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万里

    渠西县，南大堤。
    沿着不算宽的公路往前骑，视线里都是闪着亮光的粼粼的水面。
    “以前这条河挺清亮的，现在只能撒石灰。”
    “这跟古镇离得挺近的吧？”笮铭问。
    都在南边。
    “嗯，挺近的，我记得，小时候我到，这边澡堂子洗过澡。”肖奖回了下头，正看见笮铭用手背蹭刘海下面的汗，“热吗，要不就近下去也行，随便找个地方歇会？”
    “热不是废话吗？哎，你多大啊，去澡堂子洗澡？”
    “多大怎么了，我个小还半票呢。”
    “你自己就颠颠去了？”笮铭一乐，紧接着细着嗓子搞怪道：“阿姨，给我半票。”
    “呵……没自己去过，都是邵杰带我去。”
    “那会邵杰就跟你们住了？”
    “他五岁的时候就跟我们住了。从我知道事儿起。”
    在一面坡上滑了下去，两个人轻轻捏闸，让风簌簌地往衣服里灌。
    “邵杰不学好，老早就带我抽烟，后来姑妈知道了，断了他十天零花钱。”
    “你学好？”笮铭笑着问。
    “我也不……”肖奖微眯着眼睛，在阳光的暖融融里，沁了汗水的脸庞好像从画里印出来的。
    “其实他不缺钱，但还是拉着我戒烟了，因为他看见姑妈哭了。”肖奖回忆说。
    “嗯。”
    沉默了一会，不带脑子的跟着肖奖在街巷之间穿梭着，笮铭突然问：“你们一块长起来的，什么感受。”
    “嗯？”肖奖偏过脸看他，“什么什么感受？”
    “就是……有没有离不开对方啊，就是那种特别深的情感。”
    “还行吧，不过什么离不开啊的，还差点，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可惦记的。”
    “小姑娘就有的惦记了？”笮铭顺嘴玩笑了一句。
    “不，小姑娘跟我绝缘。我觉得，我一直离女的远，除了因为没感觉，还因为我老跟邵杰在一块，我可不稀罕抢他有眼缘的，”肖奖想起来这些，突然笑了，“幸亏。”
    “幸亏什么？”
    “要不然，初恋怎么贡献给你啊。”
    “嚯，你是桃花运太旺了吧。”
    “你会不会抓重点啊，不感动一下，净挑刺儿。”肖奖一扁嘴，满脸的委屈巴巴。
    “啧，我错了我错了，感动死了，感动+++++——”
    “这还差不多……”
    “哎，这不是新桥吗？”笮铭瞜见前面有些老旧的灯牌上写的“新桥洗浴”几个字，问。
    “嗯，这就是新桥。”
    “你不会因为被李东鹏洗脑了，所以跋山涉水来这看电影吧？”
    “当然不是。”
    肖奖眨巴了一下左眼，率先拐进了另一条街。
    “跟着我就成了。”
    ……
    一大捧爆米花，两杯冰可乐，Magic影院3D影厅第八排正中偏右影感最佳的观众位……最重要的是——
    包场了。
    “不远万里，来一场你和我两个人的约会——”眼镜框碰上了笮铭的，在巨大立体的车身撞击声里，肖奖尽量大声问：“浪漫吗？”
    “呵……”
    原来是因为地方偏，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挑个没人的影厅顶容易了。
    笮铭把3D眼睛摘了下去，又顺手把可乐罐爆米花堆到了一边的座位上，回过身，一把从背后抚上了肖奖的脖子，声音在对方耳边徐徐响起：“Romantic……”
    早就想给他的吻，此时像贪吃的火蛇，又很快被蒸腾的温度炙烤的接近窒息。
    中间隔着两个扶手还是太不方便了，笮铭拥着对方没放手，同时腿一迈，跟肖奖面对了面。
    而在膝盖就要着地之前，肖奖一搂他的臀，拉带着他跨坐在了自己大腿上，随即也摘掉了眼镜。
    “没够。”
    眉头微微拢着，肖奖探手摸了摸笮铭的嘴唇，知道自己没留意，距离上一次咬破对方的唇挺久之后，又给啃狠了。
    “还想要。”
    瞅着男朋友这股子小委屈劲儿，笮铭就觉得火气自下而上燥的胸腔嗜渴，以至于什么话也没有，扣住对方的下巴自上而下直接吻了进去。
    用力过猛，仅存的意识让他清楚，这样肖奖会很累，如是另一只手克制地抚住了对方的后脑。
    “哥……”
    肖奖突然喊他，笮铭顿了一下，搂在自己身上的手蓦地收紧，身下的腿一凑，就迫使他斜坐在了对方身上。
    “我要主动权。”肖奖直起身子，又压着对方后倾了下去，眼睛里映着跳动的暗火。
    他也很想克制，但在对方深吻他的时候，骨子里想要将对方拥在怀里占有的欲望还是太烈了，难熬的让他就想不讲理，边不好意思着，边忍不住地说了出来。
    哥，我想要主动权。
    “呵……都给你，行了吧……”
    “行。”
    看着肖奖一如既往撩人占便宜毫无章法又理直气壮的样劲儿，笮铭笑的眼睛里像是攒了星星，在动作大片恢宏的场景切换的光影里熠熠生辉。
    轻抚着对方的脸颊，本来预想的造作逐渐化成了温润的缠绵，肖奖也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这么温柔。
    我很不好，不知道让着你，非常过分。
    但我很喜欢自己可以对你温柔。
    我欣赏你意志迷离的样子，因为这样的你，只为了我。
    我想，好好珍惜你。
    ……
    一场电影看了多半场，而且津津有味，大体知道演了个什么，实在是很大的进步。
    往外走的时候，肖奖松开了本来十指扣着的手。
    “你又出汗了？”
    一回头，笮铭翩悠悠走着，神情似笑非笑。
    “不是。”肖奖眼神定格在笮铭脖子上，抓了抓脑瓜皮，“对不起啊。”
    “嗤。”笮铭一笑，率先走出了影院。
    怕别人看出来是他嘬的呗，谁让这货下这么重的嘴了。
    肖奖跟在后面出了一口气，心说，真没想那么着，还不是因为你“意乱情迷”的，越看越收不住。
    得，今天也不回家了吧。
    太造次了。
    ……
    不知道是不是真让李东鹏洗脑了，大晌午正热的时候，俩人骑着车到了那家小有名气的“大地胖子烧烤排挡”。
    下午两点了，虽然天气热没什么胃口，还是饿狠了，所以，除了点了烧馍烤串，还点了两碗卧鸡蛋的方便面。
    饱餐战饭后，两个人推着车在沿着不算宽的小河南岸商铺的阴凉里走着，虽说是逆行，好在也没什么行人。
    “再往那边走，就是古镇。”肖奖笑盈盈说。
    “猜到了。”笮铭四下看着，嗅着有些潮热的清风，一切蝉鸣都好像能把人拉到青葱烂漫的儿童时代。
    “真想跟你过一遍童年。”
    他之前的童年，没有小店的清凉。没有流水，也没有“从前慢”。
    “绿瓦红砖，柳树和青苔吗？”肖奖笑着，光线很柔和，仿佛映着有风掠过的温柔的水波。“过去和现在，都一个样。现在也不晚。”
    “来找你们的童年吗？”
    突然，在他们身后，已经经过的一间小店里，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个人回头一看，一个刘海有些遮眼的青年穿了一件并不显柔的星空色调的长围裙，朝他们招了招手。
    “祝老师。”
    “祝老师。”
    虽然都打了招呼，不过说实话，要不是之前李东鹏说在这边见过他还差点没认出来，他们俩也得反应反应。
    平时祝芜华的头发都是好好梳在后面的，这会很自然地站在他们面前，怎么看都还只是一个大他们五六岁的学长而已。
    “不好意思啊，我不为人师表了。”
    祝芜华邀请他们走进了自家的“百修店”，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在学校里似的那么一水的柔和了，多少透着些活泼跟少年的俊朗。
    “在外面嘛，舒坦就行了呗。”眼睛很快被店里的铺陈吸引了，肖奖说话都几乎没走脑子。
    “当老师当然得注意了。”祝芜华让着他们在柜台前的藤椅上坐下，端了两杯果汁给他们。
    “我以为你得给我们茶水。”笮铭玩笑说。
    “呵……鲜榨的。”祝芜华从柜台后面摸出了一袋吸管，一杯里放了一个，“你们在这坐会，刚才我做糕点，就关门了，从二楼看见你们才下来的，给我看会店，一会请你们吃各种派。”
    “嗯。”
    肖奖应了一声，笮铭点了点头，都没客气。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好好欣赏欣赏这家收录了很多玩意、机械，又被各种涂着七彩颜料，透着木香味的手工小木艺装饰的小店，似乎就来了生意。
    一个个子挺高，搬着木箱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见他们俩，狭长的眼眸眨了一下，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笮铭跟肖奖同时站了起来，刚想说一句“欢迎光临”或者“您好”，对方把木箱放下，摘掉了手套先开了口：“肖奖，笮铭？”
    “哦你是……”是什么啊，肖奖也不知道他是谁，就是知道，这应该是之前在学校门口递给他档案袋的那个人，大概跟祝芜华关系很好。
    “我是祝芜华的，”来人顿了一下，显然之前没想过怎么说这个话题，“家人。”
    虽然在这个时代说“家人”这个词怎么都觉得文绉绉，甚至有些刻意，但也没办法了，谁让他脱口就是我是祝芜华的谁谁谁。
    “哦，哥。”
    “哥。”
    肖奖跟笮铭都自觉地喊了声哥。
    毕竟这么年轻，不可能叫叔叔吧。
    “你们坐，我看看他蛋糕做好了没。”
    话音刚落，楼梯口就传来了祝芜华的声音：“OK了，你们都上来吧，星野关门。”
    店门一关，三个人往楼上走的时候，这人小声说了一句：“其实谢谢你们过来，不然就把我关外边了。”
    “为什么啊？”肖奖笑问。
    这人一搔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跟人打架了。”
    “苑星野过来，别把我弟教坏了。”
    一到楼梯口，糕点的味道就浓郁了起来，隐约混合着热咖啡的香气。
    苑星野笑呵呵走了过去，祝芜华把围裙一脱直接砸给了对方，看的肖奖跟笮铭愣愣的。
    怎么瞅都像情侣打情骂俏。
    “坐，你们没吃过，我刚研究的。”
    祝芜华热情招呼着他们，本来小客厅的桌子边就三把椅子，他还是在苑星野自己去搬之前先他一步捞了一把椅子过来。
    “哎你们先洗手吧，那边是洗手间。”祝芜华朝楼梯拐角看了眼。
    肖奖跟笮铭一起站了起来，到卫生间洗手的时候，笮铭怼了肖奖一胳膊肘，肖奖朝他挤了挤眼睛，那意思我看见了。
    可不是咱腐眼看人基，要不就是一个头的身高差太具有迷惑性。
    这会，祝芜华扯下了苑星野肩颈交汇处的纱布，能看见，像是被锐器划破的伤口让药水敷的发黄。
    受伤的人倒是不怎么在意，而当对方边气边心疼地吻在伤处的时候，一张十分冷峻的脸上泛开的都是红晕。
    虽然就那么零点几秒的光景，还是让眼尖的二位瞅了个明白。
    肖奖突然挺俏皮地嘀咕了一句：“妈呀，被喂狗粮了。”
    笮铭乐着轻轻踢了他一脚，“你好好说话。”
    ※※※※※※※※※※※※※※※※※※※※
    咪咪⊙U＜：天哪
    回见~喜欢重合请大家收藏：(663d.com)重合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