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暗，还有疼痛。
    方一桐挣扎了几下，没能从黑暗中醒过来，却挣扎出了点儿知觉，迷糊之间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我有点害怕，要不你来？”
    “怕什么怕，不就是一刀子的事情。”
    “可是我晕血，这一刀下去我怕它没倒，我先倒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让开。”
    ……良久。
    “你咋还不动手？”
    “催什么催，我在找位置，一定要一刀毙命。”
    “我看别人都是割脖子的。”
    “这割脖子也是有讲究的，是割靠脑袋的那头，还是靠身体的那头，或者割在最中间。割不对地方很难一刀毙命。”
    “哦，原来如此。可是你都比划两刻钟了，还没确定是哪儿吗？”
    “催什么催，你着急吗？你着急你来。”
    “我不急，可是再不动手他就醒了。”
    “算了，咱们都是斯文人，动刀子不好。要不咱闷死它算了？不见血，干干净净的，多好。”
    “怎么闷？”
    “捂口鼻？或者掐脖子？”
    “快点儿吧，等下主子要是看见咱俩还没动手……”
    “那就动手？”
    “动手！”
    “啊！”
    “啊！”
    俩小厮下定了决心，一起上手，掐脖子的掐脖子，捂口鼻的捂口鼻……
    然而，“呔！”一声来自床榻上的怒喝，惊得两人陡然一震，手下不自觉就松了。
    扑棱棱，扑棱棱……
    一只鸽子在两人的手底下那么一挣一扎，扑棱着翅膀飞到了窗台外。
    小厮甲：“……”吓死我了，嗯，鸽子呢？
    小厮乙：“……”飞了，完了。
    方一桐自床上坐起身，先摸了摸脖子，又摸了摸口鼻，深深呼吸了两口，没憋闷啊……呃，你们俩商量半天，不会是要杀那只鸽子吧？
    小厮甲：“主子吩咐杀了鸽子炖汤，给公子补身子。”
    小厮乙：“但是我们没有杀过鸽子，不知道怎么杀。”
    小厮甲：“公子一醒。”
    小厮乙：“鸽子飞了。”
    方一桐：“你们俩……是双胞胎？”
    小厮甲：“你怎么知道？”
    小厮乙：“我们很像吗？”
    方一桐：“挺像的。”除了长得像，憨憨也是一窝的憨。
    “这是哪儿？”方一桐活动了下手脚，没有被束缚过的感觉，记得失去知觉前自己正在淮安王府的马车上，但是车夫不是王府的人，他把车子赶得飞快，就跟飞机似的。然后不知道谁在她后脖颈敲了一下，再然后……方一桐环视了一下周围。
    这是一间简单的屋子，除了一床一桌还有一个柜子，前边靠着墙还垒着一个灶台。
    一间房解决吃住，简陋至极。
    对于这是哪儿的问题，小厮甲：“城外。”
    小厮乙：“城东外。”
    “你们是谁？”
    小厮甲：“我叫司甲。”
    小厮乙：“我叫司乙。”
    方一桐一口口水差点儿没呛着，默默竖起大拇指：“你们爹妈真会起名字。”
    司甲：“不是爹妈起的。”
    司乙：“是主子给起的。”
    这是他们在方一桐醒来后第二次提到了主子。
    方一桐好奇问道：“你们的主子是谁？是不是他把我给绑到这里来的？”
    司甲：“主子就是主子。”
    司乙：“主子抱你来的。”
    面对一对憨憨，方一桐确实非常有兴趣逗弄逗弄，但是，此时此刻她连自己的处境都闹不明白，只能将兴趣往后推了推：“如果我要走，你们不会拦我的对吧？”
    司甲看看司乙，司乙看看司甲。
    两人摇了摇头。
    “那就回见了您呐。”方一桐脚底抹油，转身就走。
    方一桐：“……司甲，你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连影子都没看见他动过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如果不是因为确定自己写的不是灵异恐怖片，方一桐觉得自己能吓晕过去三回。
    司甲：“你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就过来了。”
    方一桐：“你会瞬移？”
    司乙在背后说：“司甲就是快。”
    “那你呢？”方一桐回首，却见司乙正将灶台下一段木头徒手掰开，塞进灶膛……
    “所以，你是力大无穷。”
    司甲：“司乙就是硬。”
    硬，呵，都能当斧头使了，使挺硬的。
    方一桐：“你们说过不会拦我的。”
    司甲：“我们跟着你。”
    方一桐：“跟着我干嘛，监视我还是囚禁我？大哥，非法拘禁是可以判刑的，难道你想瞬移到大理寺牢房里吗？”
    司乙：“等钱总管接。”
    司甲，司乙：“再走。”
    等等，谁？
    “钱总管？”方一桐噌一下跳了起来，“所以换掉车夫把我弄来的是南宫烁？他想干嘛啊他？先是卸我车轱辘，再是夜闯我房间，又是胡乱编排话本绯闻，现在直接劫人了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司甲看看司乙，司乙看看司甲。
    两人摇了摇头。
    “不是，刚刚我没醒的时候听你俩说话挺正常的啊，这会就非得说一样多的字数，谁多一个都不行？”
    司甲看看司乙，司乙看看司甲。
    两人点了点头。
    “所以南宫烁让你们看着我，不许我离开？”
    司甲：“等马车。”
    司乙：“钱总管。”
    方一桐：“因为钱总管比马车多一个字，所以你直接把等字给省略了？”
    “桐公子。”身后响起了钱总管特有的嗓音，他身为一名两条腿缺第三条的太监，声音倒不是特别的尖细，“司乙是同我打招呼。”
    方一桐：“抱歉，我背后没长眼睛。不过钱总管可否明示一下，南宫烁把我给弄来是想干嘛？”
    钱总管眼尾一折叠，笑容堆满的面孔：“桐公子误会了，不是我家殿下劫走的您。”
    “那我为何会在这里？”
    “您从穗英殿出来，上了淮安王府的马车才离开，殿下的人就发现了被剥了衣裳捆成粽子的淮安王府车夫，所以立即禀报了殿下，才使得殿下在最关键时刻赶到，将您给救了下来。”
    “你的意思换车夫，想把我绑走是另有其人？”
    钱总管颔首：“正是。”
    方一桐哼了一声：“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想我方一桐头一回来京都，除了同你家殿下有些……瓜葛，其他人连脸都没认全，谁能想要害我？”
    钱总管笑眯眯道：“别的人老奴不知道，但是我家殿下如何都不会伤害公子的，还请公子稍安勿躁，随我来。”
    “去哪儿？”
    “现在皇城内因为五皇子落水，桐公子失踪之事忙成一团糟。殿下吩咐先将公子带去安全的地方安置，等他查到幕后之人再接公子回去。”
    “五皇子落水？”方一桐抓到了一个点，“怎么落的水，是不是在太液池？”
    钱总管一诧：“桐公子如何知道的？”
    方一桐咬了咬唇，破釜沉舟再问：“是南宫烁把人给扔下去的？”
    “老奴要是没记错，那会儿您已经在淮安王府的马车上了，为何会知道？”
    方一桐搓了一把脸，喃喃道：“所以说剧情并没有变，只是时间点和顺序发生了变化，所以……”所以俩男主最终还是会走到一起的。
    方一桐莫名感到一丝怅然。
    这分明是一件极其值得开心的事情，只要结局不崩，这个世界就不会崩，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在大结局的时候全身而退，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钱总管：“马车已经备好，要不桐公子，咱们走？”
    “走？去哪儿？”方一桐一拍脑门，刚刚光抓住南宫敏被南宫烁砸进太液池一事，忘了眼面前的这点事情，“我为何要听你们的安排，我偏要回去又如何？”
    “桐公子。”钱总管十分真诚道，“您原本是被人给掳走，还一棍子给敲晕了，醒不醒得来且两说着，就算醒来说不定就已经在千里外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如今是我家殿下将您给救了下来，挡了那道劫，那怎么算您留下都是应该的。反正此刻你原本就不会在淮安王府。”
    方一桐惊奇道：“因为别人劫我而南宫烁救了我一回，我就让他劫一回？那要是他是从刀口下就的我，我是否要让他捅上一刀？”
    钱总管依旧笑眯眯道：“在殿下那儿就是这么算的。”
    “得，要是看见有人拿刀砍我，叫南宫烁千万别救我。”方一桐不想跟着走，她回不去淮安王府，湛流云会担心，还有流霜那个丫头，还有小花、陈守德，他们都会着急的，“跟着走也行，你们派个人去淮安王府报个信，免得府里担心。”
    钱总管：“那些事宜，殿下都安排妥了。”
    方一桐：“南宫烁？”我咋觉得他并不是那么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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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