开始前夕，惨剧终于发生，异兽袭击了某个山谷中的村镇，杀死了所有人，包括十四位猎警在内无人生还。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联盟委员会不得不反复在各种渠道：公共平台，智能终端，各大新闻网站，甚至包括娱乐频道承诺，一定会为这个悲惨的小镇向异兽复仇，一时之间，报名各大异能学校的人数激增，在惨剧面前，各位略有龌龊的联盟委员会委员们终于暂时放下了彼此争端，开始团结起来。
    不过这件事暂时没有对正在进行的学院杯造成任何影响。发生惨剧的摩尔斯小镇远离任何一所异能学校，当然也没有谁在这个小镇有亲朋好友，学生们为同胞的惨死感到愤怒难过，但进一步的情绪？抱歉，他们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些。
    一年级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和二年级的虚拟战斗练习在暂停之后重新恢复——医生和督导教官杨米尔斯都对安杰鲁进行了检查，后来发现他除了轻微的脱水和神经兴奋过度外没有其他问题，虚拟训练理所当然地进行了下去：一年级生表示欢迎，二年级生表示更欢迎。
    除此之外，一年级生的机甲进行了第二次升级，综合了虚拟训练中得到的经验和驾驶员自己的意见，新柏林慷慨地派出了自己最好的机师——每个进入半决赛的学院都能得到三个机师协助和支持——对机甲进行了深度调试和升级，虽然比不上厂家专门定制，但对于一年级生来说，也是相当不得了的待遇了。
    “我得收回对新柏林曾经的评价。”午餐时间，安杰鲁忽然一本正经地开口：“我曾经说新柏林都是一群书呆子——不，他们是最伟大的人。”
    “只是因为根据你的要求重新调试和升级了机甲。”吴畏一边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一边抢走了安吉路盘子里的大虾，“你就马上转换了立场，还真是诚实。”
    “你这话听起来可真难听。”安杰鲁争辩道，顺便嘲讽吴畏：“说得好像你突然对新柏林的人热情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似的。”
    这句话成功地戳中了少年的弱点，他讪讪地挠了挠鼻子，不敢再多说什么，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面前的午饭——蘑菇浓汤，香肠，什锦菜和面包。然后吴畏找到了话题：“说真的，”他感叹道：“新柏林最大的弱点是他们的味觉。”
    这一点意外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我不理解香肠怎么能这么难吃。”终于彻底放弃自己盘子里的香肠，欧新不可思议地说：“明明原材料都差不多，但新柏林就是能作出完全不一样，非同寻常的香肠。”
    “据说新不列颠高等学院的饭菜比新柏林更糟糕。”数据刘告诉大家：“之前某次学院杯在新不列颠举行，那次他们拿了冠军，有个说法是，其他学校实在是忍不了新不列颠的食物，宁愿输掉比赛也想早点离开。”
    吴畏眨了眨眼睛。
    “这个说法太夸张了。”克奇不赞同地说——他是一年级生公认的味觉白痴，也是唯一不会对食物发出认为意见和评价的人，如果不是其他人坚决反对，这个味痴甚至觉得每餐都喝营养剂也不是什么坏事。
    安杰鲁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嘲讽自己的兄弟：“那肯定，”他对克奇说，“毕竟对你来说，生吃卡夫海鳗也没什么大不了。”
    生长在近海的一种海鳗，据说生肉的口感非常类似……人类排泄物。
    克奇认真地反驳他：“那只是毫无道理的谣言而已。”他确实生吃过卡夫海鳗，“卡夫海鳗只是口感不大好，吃起来像海绵而已。”
    其他人不由侧目：哪怕不是传说中的口感，难道吃起来像海绵就是好吃了吗！？
    一年级生陷入关于美食的争论时，他们的带队教官已经在新柏林的某个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在他身边，身着不同制服的教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毫不真诚地相互吹捧，毫不遮掩地相互打探，目的只有一个，得到更多对手的讯息，好在之后的比赛当中得到更多的筹码。
    毕竟，他们呆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半决赛的抽签。参赛的四支队伍的带队教官负责抽签，所以杨米尔斯得去抽两次——众目睽睽之下，真是甜蜜的烦恼。
    对于很多教官来说，这次学院杯之旅已经结束了，不过新柏林慷慨地表示愿意负担所有人的食宿直到学院杯所有比赛结束，因此像新迦南那样选择离开的院校极少，大部分人都愿意留下来看看，到底谁能得到最终的胜利。
    按照教官们抽签的排序，新京军校的两支队伍分别是第二个和最后一个抽签，但杨米尔斯在猎警学院抽签结束之后脸色就微妙起来——猎警学院抽到了新京高等学院。
    “新京高等军事学院一队，对手是新京高等军事学院三队。”负责主持抽签仪式的新柏林教师大声念出结果。他似笑非笑地对杨米尔斯说：“比赛将于后天早上九点正式开始，请贵校参赛队伍在比赛开始前半小时到达指定位置，迟到和弃权视为放弃比赛。”
    杨米尔斯礼貌地点点头，无论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其他人都只能从督导教官脸上看到一成不变的客气微笑：“多谢，新京军校一定会准时到达比赛指定位置。”
    几乎抽签的结果刚刚出现，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还留在宿舍的一年级生面面相觑——他们在前一分钟还在继续讨论到底是新柏林还是新不列颠学院的食物更难吃，下一刻数据刘就大叫起来，语气震惊：“啊啊啊啊啊啊！！”
    队友们吓了一跳，还没说话，刘浩自己就揭露了答案，他望着莫名其妙的一年级生们，缓缓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半决赛抽签的结果出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我们的对手是三年级生。”
    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了，只有欧新还没反应过来，“三年级队？”他问。
    “我们学校的三年级。”刘浩告诉他，并且似乎是为了强调，他重复了一遍：“半决赛的对手是我们的学长，三年级学生。”
    一年级生们脸色怪异僵硬，他们的视线在彼此的脸上转来转去，谁也不想第一个说话——得到答案的欧新险些失去勇气，这会儿蹲到了墙边上去反省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要如此旺盛——房间里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安诡异。
    吴畏垂着视线，放在大腿上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裤的表面。他抿着嘴唇，似乎一脸严肃，但其实认真看就会发现，与其说严肃，不如说那就是一脸不知所措的茫然。
    一直以来，一年级生们对三年级生的印象并不太深——毕竟他们没什么接触的机会，除了当初集训那十天，他们在一起参加联合训练，但除此以外，两支队伍就没有什么互相了解的途径，更遑论增进感情和默契——毕竟按照常理，他们在学校里不会再有什么接触的机会，当然，以后也许能在同一个基地再度相见，但是，这种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喜欢自由之民请大家收藏：(663d.com)自由之民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