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换

    “诶诶诶，响了响了。”王聪一手指着床头柜，扭头看着肖奖。
    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了，掰开了揉碎了都觉得笮铭有问题，而且也不知道肖奖交代那么些要点都有什么意思，但在这边断了的同时，肖奖电话就响了起来，起码说明对方不是真就不在乎肖奖了。
    “谢了，你先出去吧，别找我，我睡一觉，就说我太累了，不吃午饭。”
    “啊？不是，”王聪就不明白了，“你能睡着吗——我出去你打算干嘛，不是应该找内孙子吗？”
    话音刚落，霎时犀利起来的视线带着瞬间的猩红吓了王聪一跳。
    “别骂人。”
    “我……嗤，行，”王聪一顺头皮顶，踢门走了出去，扭过脸交代了一句，“死之前告诉哥们一声，哥们给你报仇。”
    肖奖侧过脸点着头拱了拱手。
    门被上了锁，窗帘拉好了。
    手机铃声自动断了，又响了起来。
    再度响了三遍后，肖奖在床上侧卧着滑了接通。
    “肖奖。”
    那头的风声挺大。笮铭的声音像是刻意压制后的平静，很可能刚刚在跑。
    肖奖没回应。
    “你说话。”
    肖奖还是没说话。
    “一个半小时，等我。”
    “不用。”肖奖用哑音制止道：“跟我开视频，看我睡觉。”
    这个电话，单纯的试探。他知道笮铭有事，并不想让他赶回来。
    五天。能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
    就这几次的交流来看，笮铭给他的感觉，没远，一切回应都正常的像没出任何事。
    而他的任何回应，似乎都在遵循着一个原则：不欺骗。
    否则，那么聪明一人，好好想个借口，加上他本身对他的信任，不可能露出任何破绽。
    不管是他设想的“笮家于笮铭的事”还是“高思滢于他俩的事”，这两种可能中的任何一种，反正，笮铭的态度，他知道了。
    强调因为住哪的问题吵的架，为的是不让笮铭起疑，如果真是高思滢找了笮铭的麻烦，让他不能跟自己正常联络和见面，那就不给他联系高思滢的必要理由，否则就露馅了。而强调他动了刀子，为的是凸显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对方敷衍了胖子，直接先去责备高思滢弄巧成拙办事过急，又或者是出现什么别的情况，其实也是露馅。
    不过无所谓了，他只想知道笮铭的态度。
    笮铭不想骗他，对他的感情没差，就够了。
    杀人诛心。
    只要不是人的问题，不是人的心理问题，怎么都好说。
    “等我一小会，我回屋跟你视频，不用挂电话。”
    笮铭轻微抽了一下鼻子，大约是天太冷了。
    刚刚在车上，肖奖看了燕南的天气，零下十五摄氏度，有大风。
    “嗯，你慢点，不着急。”
    “嗯。”
    风又起得很急。
    跟车笛声一样，让肖奖瞬间恐慌。
    “铭哥，先挂了吧，你回去找我。”
    说完已经去按电话了。
    电话断的很不是时候，在“嘭”的撞击声响起来之后的一哆嗦。
    “操。”
    肖奖整个人都蒙了，不知道怎么从床上跳下去的，膝盖重重磕在了地上，手机从手掌心滑出去打了几个旋。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肖奖手一撑地面，扑过去划了接通。
    “喂？”
    “喂，我没事儿，你挂什么电话。”笮铭那头“久违”地笑出了声，“哎，就知道你得多想，刚才电动自行车撞护栏上了。”
    “我这就到老周单元楼了，我现在住他那，省的花钱。”
    “哦……”肖奖一翻身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床。
    目前手指是哆嗦的，不知道是刚才撞着了还是怎么的，胸口起伏着没完没了。
    “上电梯了，没网，可能信号不好。”笮铭说。
    “嗯。”
    肖奖这才反应过来，笮铭到了可能就要视频了，于是立马往起站。
    床垫很劲道的响了一下。
    应该是这一下子太猛血没供上去，肖奖直接把自己拍在了床上。
    “哎，你那边干嘛呢？床上打滚呢？”笮铭打趣说。
    “嗯，我要裹紧我的小被子，找个舒坦姿势。”肖奖边说边爬上了床，掀起平铺在床面上的双人被钻了进去。
    “嗯。”
    笮铭按了门铃，周文旭给他开的门。
    周文旭这个住处是指纹锁，之前非要给笮铭录一个，笮铭拒绝了，所以一般出进都得周文旭帮他，上下楼拿的是周文旭他哥的通卡。好在周文旭死宅死宅，根本也不出门。
    “啧……”
    周文旭刚一皱眉，笮铭左手食指从膝盖上挪上来，放在了唇上。
    周文旭没顾笮铭警告的眼神，伸手一把揪住了笮铭的毛衣袖子。
    嘿，成，能捏出来冰渣渣了。
    “我睡午觉，锁门了啊。”笮铭用手一指他，后退着拐进了自己屋，关门上了锁。
    上午直接从燕南过来的，没带别的衣服。灰色的毛衣沾了脏，刚洗了晾那，因为对方一直不接电话，根本没思考就从衣架上拽了下来。冲出去的时候羽绒服也忘穿了，还真不是故意的。
    “宝宝，我开视频了啊。”
    本来想先保持这样的平衡的，所以每次聊天，除了不骗肖奖，甜言蜜语还是说不出来，“假惺惺”的东西一概没有，要是没有今天的事的话。
    但现在，笮铭就想说一句：去他二大爷。
    “嗯。”
    微信视频邀请发了过去，肖奖立马接通了。
    对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了一个头。
    冬天光线本来就不好，此刻拉着帘，显得这个小窝倒是暗淡却又温暖的可以。
    真想自己就在那，搂着他。
    “冻着了吧？”
    肖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没睡醒，也可以理解成刚哭过的。
    对啊，刚才王聪说他哭了。
    “乖，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哭这么好看。”
    肖奖顿了一下。
    哭？
    哦……
    让刚才的事搅和的浑身难受，差点忘了刚才扯的谎。
    肖奖伸手一抹，确实有点湿润。
    应该不是因为刚才摔疼了，虽然还是疼的不行，那也不可能因为这就委屈哭了吧？还这么持久……
    肖奖噗嗤一下乐了，随即对着屏幕故意抹了几把脸，声音却闷里透着一股子“娇气”：
    “想你了……”
    刚一说完，喉结本能滚动着，送进嗓子眼一腔酸涩。
    肖奖把脸埋进了床垫里。
    视频那头没回应，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肖奖也乐得有这个机会缓一缓。
    “宝宝，起来看帅哥。”
    “帅你个头。”肖奖闷闷道。
    “嗯啊，我头很帅啊。”
    之前一分钟，笮铭脱了毛衣甩在了一边，又抓着裤腿把牛仔裤，棉裤都扒了下去。
    手又冰又都是汗，摸了下左腿膝盖侧面那块淤紫，随即掀开被子盖住了腿。
    幸好肖奖当时挂了电话。
    怪他自己走路不看道，一辆电瓶车撞上来了，并且骂了。
    “嗯……我看会。”肖奖侧过了脸，又歪着手机，端详起了那张“太久没见”的脸。
    对方也躺在被子里，不过露了胳膊在外面。
    穿着的那件黑色卫衣领口很紧，什么也看不见，但就是这样，突然让肖奖觉得，很勾人。
    “好看……”
    “废话。”笮铭抽了下鼻子。
    这一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他们还跟以前一样，聊着天，打着趣。
    “我爱你。”
    肖奖拉过屏幕，轻轻亲了一下。
    笮铭眨了下眼睛，一撑床铺坐了起来，之后单手卷着衣摆。
    “吁——”肖奖一捂脸(实则指缝大的能放开半只眼)，“干什么呢你，让我吃不着还得馋着是吗？”
    “不是，给你看一个东西。”
    衣服已经卷到肋骨以上了，笮铭一顿，“要不，以后再看，我回去再吧，您亲自查验。”
    “呵……什么啊，你不会把我名字纹胸口了吧？”肖奖笑了起来。
    笮铭低着头，一出溜又躺了回去，笑而不语。
    “我爱你。”
    “你把‘我爱你’纹胸口了？”肖奖笑劲没过去，手机往旁边一放，从下往上一把撸掉了保暖内衣和毛衣，随即又抓过了手机。
    “哎，你痛快点不行吗？你今儿个要不给我看，我现在就去给自己纹一个‘我爱你’。”
    笮铭也突然笑出了声，“不好意思啊，真纹了。”
    “我看看。”肖奖作势把屏幕擦的锃亮，笑眯眯说。
    “先说说怎么罚，”笮铭又把衣服拉到了什么的露不出来的位置。“之前说不让你纹，我自己纹了。”
    “嘁，看我满不满意了，怎么罚看效果。”
    “哦。”
    笮铭两排白牙在挺亮的环境里依旧亮的晃眼，肖奖立马喊了停。
    “拉帘拉帘。”
    “嗯。”笮铭笑着，把手机平放好下了床。
    那边光线跟自己这边一样暗了，屏幕又冲了人脸，这时候，笮铭已经脱掉了上衣。
    “我——往下挪了啊。”
    “嗯。”
    心跳突然很挠人。
    肖奖恨不能用被子把胸口塞起来，只能故意找话题打个岔。
    “多会纹的啊？”
    屏幕移到了左侧，正从肩膀向下动着，笮铭稍微顿了一下，说：“就，你走的那天。”
    心脏的位置，映入眼帘的是“肖奖”两个字，字体很飒。
    金色的。
    再下面，是顶帅气的黑色轮廓，结合四个字下面的类似纹路看，应该是鱼。
    那四个字是：此生不换。
    “这么帅啊。”肖奖呛了一下，一搓脸，转而在屏幕上“啵唧”了一口后贴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呵……我纹你能不往帅了纹？”
    “啧，疼吧？”
    郑力就有纹身，胸口位置，还是肖奖跟王聪看着他纹的，疼的不行。
    心脏不就更——
    “还行，我这块皮厚。”笮铭笑着说。
    “嗤，扯淡……”肖奖用手背抵着嘴唇，身体颤动了一下。
    肖奖，此生不换。
    “肖奖”两个字其实是2月11号，前天晚上七点纹的，因为心太疼。
    “此生不换”是昨天下午纹的，因为觉得之前太草率。
    “我爱你。”
    “嗯。”肖奖直接把手机屏幕贴在了心脏位置，享受着每一次吐息。
    全身都很暖。
    此时，好像又一次明白了，跟笮铭谈恋爱的初衷，和目标。
    初衷：很喜欢，喜欢到要命。
    目标：到永久，永久去珍视。
    “铭哥。”声音有些哑，肖奖揉了下嗓子。
    “嗯。”
    声音在心口处响起，想把他放在这里，一辈子。
    “这回是什么事儿。”
    那头没说话，肖奖把屏幕放了回去，看着笮铭的眼睛笑道：“你告不告诉我都无所谓，那你就天天跟我开视频，我得确定你的安全。”
    “嗯，”笮铭笑了，随即眨了一下左眼，“是得天天开，你把电脑备手边，咱俩干点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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