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季然在楼下吃了午饭，急匆匆的拿着已经关机的手机往楼上跑。
    充电开机，他迫不及待的拨通了简悠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接连打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
    心底突然涌起很不好的预感，他打开微信，在置顶聊天里点开了简悠的对话框。
    他思躇良久，打出了“悠悠”两个字。
    点击发送。
    屏幕上出现了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他握着手机的指尖蓦的攥紧，拔掉充电器，急速往楼下跑。
    院子门口停着一辆眼熟的奥迪A7，车窗降下了半格，隐约能看到徐瑞成的眉眼。
    他看到推门跑出来的季然，轻轻摁了下喇叭。
    季然驻足，转身上了那辆车。
    邵飞坐在副驾驶，余光不停的和徐瑞成进行眼神交换，两人谁也不愿意开口说第一句话。
    车子停在季家门口良久，最后，缓缓朝市区的复苑小区开过去。
    季然在楼下下了车，抬头往四楼的窗口望过去。
    那扇破碎的窗户还没有修好，站在楼下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寂寥的空洞。
    他打开楼道门，踩着台阶一层层的往四楼走。
    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人。
    他警觉的轻轻推开门，却看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简蔚。
    他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看到季然以后，表情并没有多惊讶。
    仿佛，他本就知道，他会来。
    或者，他更像是特意在等他。
    季然弯腰换鞋，穿上了那双熟悉的拖鞋，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就在以前每晚坐着复习功课的位置。
    桌子上的琉璃花瓶里还插着一束花，皇冠百合和橙黄色的洋牡丹。
    花束已经有些枯萎了，花瓶里的水也有些浑浊。
    他伸手，握住瓶身，眼前满是简悠坐在地上插花时，温暖又灿烂的笑颜。
    “悠悠说，想要看一个家庭幸不幸福，就看家里的花开的好不好。”
    他低垂着眉眼，指尖轻轻拨弄着干枯的枝叶，哀伤的说道：“可是这花，蔫了。”
    简蔚怔在原地，手紧紧的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他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是所有的语言都太苍白了，连他自己都安慰不了。
    季然轻轻把花瓶放回了桌子上，转身看着简蔚问道：“你现在要走了吗？”
    他回过神，点点头，拖着箱子缓慢的往门口走。
    路过沙发时，季然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过去：“这是这间房的钥匙，给你吧。”
    简蔚伸手去接，却不想他又拿回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恋恋不舍的说：“这个钥匙扣，我可以留下吗？”
    “当然可以。”
    简蔚点点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钥匙拆下来，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脚步声伴随着行李箱碾过地面的声响，两人齐刷刷的在门口的地垫前停住了脚步。
    简蔚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会不会恨我姐？”
    “不会。”
    季然轻轻摇摇头，似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声音清淡的很：“她那么努力的走上了巅峰，凭什么要为了我这样的人放弃？我都替她感到不值。”
    “她只不过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我有什么理由恨她？”
    他说完，却兀自哀伤的垂下了眼睑，失望的苦笑了下：“可是为什么她不能等等我，哪怕她亲口告诉我，哪怕她能让我等她回来...”
    “她没让我等她，她为什么不让我等她，她明明知道的，我会等。”
    简蔚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看到他眼眶蓦的泛红，漆黑的眸子里漫上了一层湿意。
    他不忍再看，微微撇开头，却还是一针见血的说：“别等了，我姐不会回来了。”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门，季然站在门口的地垫上，贪恋的环顾着这间小小的屋子。
    良久之后，他下楼，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搬回了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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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悠走后不久，高三迎来了二模考试。
    厦海市的高考还是3+1模式，语数外必考，再从政史地物化生六科里面挑选一科。
    三月初一模考试的时候，季然选了语数外和物理，但是当时的成绩不太理想，主要是英语拉了分数。
    二模考试出成绩的当天，复大附中发生了三件不可思议的大事件。
    学霸简蔚考出了595的历史新高分，是整个厦海市高中的最高分数。
    季然这种整个高中生涯都不爱学习的“学渣”，二模分数竟然过了500。
    考试结束后，学霸简蔚从第一排搬到了最后一排，和季然做了同桌。
    但是大家很快从这几件事的震惊中抽离了出来，二模考试后，高三学生的家长被一一叫来学校，分析成绩，拟选学校。
    简继东是第一批被叫来学校的家长，听着老师认真的和他分析简蔚的成绩，他温淡的笑了笑说：“蔚蔚不去清大也不去复大，他是要去国科大的。”
    简蔚的成绩，去国科大是十拿九稳的，但也有点可惜。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季怀申是第二批被叫来学校的，但是季然压根没想到他会来，只是在窗口看到他路过教室的身影时，他呼吸一顿，心里突然被填的很满，又莫名安稳下来。
    他和季怀申的关系，从那天他作为父亲说的那句“等我接你回家”以后，两人之间的父子感情，竟有些实质化起来了。
    那天季怀申从学校回来以后，并没有叮嘱季然好好学习之类的客套话，只是在吃完晚饭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少看手机，别熬夜，保护好眼睛。”
    他知道，季怀申肯定看到他的志愿了。
    一模考试后，他在那张卡片上信心十足的写下了“厦航”两个字。
    以前，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像普通的学生一样，为了梦想的大学，努力学习，参加高考，那种奢望是他在遇见简悠之后才有的，现在，他好像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但是他的悠悠，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梦想和春天都来了，只是简悠走了。
    其实她刚离开的那几天，他并没有感到太悲伤。
    他甚至总觉得不现实，像是在做梦。
    他一次次的回到复苑，站在楼下看着四楼黑漆漆的窗口，总觉得简悠只是还在复大的图书馆没有回家。
    真正让他感到悲痛的是，路过水果摊时突然闯入眼帘的黄橙橙的芒果。
    看到商场里时刻都在排队的海底捞火锅。
    碰到情侣们看电影时怀里抱着的焦糖爆米花。
    上学路上刚刚开门的花店里还带着水珠的玫瑰花...
    让他悲痛的，不是她离开的那一瞬间，是她悄无声息渗入他生命角角落落的回忆，是她抽身离开后两人未能实现的憧憬和约定，是他真的，再也等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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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悠离开的第二天，徐慧芳就病倒了。
    她在家里突然晕倒，被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发现以后，叫了救护车送到了医院。
    她精神不太好，甚至还得了应激性溃疡，醒过来的时候吐了两次血。
    简继东一直没敢和简悠视频，他不敢让她看到徐慧芳病倒的样子。
    其实简悠也不敢和家人视频，短短的时间里，她一度瘦的脱了相。
    以前，她和季然窝在沙发上吃宵夜，那段时间，她胖了一点，从95斤涨到了100斤左右。
    当时她还站在称上抱怨，怎么两人一起吃的宵夜，就她自己变胖了呢。
    到伦敦以后，她在剑桥附近租了小公寓，第一件事就是在家里装满了针孔摄像头。
    时差倒不过来，严重水土不服，那段时间她吃什么吐什么。
    孤身一人远在异国他乡，她夜里睡的极不安稳，需要靠助眠药才能入睡。
    她时刻记得宋煜衍的话，他说，他会来伦敦找她。
    但是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就会突然出现了。
    对未知的恐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她，她下意识的养成了一个习惯，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一看，家里有没有人，门口有没有人，身后有没有人。
    她想家，想父母，想简蔚，想朋友，最想的，还是季然。
    但是她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却没舍得换掉手机号。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奢望什么。
    醒着的时候，孤独，寂寞，恐惧，思念，无数种情绪将她折磨的身心俱疲。
    但是睡着的时候，梦里的夜晚都是漆黑的，连月亮星星都没有。
    到最后，她一米六八的身高瘦到只有八十斤左右。喜欢他摘了一朵小野玫请大家收藏：(663d.com)他摘了一朵小野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